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王德发和马秀娥没着急这回家,王成龙早上说有班会,肯定也见不到。
“走,我们去周边转转去,给家里也买点成立的东西。”王德发对马秀娥说。
大包小包给王成龙之后,他们两轻松了许多,出门在早餐店吃了碗面,面不贵,味道香的很,马秀娥连里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的。
现在不比以前了,王德发在心里琢磨着给家里每人都买点礼物回去。特别是水仙和贵生,新婚不久,小两口的日子也还热和着呢。
“秀娥,家里啊,除了贵生,都是女人家家的,你给她们看着挑点东西啊,你们女人能用得上的。”
“行,我知道了。”
学校附近有好几条商业街,两个人逛着,转着,觉得什么都是新鲜的。在一家日用品店,马秀娥停下,买了好几大包的卫生巾,把王德发羞的扔给了她一百块钱就赶紧在店外去等着了。
马秀娥看着站在门外的王德发,哭笑不得,没跟他理论。
来弟、玉婷、水仙,哪个不是该到了用卫生巾的时候,王德发平时不关注女人的事,马秀娥可是清楚的很,后院厕所里走一趟她就知道哪个娃生理期了。马秀娥是过来人啊,她苦过,孩子们也苦,这是给她们最好的礼物。
“老板,你这有没有黑色的塑料袋啊,帮我换个黑色的吧。”马秀娥临出店门的时候,又回头问。
“有呢,有呢。”
城里的东西看着好,商店多的地方,价格还便宜,马秀娥买了很多日用品,香皂啊、洗衣粉,厨房里的玩意等等。
王德发就简单的多了,给自己悄悄在怀里塞了两条过滤嘴。路过一家五金店的时候,王德发停下了,门口挂着一把金属弹弓的握把,做的是太精致了。他心里还想着,这玩意现在都能做这么精致了,那贵生玩弹弓是个好手,都是自己用树杈削出来的握把。王德发也觉得惊奇。
他进店把弹弓拿下来,在手里把玩着。做得是真好,不锈钢的,开的孔全都已经预备好了,只需要回去把皮筋和搭板绑上就行了。
“老板,这个多钱啊?”
“一个五块!”
“这么贵啊!便宜点啊。”
老板估计听到了王德发是外地口音,一分钱都没有让步。
“不是不给你便宜啊,你看看这是什么材质的,不锈钢的,不锈钢贵啊!”
“行吧,那给我拿两把吧。”
老板给王德发取了两把,说:“握把有了,搭板和皮筋不要吗?怎么用?”
“你这有啊?”
“有,一套五块!要不要。”
王德发很果断的要了两套。小时候,王贵生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家里的自行车或者架子车车胎破了,破成没法修补的那种情况,他就拿着破了的内胎,整整齐齐地裁成细长条,来绑弹弓。
谁成想,现在,这破弹弓都可以挣钱了呢啊。
这两把精致的弹弓,就是给王贵生的礼物。
“老大不小的了,你就给贵生买这礼物。”马秀娥埋怨了一句。
“他爱这个嘛!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不去趟成龙的宿舍,看她回来了没,回来的话,再一起去她食堂吃个午饭,咱就回,不在的话,咱两就直接坐车先去车站,把回去的票买上了再去吃中午饭,你看咋样?”
“行呢,走吧,先去看看成龙,看能不能碰上。”
巧得很,王成龙想着去看看她爸妈走了没,王德发和马秀娥想着去再看看成龙。三个人正好就在校门口碰见了。
“成龙,吃完饭我就和你妈先走了,给你安顿的事情啊,要记在心里,有啥事啊,给家里来电话。”
“知道了,你们就放心吧!”
吃完午饭,王成龙把他们两送到车站,一直到坐上车。
“到终点站下,中间不要下啊!”车开之前王成龙冲着车里的王德发喊。
送大学生的时候,大包小包;送完回家的时候,也是大包小包。王德发估摸着回去的时间,也差不多就是天黑,刚刚好。
马秀娥坐在车上,依然是好奇的看着窗外,好奇外面每一幅和她擦肩而过的风景。王德发对窗外的风景已经不感兴趣了,上车没一会,就仰着头睡着了。
从县上再坐车回到的家的时候,太阳也刚刚落山。
进门后,水仙在厨房里收拾着碗筷,来弟去上晚自习了,玉婷自己写着作业,贵生在后院里喂羊呢。
真是为难他们了,除了来弟,家里都每个能正常的,在上房里的老太太,状态也是越来越差。
第一个看见王德发和马秀娥回来的是水仙,因为厨房离大门口最近,冲出门外,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真的让人怜悯。
“还,还有,有饭呢。”贵生从后院出来,结结巴巴地说。
这孩子自从跟水仙结婚以后,感觉就好像瞬间长大了一样,人好奇怪啊,总会跟着环境的变化,瞬息万变。
“哦,那刚好,这一路坐车也做饿了。今天谁做的饭啊?”王德发进屋就问贵生。
贵生抬了抬头,指着水仙。
马秀娥去厨房把水仙留下来的饭端出来,两碗扎实的洋芋疙瘩,虽然面已经坨住了,也依然能看得出来,水仙的面功不错。
王德发把东西放下后,去了趟上房,看了看自己的老母亲,已经在炕上睡着了。随后去主屋就给贵生把两个洋气的弹弓拿了出来。
“贵生,看,咋样,比你自己做的弹弓好一百倍吧!”
“嗯。”贵生头没抬,拿着不锈钢握把的弹弓,左瞄瞄、右瞄瞄,爱不释手。
马秀娥吃完自己碗里的饭,也把买的东西拿出来,给贵生和水仙分了。
玉婷和水仙看到马秀娥买了那么多的卫生巾,脸也羞红了。
“你们用的时候啊,就给我说,以后可别再乱用了!记住了嘛?”
王德发家,一切又归于平静,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
苹果生意、秋后的复种等等,是除了春耕之外,最忙的时候了。
王贵生每天拿着自己不锈钢弹弓,赶着在还有草的时候,到处放羊。现在再也不会出现羊把人家麦子或者树皮啃掉的事情了。王贵生也慢慢的总结出了经验,秋后啊,是羊长膘最好的时候,一旦养肥了,年前卖个好价钱,一点问题都没有。
一家人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和水仙交流沟通的问题,包括贵生。马秀娥是熟练,那是因为玉婷说不出来话。
有一天忙完回来,王德发突然问马秀娥:“秀娥,你说,贵生和水仙到底有没有洞房啊,这也有段时间了啊。”
王德发问得很不好意思,但这个问题嘛,也一直是他想要知道的问题。
“你这话问的,还把我问住了,我也不知道。”
“倒不是我着急啊,主要呢,我就是想知道,我还能不能抱上孙子,既然已经结婚了,那这事也就理所当然。结婚证和他们两孩子户口的事,我给老二都说好了,年龄一到,立马补办。”
“可这事,那是两个活生生的娃啊,咱也不能在旁边给指手画脚的不是,这咋了解呢。”
“行吧,这样,你呢,多少能看懂水仙的手语,你多根水仙交流沟通。我呢,从侧面问问贵生。”
“行呢,我操心着问问。”
自从水仙嫁了过来以后,家里家外,马秀娥有了一个得力帮手。马秀娥是真的为水仙惋惜,这孩子,干啥都是好手,心灵手巧,也算是老天爷给她的弥补吧。
后来有天在厨房,婆婆媳妇两人搭手做饭的时候,马秀娥给水仙比划了一番。先是指了指外面的王贵生,又指了指水仙,意思就是她和贵生,然后把两个大拇指放在一起,做了个碰撞的手势。
水仙看到后,把脸转了过去。马秀娥急的就差喊出来:“你们两到底有没有啊。”
马秀娥走过去拍了拍水仙,水仙还是把脑袋歪着。如果她是个正常人的话,母女两完全可以坐下来认真的促膝长谈这个问题,问题是两个人都尴尬,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在水仙这要想知道问题的答案,不太容易。马秀娥也就没再追着问。两个人配合着赶紧做起了饭。
王德发在知道这件事后,觉得还是要从王贵生着手安顿。
贵生现在成家了,好多事,王德发不能当着玉婷和来弟的面问,父子俩交流的最好时间就是王贵生放羊的时候。空荡荡的田间地头,两个人可以畅所欲言,也没有人打扰。
“贵生,爸问你个事啊。”王德发看着远处晃悠悠吃草的羊,问得很自然,就好像是没有一点准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随口问了出来。
“你,你问!”
“你还记得爸爸给你说过结婚是为了什么嘛?”
王贵生不说话,两个人沉默了一会。
“结婚呢,爸爸给你说过,一是有个人能陪着你,二来么,为了咱家以后有后啊,你得和水仙给咱家生个娃啊。”王德发说的非常直截了当。
“我,我知,知道呢。”
“知道就好,这件事呢,爸就不再给你说了,等你让我抱孙子就行。”王德发起身准备把走远的羊赶回来。
“贵生,记着啊,每天都认真点,爸就你这么个希望啊。”
这之后王德发和马秀娥真的就再没提究过让贵生多在他媳妇身上做点功夫的话。
只要水仙和贵生两个人早上起来的特别晚,看着无精打采的时候,王德发总是脸上会挂着欣慰的笑容。
有一天半夜,把王德发和马秀娥吓了个半死。
半夜大家都睡得迷迷糊糊的,王德发起夜就听见贵生屋里传出来水仙的低声哭泣,除了哭声,再听不到其他动静。
王德发以为自己睡糊涂了,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再仔细一听,还是有水仙的哭声。
咋了?水仙这是咋得了,大晚上的在屋子里哭着。王德发弓着腰小心翼翼地顺着墙角到了贵生的屋子跟前。再次确认,的确是水仙在哭。
他不好直接进去,这大晚上的,小两口闹矛盾的话,他这个当公公的冲进去,太尴尬了。随后,赶紧顺着墙根回到了自己屋子。
“秀娥,秀娥,醒醒,快醒醒。”王德发把还在睡梦地里的马秀娥摇醒。
“咋了啊?大半夜的你吱哇乱喊着。”
“出事了,你快穿衣服,我给你说。”
“啥事,你说啊。”一听出事了,马秀娥一骨碌就翻起身把衣服套在身上。
“我刚去后院,听见水仙在屋子里一直哭着呢。”
“咋了?和贵生吵架了?”马秀娥迷迷糊糊地问。
“不知道啊,我一个男的,总不能大半夜的冲进去吧。”
“你意思是我去看看到底是咋了?”
“你进去肯定比我方便啊,我确认过了,不是我睡糊涂了,是真哭着呢。”
马秀娥把衣服穿好,从炕上下来,就随着王德发往贵生的屋子走。
马秀娥敲了敲门,“贵生,贵生,还没睡吗?”
里面不说话,水仙听不见,依然哭着。
马秀娥又敲着门,王德发开口骂贵生:“贵生,你起来,把门打开。听见了没有。开门!”
王德发把自己的语气调整的像是非常生气的样子,吓唬王贵生。
里面不回话,但是过了一会,王贵生把门栓打开了。王德发给马秀娥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先进去。
贵生把门打开之后,随后屋子里的灯也亮了起来。
马秀娥进屋一看,屋子里整整齐齐的,不像是个吵架的样子,水仙抱着被子裹着自己蜷缩在炕角,还哭着。
大晚上的凉着呢,马秀娥脱了鞋上炕坐到了水仙身边。
“老汉,进来吧。”
王德发估摸着马秀娥是把里面的稳住了,叫他进去呢。
四个人,在贵生的屋子里,无言以对。马秀娥把水仙抱在自己的怀里,就像是抱着玉婷的样子。
“贵生,咋会事?水仙哭着咋了?”王德发终于忍不住,第一个开口说话。
“她,她疼,疼哭了。”王贵生结结巴巴地说。
“啥?”王德发起头上呢,现在更一头雾水。
马秀娥听明白了,懂了。
“老汉,你回屋休息着去,没事了,我来解决吧。”
被马秀娥这么一说,王德发呆呆地看了一眼贵生和水仙,好像也明白了,话也没回,扭头就去了前屋。
水仙在马秀娥的安抚下,情绪好多了。
王贵生本来就累得很,被王德发和马秀娥这么一折腾,躺在炕上,没一会有扯起了呼噜。
把水仙哄好之后,马秀娥回了自己的屋。
第二天,王德发和马秀娥起来的很早,来弟和玉婷已经去了学校。
王德发喝着早上的茶,问马秀娥:“昨天到底咋回事啊?这贵生是犯啥病呢?”
“就你这猪头脑子,还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呢,啥脑子啊。”马秀娥脸上堆着笑骂王德发。
“你说清楚,别拐弯抹角的,磨叽个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可能要当爷爷了!”马秀娥自豪地对王德发说出了这句话。
“啊?那昨晚,明白了,明白了!这是好事啊,好事!太好了。”
“别高兴得太早,到底是不是,还得看后面的情况呢。”
“是不是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俩开始想着生娃娃的事情了,王家要有后了啊。哈哈,天无绝人之路。”
王德发一顿大笑,笑的有点痴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