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王德发全家感觉就好像是全都围绕着王成龙的事团团转。

跟往年一样，过完年王成龙在家没多待，就回了学校。还有几个她自己的学生等着她去补课呢，另外，要出去实习了，学校也要求所有毕业生提前到校，要进行各种实习前的培训。

甘文虎年前回了趟家再返回省城的时候，他妈第一时间就问他和成龙的事怎么样了，甘文虎把事情给他妈简单说了，他妈如释重负，像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一样。

王成龙返校的第一天，甘文虎就邀请他去出租屋，三个人吃了一顿团圆饭。饭间，甘文虎妈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以后啊，两个人的事情，要两个人商量这计划，要互相迁就，也要互相成就。甘文虎和王成龙点头答应。

各个学院有序地开始组织实习前的培训，老师们反复强调安全问题，同时希望所有的毕业生，能做大“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远走他乡，在实习岗位上不仅是自己获取技能的机会，也是展示学校形象的机会，要为母校争光。

王成龙比甘文虎出发的要早，三天两夜的火车，路途遥远的王成龙自己都无法想象。行李很简单，自己换洗的衣服，日常用品，带了好几本路上打发时间的小说，其中那本路遥写的《人生》是她的最爱，上高中的时候她就忙里偷闲读过一遍，而现如今面临自己人生选择的时候，再读一遍或许感触也有所不同吧。

这是王成龙第一次坐火车，她离家最远的地方省城，只有班车，根本没机会坐火车。在校期间，长假、短假，同学们有组织的各种外出旅游，很多人就是为了坐火车，王成龙一次都没参加过。

甘文虎帮着王成龙把两个包从学校拎到了火车站，自己去售票处买了一张站台票。

站台上的广播播放的音乐悠远深长，离别的氛围被渲染的淋漓尽致。火车拉响了汽笛，甘文虎赶紧把放在身旁的两个包帮王成龙提到了车上。

“成龙，到了之后，你就给你家里打电话，把你的电话号码留下，你家电话我知道呢，你爸肯定就会告诉我怎么联系的。”甘文虎说。

“行呢，知道了。”

“这是我实习学校的地址，我给你写下来，要是去了之后，学校没电话的你就给我往这个地址上写信，拿好了，别丢了。”甘文虎把自己早就叠好的纸条递给了王成龙。

列车员已经在车厢来回的喊着让送人的亲属赶紧下车，火车马上就要开动了。甘文虎一直待到最后一刻，才从火车上下来。

缓缓开动的火车，拉着王成龙开始远离甘文虎。刚开始，甘文虎还能小跑跟着，车上的王成龙透过窗户不停地给小跑的甘文虎挥手，让他赶紧回去。

火车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甘文虎已经追不上了，站在原地不停地向着火车驶离的方向招手再见。

当火车消失在甘文虎视线里的时候，他才转过身，回了。

火车上的王成龙，离别的感伤很快就被第一次坐火车的兴奋覆盖了。迅速消失在身后的沿途风景，一切对她都是那么新鲜。

胡玉婷在餐厅给王成龙做了很多路上能放得住的吃的，第一次坐火车的兴奋劲过了之后，王成龙把自己的包整理了一番，看着玉婷带的那么多吃的，随开拿出来垫着已经有点饿的肚子。

一路向西的火车，带着王成龙经过一站又一站的车站，这条伸向祖国西部边疆的提路线，几乎与丝绸之路是重合的，经过了很多丝绸之路上的文化、经济重镇。

火车只要到站停下来，王成龙都会第一时间下车，哪怕就是双脚踏在站台上的几分钟，王成龙都会激动的告诉自己，她也来过了这些地方。

列车上的广播到站前都会提前广播，让需要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下车准备。王成龙和同行的同学们根本不用担心会坐过站，因为要到学校，几乎已经是这趟列车的终点了。

“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到大玉门站，有下车的旅客请提前收拾好行李，准备下车。”广播开始重复到站提醒了。

“听见了没，到玉门了，就是那个‘春风不度玉门关’的玉门吧！”同学当中有人说。

“就是那个玉门，等会要是到站停靠，我一定要让自己的双脚踏在玉门的土地上，玉门可是多少文人墨客笔下的素材啊。”王成龙在同学们的讨论声中说。

“就是，就是，等会我们都一起下去感受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春风能吹的过来。”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之后，火车慢慢停下来了，王成龙和同学跟着下车的旅客，一起到了站台上。

一路向西经过的站台，都不大，跟省城的火车站比较起来，就小的可怜。玉门站更是小之又小，没有高楼大厦遮挡视线，极目远眺，荒凉的戈壁滩鲜有人迹。

有风，不是春风，正月里的风还是刺骨的冷，鸣笛的火车已经在召唤在站台上吹风的旅客。

“我听说啊，阳关离玉门关就不远，有很多为官被贬的文人，一到玉门关和阳关，就忍俊不禁。一离开玉门站，要想再能碰到个朋友，难上加难了。”一个男生上车之后感叹。

“这是一条漫长的路啊，要不然也就不会有‘你走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了。我想问问大家啊，做这样的选择，后不后悔啊？”另一个男生接着话茬又问道。

“不后悔！”所有人几乎是一口同声的回答。

这样的话题，基本上都是男孩子在发起，同行的女孩，火车驶的越远，变得也越来越沉默了。

从出了省城还能看见火车两边的绿色，到现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女孩子们嘴上说着不后悔，心里的恋家也随着路途越远而愈加浓厚了。

直到这个时候，王成龙才意识到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意味着什么，而此时此刻，这词实习的路程，连一半都还没有走完。

男生们说完这两个话题，似乎感觉到了女生的情绪有点不对，都开始沉默或者转移焦点，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王成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了那本《人生》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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