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取了两个包裹,打开来与她瞧,都是家常的衣裳。
“姑娘常穿的颜色,奴婢早备了几身面料柔和轻软的。一应的头饰耳环簪子都是古朴素雅又大气的,连发髻窟子都不用带去。”
寒酥瞧了一眼,示意可以,又问道:“怎么这从四品尚书的官服如此华丽?”她摸着霞帔上的珍珠瞧了又道:“这可是东海的珠子?便是这头冠上的水晶坠子,仿佛也过于华丽了。”
流苏笑道:“姑娘封了万书阁尚书后,奴婢去内造府领官服特地问了。他们说这是陛下的意思,说什么,虽然是从四品官职,但是万书阁是一等要紧的圣贤智慧所在,便要内造府用上用的东西,才不算辱没了先贤。”
寒酥心下暗付,皇帝的偏爱总是能找到华丽丽的借口。破格赏赐了宫廷院落,珍宝无数不说,如今连官职也是在律法的空隙里定了。
“你可打听清楚了,合不合规矩?免得以后秋后算账了,又说咱们僭越。”
流苏将饰物整理在盒子里,回道:“奴婢也是担心这个,仔细问了才回来。内造府的递了明细说,今年海珍珠多了,宫内女官与掌事都可用,水晶本就是从四品至正四品可用的,只是做咱们衣服时正好得了一块好的珠子。很合规制,来日也没人能拿这个说事。”
寒酥点点头道:“吩咐一二,若是外头车架准备好了。你们预备着圣旨令玉,咱们该出去了。”
流苏道:“明儿与奴婢已经准备好了,这几日就留着星儿在宫里。这就出去看看车架好了没?”
车架自朱雀门出,展圣旨,亮玉令,层层关卡度过去了才与牧柒诚汇合。
寒酥下车行礼,却见他一身深蓝色绸缎外裳,浅青烟雾色里衫,中间以银丝刺绣了细细纹路。眉目如画,双唇微粉,好似缺了几分血色,人亦消瘦了几分。
牧柒诚还了一个平礼,以示对她的尊敬和看重。瞧见她甚少这般严妆丽服,倒是与往日间的那样孱弱愁思全然不同,一身浅蓝色,倒是也衬的住。
“这女官服制,常以深红色做底,明红色做配。还是你这一身,清丽脱俗。倒是与我这一身,相得益彰。”
寒酥笑道:“王爷一来便夸我这衣裳,你喜欢,回去我便让人裁了送你。”
牧柒诚玩笑道:“便是送我,我如何能穿得出着天香色的韵味?这颜色,只你才最适合。”
寒酥不理他,回首道:“下官与王爷可是还有正经事。若谈颜色,只怕三天三夜还有的说呢。走吧。”
萧府之中,早有管事的将诸事布置妥当。园子中,奇花异草,山石林立。
一条活水贯穿整个园子,初荷长成,绿竹隐现。更有各个名贵海棠在一院中,极尽动人。
皇后宴请家人的院落,也已经备得妥当。戏班子,和尚,道士,与伺候的下人都特地挑选了极好的面容,年纪虽小,做事与神色。倒是很不错。
寒酥与柒王爷在各处查看,在皇后休息的院子里,阁楼中,只见无数奇珍异宝排列有序。
甚至于很多物件,寒酥也未能确定。
那青铜的玉沁,声音清脆。镀金错银的茶具托架很别致。
一屋子的摆设并不显得一瞧着就如何价值连城,仔细查看了才明白,种种皆是独一无二的宝物。
寒酥道:“这几样青铜嵌黄龙玉的东西,只怕是春秋时候的。”
牧柒诚看了一眼上头的文字道:“不,更早一些,约是商汤的。”
周遭人陪着笑脸,恭迎她二人去府邸上。到水榭之时,跟着的人远了些。寒酥才道:“都说是皇后娘娘最为简省,这家里的摆设倒是一件就够百人一生富贵不愁衣食了。”
牧柒诚道:“皇后娘娘简省,为天下女子做了表率,可是难得还家,家中自然是不愿委屈了娘娘。”
寒酥笑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不一会儿,又乘坐小轿,往萧府去了。
老太君是该晚辈去拜会,当家主母与各房要紧的亲眷,都在门口等候了。轿子一到,便有人来迎。萧家规矩大,寒酥这样想着,便随着下了轿子。
国公爷不过四十有余,携带着夫人等在三门处迎候。
寒酥位卑,可此番是皇城特使。也只需要还个平礼。
再抬头瞧见国公爷,如今的国公爷,容貌并未有太多变化。只是皱纹多了许多,也老了许多。
当年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也是子孙儿女皆权,手握兵马的权臣。器宇轩昂自不必说,一举一动里透着从容平和。
当年的萧秋水的胞弟,如今也是这个年纪了。
只有容貌间的几分相似还证明着曾经存在着的亲情。
牧柒诚与他们寒暄几句,便随着去会客厅商议事情,而寒酥被一众女眷拥着往绒寿堂去了。
萧景氏笑盈盈道:“前儿见了大人,真真一见如故。后来听说大人封了尚书,更不得去拜见了,今儿大人虽然是来审查,却还是多与我们这些内宅里的聊一会子才是。”
若是往日,寒酥定不喜这般左右逢源的话语,更不喜欢这种八面玲珑的角色。
如今来了,却有种回家的感觉,十分亲切。“夫人说的哪里话,本官在娘娘身边当差办事,得娘娘庇佑,能与夫人多说会儿话,是本官的缘分也是本官的运气。”
卓上摆上了艳红的大樱桃,与种类齐全的点心。
她吩咐道:“把南下新送的茶叶沏来,请大人品尝。”
茶叶上来,正是新收的春豪。这茶生在雨水湿润的江南,只收春天的第一枚绿芽,最是入口清列。自然是价格极为不菲,千金难得的。
寒酥瞧着屋内摆设,吃穿用度。不由得多了两分担心,萧家这般奢侈,只怕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喝了一口茶笑道:“本官在宫里才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新进了一批茶叶,竟也没有这个好喝。”
萧景氏不免有些骄傲,虽然她是皇后跟前服侍的,可也不能露了僭越。也道:“大人客气了,这茶若是一年两年,咱们也没有这个口服。这是陛下念着娘娘赏的,且叫我们先以宴客,若是客人们觉得好了。才能入娘娘的口。”
寒酥笑道:“这是自然的,娘娘一心礼佛,茶叶上当选择有佛缘的,净纯茶香,非这一盏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