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你说她会不会来呀。”宋青萝一边手上在剪着肥珠子，一边与长歌说话。

长歌也不闲着，卷起袖管，在挑选洗净皂荚：“她不会。”

“啊？那咱们不就白忙乎了吗？”宋青萝有些气馁，手中的动作不由放慢了许多。想到做了许多无用功，浪费了好几日，就感觉这院子里的风越大了，也越凉了，吹得她浑身都是凉飕飕的，心里堵得慌。

“她不会来，但是揽月阁的人会来。”长歌又补充说道。

宋青萝瞪了长歌一眼：“有意思吗？这样逗人玩。”

长歌笑起来：“挺有意思的，就喜欢看你气鼓鼓的样子。”

“楚长歌，我真的想掐死你。”宋青萝恶狠狠的道。

长歌说不怕。她是真的不怕，她太了解宋青萝就是一纸老虎，嘴上狠心里头软绵绵的，一点杀伤力没有。

为了促成花蕊夫人那头，长歌早酒让宋青萝找人把花蕊夫人额间有黥字的事放出去消息，且要传得快，东西南北市、三姑六婆都要传遍了才行。

等到消息传遍了，长歌再携遮瑕膏等物品上门劝说，这样不但花蕊怀疑不到她头上，还能避免春华楼也被卷进去，还能让她疑神疑鬼，对身边的人越发不信任。

自己当个内鬼的人，怎么会轻信他人。只要身边没有可信任的人，花蕊要有何行动必然得瞻前顾后，步步维艰。这样又能帮春三娘牵制住她。

并且长歌是那个顶着重重阻碍来给她帮助的人。容貌一事，对女子来说，尤其是对有心上人的女子来说，从来都是了不得的大事。长歌虽然无从知晓她出宫以后，与她那位心上人是何结果，至少只要帮她解决了黥面一事，就意味着她与那心上人似乎还有无限可能。长歌的遮瑕膏又给了她信心，那花蕊心里的天平就会不自觉的偏向长歌。

且她盘问长歌时，长歌还坦诚相待，告诉她不仅春华楼的生意不能丢，揽月阁的生意也要做。一切以利为重。她一个揽月阁的老鸨看惯了虚伪嘴脸，尝遍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且她又是从皇城内院出来的，跟她玩迂回长歌未必是对手。但最好的谎言就是，70的真话加30的假话，真真假假可能连自己都分辩不清楚，这样对方才会更加相信。

到这时，长歌再给出丰厚的报酬，比如每周送一个遮瑕膏啦，每个月卖出去一样胭脂水粉都能分她一钱银子啦。且她什么事也不用做，法子长歌想，事情有揽月阁的姑娘们做。这样躺着赚钱的事，谁不想要？

如果她再害怕担风险，最后将万通镖局给丢出去，把宋家二小姐的名号丢出去，她凭什么不信。

所以当长歌畅通无阻的走出揽月阁的时候，她就知道，这花蕊夫人会再次找上门来。只是她需要个几天时间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说到揽月阁，长歌突然想起在揽月阁遇到的一人…骆沅朗。她便打探道：“你姐跟骆沅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成婚？”

宋青萝忙丢了剪子来捂住长歌的嘴，左右张望一番，才小声道：“你快别提了，这事可是我姐姐的心头恨，她现在是赔了银子又折了郎君。自你与那骆沅朗闹掰了以后，他是不去春华楼了，可他不但没收心，反而变本加厉了，现在天天往揽月阁里跑。好歹你们春华楼还是远负盛名的青楼，里头女子也是有些才情的。可那揽月阁…你可曾听说过揽月阁里头？”

长歌不屑道：“我要听说什么呀，我亲自去过一趟了呀。”

她恍然道：“也对，反正就是一勾栏瓦舍，外头看着派头十足，里边…尽是…简直红漆马桶、不堪入目，简直令人发指，简直世风日下，人心不苦啊。”

“停停停，你要不会用成语就别瞎用，是人心不古，不是不苦。”长歌纠正道。

“哎呀，差不多差不多啦。反正就是骆沅朗成天在揽月阁里厮混，以前他与你勾搭一块的时候，至少还总在酒庄里帮忙打理酒庄生意，你与他了断了以后，他连酒庄都不去了，成天一睡醒就往揽月阁里跑，甚至于夜宿揽月阁半月有余不曾进过家门了，也不知他…那个身体啊，抗不抗造啊。”

“他爹娘不管他吗？”长歌问。

“…你以为他那身武艺是白学的吗？别说从揽月阁把他绑回来了，骆家那么个大宅子也关不住他，上百个下人都看不住他。”宋青萝挤眉弄眼道，那神情像及街头村尾八卦的婆婆嬢嬢们。

“另外还有一事，我特别担忧…”她欲言又止道。

长歌哂笑道：“你都这么奔放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宋青萝又跟做贼一样，四处一望，才悄悄说道：“我怕他会染病啊，万一我姐姐跟他成婚…唉，要知道，这种地方，花柳病…可不少啊。”

听到这，长歌嫌恶的皱起来眉头：“不是吧…不会吧…真的吗？”

“是啊，你以为啊。”

此番交谈后，二人都各自心事重重。长歌也未提及在揽月阁有见到骆沅朗一事。她也猜不透，难道骆沅朗真的就…这算自暴自弃，还是活在当下畅享人生？那自己之于骆沅朗又算什么。

这时有下人来报，宅院门前来了一个人，自称是揽月阁的丫鬟，说是花蕊夫人派她来请楚长歌姑娘去揽月阁一聚。

长歌与宋青萝相视一笑，哎，来了。有谱了。

宋青萝站起身来扭了扭臀，又伸了个懒腰，咧嘴笑起来，灿若桃花：“等我忙完这阵子，赚了钱，我就请好多人回来给我做这些周而复始的苦力活。我要好好放松几天，睡懒觉、吃大餐、泡温泉还要来个马杀鸡。”

长歌拍了拍她的肩头道：“记住你的目标可不是赚个几百两银子，开个店而已。我们的目标是…小牧牧！”

她与长歌高兴的击了个对掌：“姐妹！懂我！”

随即二人仰天大笑，好不快活。

因得初一和采莲在屋里研磨着各种粉末，宋青萝稍稍放松一下又要继续忙碌。

长歌想着自己在宋宅来去这些回了，已然熟悉出府路线了，便让她们忙着，自己则跟着那通报的下人往外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