第七章 故人江海别
苟书寒成功的把老妈忽悠住了,见此,鬼头鬼脑的说:“你啊,你也不能回去,你来了也是深圳人了。”
苟妈妈觉得奇怪说:“那我直接就不是湖南人了?我家里还有几亩地一片山林呢。”
苟书寒说:“你又是湖南人又是深圳人,你也不能走。”
苟妈妈又问:“那我家里那些鸡怎么办?”
苟书寒问:“多少只鸡?”
苟妈妈想了下,说:“十二只,一只雄鸡,五只老母鸡…”
苟书寒不耐烦的打断自己老妈说话,说:“好了好了,给你六百块钱,你来回一趟把鸡带深圳来养,划得来吗?”
苟妈妈问:“不是出不去吗?”
林小娟说:“他满嘴跑火车,随时可以回去的,阿姨。”
苟妈妈说:“算了,回头打个电话回村里,那鸡送给你二娘了。”
苟书寒扭头又问林小娟:“你呢?”
林小娟还没有回答,苟妈妈对着苟书寒小腿肚子就是一脚:“问问问,人家为了你工作都辞了,你问问问。”
苟书寒大叫:“妈,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打,我都大学毕业了。”
苟妈妈说:“我不打你,你能读大学?你早坐牢去了。”
“吵什么呢吵,怎么还不走?”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三个人在门口嘻嘻哈哈,吵闹的很,背后警察出来赶他们走。
苟妈妈怕警察,赶紧拉着苟书寒的手就走,走了几分钟,林小娟问:“我们现在去哪?”
苟书寒说:“我怎么知道,你把我工作搞丢了,你得管我。”
其实苟书寒惭愧的是来了深圳大半年,几乎对深圳不熟悉,林小娟跟他恋爱三年知道他故意说着反话,说:“不如先去吃点东西把。”
吃完东西,接下来一天的行程,都是林小娟跟苟妈妈商量着安排的,苟书寒倒像是来投奔她们的了。
看着自己的女友跟老妈相处融洽,虽然是在这种局面下见面,但是苟书寒内心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
说起这次的工作及报警经历,后来,好几年后,苟书寒在华强北闲逛,遇到了不知道是不舒服斯基还是那位天真终结者,记忆中苟书寒已经把他们两人混淆了,当时走在街上突然碰到。对方老远就举起右手晃,哎哎哎的对着苟书寒叫。
苟书寒马上回应:“是你啊!”
两个人像老朋友一样坐在华强北路边一处长椅上聊了很久,回忆起来那段往事感觉像一场梦。
但是彼此都没有问对方姓名,苟书寒仍旧白白胖胖的,对方却晒得像个黑皮。
黑皮说苟书寒没有什么变化,跟几年前一样帅气,苟书寒则说你不但帅气还变稳重了,实际上心里却觉得有一种鲁迅跟少年闰土一别再见闰土已中年的即视感。
不到三十的黑皮,看上去像个工地农民工大哥,以前白皙的肤色也变成了古铜色。
黑皮跟苟书寒聊天的时候,眼神一直在路过的女人身上扫来扫去,两只眼睛像一台人工扫描仪。
偶尔还评价一下路过某位的身材模样穿着。
苟书寒问他:“兄弟现在做什么?”
黑皮拍了拍放在胸前的斜挎包,神神秘秘地说:“好东西”,然后拉开包包拉链,苟书寒把头伸过去瞄了一眼。
黑皮落魄到卖毛片。
而苟书寒早过了看片的年龄段了。
两个人聊了许多,黑皮说他后来知道问题出在苟书寒这里,但不怪他,也不怪公司,至少公司当时给过自己人生最辉煌的时刻,那种一月收入两三万顶峰的感觉,是初中还没有毕业的黑皮此后再也没有遇到过的了。
黑皮问苟书寒:“你应该是高中毕业的吧?”
苟书寒以为大家知道他本科毕业,听黑皮这么一说,故作深沉,“这都被你猜出来了,不错,读到高二就没有读了。”
黑皮哈哈笑,说:“那他妈还是高中生啊。”
苟书寒和黑皮两个人坐在那里,又一起回忆共同的过去。
黑皮说那天一早公司就把大家的私人物品全分发给大家了,问苟书寒你的也得了吧,苟书寒忙说一早主管就给了,黑皮说主管紧急通知说公司解散,因为触犯法律了,主管让大家赶紧走,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然抓到了,赚的钱要没收就算了,还要坐二十多年牢。
再然后他们就各自亡命天涯了。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哥们黑皮当年也确实是一个青葱少年,如今被生活压榨成了新时代中年闰土。
但是闰土不卖毛片,最起码守法。
苟书寒不可能再为了自己的良心和所谓的正义去揭发黑皮,他卖毛片自然有警察治他,苟书寒不可能主动去报警的。
其实分别时候苟书寒很想说,换份工作吧,但是见面那时,苟书寒自己都很落魄,混的说不定还不如黑皮好,凭什么又喊人家换工作呢。
唏嘘归唏嘘,感概归感概。
苟书寒听他讲完,问他:“你知道公司怎么挣钱的吗?”
黑皮惊讶:“你不知道?”
苟书寒说:“我不知道啊。”
黑皮说:“我们骗客户,预约来深圳,用提前定好的低价往返飞机票以票面原价卖给客户,送客户去东南亚或者非洲或者南美谈出口生意,国外那边都是我们的托,傻的就国外再收一笔合作诚意金,聪明的国外让托就下单,交一点定金给客户稳住客户,保证本单不亏就行,就这样,大家赚得风生水起的,你当了那么久销冠你不知道?”
苟书寒说:“我还真不知道,高中白读了。”
黑皮哈哈笑。
后来是因为苟书寒有事情要去忙,不得不起身告别,黑皮热情的非要送苟书寒十张碟,苟书寒哪好意思要,推脱半天,结果黑皮用黑色小方袋包裹严实的十张碟全散落在地上。
炫目!
光碟封面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看了马上就能报警自首的那种。
周围的市民一下子好似时光静止,苟书寒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整齐划一的节奏时候,他们又像躲避瘟疫一样哗啦散开了。
苟书寒不得不捡起来。
在四周不同的眼神里。
在风和日丽的深圳,众目睽睽之下,苟书寒弯腰拾毛片。
送苟书寒碟子那哥们老远对着他热情喊道:“凌凌漆,兄弟,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