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揭下面上的巾,四下看了周围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夏侯燕放下梳子,取过流苏送来的布巾。流苏悄悄看了夏侯燕一眼,才退下去。
那热帕子是叶竹桑麻,灵霄阁不常用的,热水浸泡又着紫苏。寒酥按下不提,只道:“宫里人多眼杂,你这般肆无忌惮的来,仿佛不好。”
“本王肆无忌惮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来了又怕什么。”他在她面颊上捏了一把,笑道:“莫说,这正红色的衣裳,与你真是绝配。”
寒酥长舒了一口气,道:“有件事,要拜托你。”
“何事?”
“常曦宫的天池,我想借用二十天。中途不想被人打扰,其次?你别问什么,我不想说。”寒酥如是说。
“寒酥想去天池?去多久都可以,本王不会让人打扰你的。”
她点点头,二人相视一笑,仿佛并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又几夜,应国公府。
寒酥再来,萧老太君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桌子上堆了几个塔枣,老夫人和丫头们玩,一屋子热闹。
里屋里,寒酥半跪在箫老夫人跟前,给她捶腿。
“今夜你饮食不太好,可是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
寒酥微笑着摇摇头道:“来前吃了些酪糕,晚些便吃的少了。”
箫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这几日你不常来瞧我,这看着清瘦了这么多?夏天胃口不好,少吃软糯的。”
“老夫人,过些时日宫里还有些要紧的差事。等事情结束了,我陪着您去江南走走,咱们从水路去,也看看苏杭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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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老太君心里很是满意,家人在一起的温暖,越发弥补了当年的许多缺憾,如今她儿孙满堂,也是一等一的富贵人家。唯有十多年的事儿,多少有些遗憾。虽然不可挽回,如今也算是心里宽慰一些了。
“陛下的旨意他们也告诉我了,那个夏侯燕,也算是个实诚的孩子。若是以后你真出嫁了,有我在他也不能欺负了去。”
“您见过他?”寒酥有些疑惑问道。
“如今也不算认得了,只是他小时候我是知道的。朝堂上挣扎久了,未必是那时候的样子。但是你是萧家的女儿,又是陛下册封的公主,不敢对你不好。只一样,若是以后不顺心了,我便把你接到身边来。”
寒酥点点头道:“有您在,谁敢不对我好?”
一时尺素让人捧着两个大箱子进来,又将一本两寸厚的册子捧来给她。
萧老夫人打开,给她看,而后道:“这些啊,是我女儿时候的嫁妆和这些年瞧上的东西。特地叫人整理了来,有些庄子铺子,各地的田地器物。在各州还有些秋水当年置办的院子。这些都留给你做嫁妆。不比嫡出的公主落体面。”
久远时候,她曾经也想过要带着老夫人游历各处,可惜那时候母女两个都太倔强。彼此不低头的,如今再看着这些东西——
寒酥点点头,顺着那册子看了几眼。原来整个萧家,最有钱的正是这位老夫人。
她不推辞,是因为这些推辞的虚招子,对于如今的两个人都显得多余。
寒酥抚过那单子上的明细,感叹道:“这些东西,是留给她的。兜兜转转还是到了这里,这么些年,您一定很想她吧。”
萧老夫人挥了挥手,尺素带着东西下去了。
她才道:“自然是想的,好在如今有你。本来想着你入了萧府,便不用再颠沛。谁知陛下又有这样的旨意。”
她顿了一顿,仿佛回忆着很久以前的事情。
“其实你娘她,是极有孝心的。可惜我这女儿,最后还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孩子,你万万不能走她的老路啊?”
寒酥却不解道:“我,怎么可能走她的老路呢?我可没有她那样的魄力和本事。”
她以为萧老夫人说的,是她当年造反的事情。
萧老夫人拍了怕她的额头道:“不是这个,你同你母亲一样,是有心思的。我并不拦着你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天底下男人做得的事情,咱们女人自然也行。”
“只是,只是对人呐,终究不能给出去十分的心。给了,自己便一分也不剩了。我不盼着你们有多大的功劳,活得畅快自有,比什么都强。”
寒酥点点头,连连答应。
“老夫人,我记着您的话了。以后我十分的心,也得留着八分在您这里,我还要服侍你好多年呢。”
“傻姑娘说的什么话,我阿如今也没有旁的奢求,你早些成婚,然后去过安稳的日子,无妨事的。”说罢她从身上取了一个锦囊交到她手里。
“再多的身外物也是寻常的东西,这两样东西是你母亲留下的。如今给你做个念想,等你出嫁后便知晓了。”
寒酥收下那锦囊,二人闲话了好一阵子才罢。
尺素等她走了,才进来服侍。
整理衣衫时见那锦囊不在了,听得老夫人曾说过要将那东西给聂寒酥。心底却还是担忧,不由问道:“老夫人,您果真给小姐了?”
“我们一家子,也算到了天肩处。老婆子一把年纪,时日无多了。我再撑着几年,等她出嫁了,也就无妨了。皇后投鼠忌器,如今还不能真的对娘家做什么。只盼着夏侯燕能护着她,有琼元在,也未必就真的把事情做绝了。”
说完,才让放下帘子,睡去。
那锦囊里的一枚印信,一枚玄铁令牌。寒酥却并不认得,便在半路折去了燕王府。
房间里从前还是许多美人伺候,如今竟然一个也未看见了。
“这个东西是什么,你可认得?”
寒酥将那玄铁令印在了一张纸上,问他道。
“你哪里来的这个?”夏侯燕并不震惊,淡然问道。
“这你不必管,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那令牌的印,他如何不认得,只是萧秋水忘了。
萧府免于灭族,萧夫人能在皇城外跪出一方陵墓。归咎起来,不正是她的性子,疯狂至极的手腕么?这些年他也暗暗猜到了这块玄铁的下落,见皇后与萧家相安无事。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而这个东西如今能被她拿来问?
或许,或者这人间残留的一寸经久不化的怨,终是化解了。
“知道,但是不能说,你不会逼本王告诉你吧。”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