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王家上下，最王德发现在闲，不用下地干活，又不用为钱发愁，不愁吃不愁喝，马秀娥越是不回来，王德发想去祠堂里看门的渴望就越强烈。

镇上的人都在背地里笑话说，王德发是给他自己修了一座祠堂，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新修的屋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住在里面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几岁虽然是这么说，王德发也有这么想过，但说归说，想归想，王德发还没在意这事的可行性，依然每天在家，能帮贵生和来弟帮忙就帮忙，不想帮了，就自己到处转着浪闲，算是正式过上了老年生活吧。

夹在人群堆里的时候，王德发还能和大家一起聊几句，可聊天的人群一散，他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更别说能邀请到家里一起喝罐罐茶了，大半辈子下来，家庭和孩子的任务他已经死而无憾了，对贵生愧疚，也最终都能在两个孙子身上得到一些缓解，但恰恰就是现在的状态，越发让他心有不甘。

好几年前，马秀娥准备去省城给玉婷和水宽带娃的时候，王德发就说好了，带娃可以呢，但是孩子大点了，就得早早的回来，还说把她娶进王家，不就是老了互相有个伴嘛，马秀娥也答应了。现在一转眼的功夫，王德发掐指一算，玉婷家的孩子都快五岁了，马秀娥都没有再提究过回家的事。

王德发越想就心里越憋得慌，这个事，要和马秀娥好好的讨论，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子不死儿不大，带孙子带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有一次在人群堆里，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大家就开始讨论自己家的女人，男人在一起讨论女人，哪有什么好话，说着说着，现场就成了批判自家女人的大会，都是各种吐槽，王德发在人堆里，就连那些骂人的话，都觉得是自己现在无法触及的渴望。

“德发，话说你们家秀娥去省城里享福，也有五六年了吧，这福享的怕是把你这个老头子给忘了啊。”人堆里有个有眼色的老头，看王德发一言不发，就故意找了个话茬子让王德发一起聊起来。

“嗯，差不多有五年了。”

“要我们看啊，你家贵生和来弟在家多有人家自己的日子，你还不如去秀娥跟前，一起去享福呢。”

“我才不去了，那省城里，到处都是水泥墩子，哪有咱镇上自由自在啊，两个人都不认识，出门也不知道干啥，没意思。”王德发说。

“那你说你找了个马秀娥，图了个啥？帮着她把女儿养大，现在生意做得那么好，成了大老板了，可好，人不跟你了。”

人堆里，就这句话说的让王德发心如刀绞，最实际的话，戳人戳的也最疼。

王德发不知道怎么回答，没吭声。

“老王，咱们这些人啊，也都是同龄，说话直接你别在意，但是我觉得有一点，大家的想法是一样的，谁都不希望自己一把岁数的时候，孤独终老吧。”

“嗯，大家都说的对，我回去啊，就和我家秀娥去商量，她肯定用不了多久就回来，大家不提醒，我还真就给忘了，好了，你们聊，我先走了啊。”王德发快快地离开了。

回家之后，二话没说，就拨通了玉婷家的电话。

“秀娥，你干嘛呢？”王德发与其生硬地问。

“在家待着呢？咋了啊，今天你这说话的口气有点不对啊！”马秀娥感觉到了王德发是带着情绪的。

“跟你商量个事啊，外孙呢，也大了，你是不是该考虑回来了啊？”

马秀娥一听王德发这话，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这事我不给你说了嘛，我一直在考虑着呢，不用你说我，我自己都在这高楼大厦里住不习惯，问题是，玉婷和水宽两个人起早贪黑，根本就没时间顾娃娃啊，你说我要回，也得给他们两把娃娃的事处理好嘛，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你是担心我不回去了吗？不可能的，金窝银窝不如咱们自己的狗窝住着舒服。”

“这个我相信你，你也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你知道嘛，现在大家都说，你来王家，就是为了让王家帮你们母女两度过难关，现在有钱了，生活也好了，压根就不会再想着回来啊。”

“别人的嘴在他们的头上长着，说什么咱管不了，但你是最清楚的啊，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你以为我不知道，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啊，靠孩子就是这个世上最大的谎言啊，靠不住，我也不靠。”

“那你就说吧，什么时候能回来，好歹让我晒太阳的时候，别人问起来，我心里有个数啊。”

“自打你从成龙那回家之后，我就想着，要不你就留在省城，这样咱们也是一起生活，就一个外孙，也马上就上学了，会清闲很多，你一个人在家，孩子们一忙，对你照顾不周，你的脾气，那肯定给不了他们好气，你说是吧。我的意思是，如果玉婷和水宽这边执意不让我回的话，你就来，来省城。”

“我是不可能去的，不会去的。”王德发想都没想就说。

“行，那这样不行的话，还有个办法，不过就看你的本事了，玉婷和水宽的孩子，从情理上说，本就应该的爷爷、奶奶来带，你去水宽家，去说服水宽他爸妈上来给带孩子，我就立马回家。自从进了王家，我带孩子也是带怕了，你看看，出了成龙家的孩子，我到现在还没见过面，再哪个孙子不是我一手带大的。”

王德发听了马秀娥的话，有点不好意思了，外面人说马秀娥是借着王家把玉婷带大，但是马秀娥这么一说，王德发心里有数了，马秀娥的付出，远比她从王家索取的要多得多，索取了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有，就这么无怨无悔的进了王家的门，任劳任怨。

“你这么说也对着呢，我去找唐永生理论，他还舒服得很，当爷爷当的一点力都不想出，你等我跟唐永申把这事说定了，你就回，好吧？”

“嗯，行呢，这就对了嘛，咱即使要回，也要给孩子们把后顾之忧给解决了，对不，你好好跟人家沟通，沟通好了给我说。”

挂了电话，王德发心里的那股子气慢慢地消了，等冷静下来的时候，再想这事的时候，觉得他的格局和马秀娥比起来，还是小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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