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台吉说完后,瞟了身后众人一眼,见大家都一副想知道的样子,便放开了马缰,任由坐骑带着自己往城里走,然后缓缓道:
“巫术我虽然不懂,但我想恐怕也跟武功一样,想要打人就要出力气,越厉害的招式费的力气就越大;对付越厉害的人费的力气就越大。”
见大家似有所悟,他续道:“叶先生怕不是不想,是有顾虑吧。她昨夜被人下毒,那种情况下还给那个叫四丫头的小姑娘疗伤,损耗不小,后来胡子又来折腾大半宿,相信直到现在体力精力都没有恢复。否则我觉得以那个乌尼格领着一帮乌合之众,不至于把她逼成那样。”
“那也说不通啊。那个叫王啥的小崽子,就是格格先生的表哥媳妇的弟弟,一看就是个窝囊废加混蛋不是物,先生为啥不趁开始时就拾掇他?等到和乌尼格他们打了老半天之后,又中毒又受伤,这功夫才动用巫术?那不是更费劲么?”一个与金台吉只隔着一个人,四十多岁仍穿着士兵衣甲的中年大叔喃喃道。
“平叔,格格先生为啥这么做俺是不知道,但俺看你这嘴皮子是越来越利索了,这么别嘴的话都能不打奔儿就说出来,小侄佩服佩服。”旁边与他并排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听他说完,打趣道。
平叔眼睛一瞪:“咋的?小子,你以为俺官儿被降了,不是副将了,也不是队长了,功夫也跟着往下降了是咋的?打不过你了是咋的?欠揍了是不?说话没大没小的。”
“哈哈哈哈,平叔,这小子就是欠揍,绝对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对,平叔,现在就揍他。”
“揍他,让他没大没小的。”
旁边一众人跟着起哄起来。这位平叔平时说话就比较啰嗦,但心眼好,功夫也高,这里所有人都受过他指点,因此大家伙与他极为亲近。
“打啥岔?都没规矩了是吧?你平叔当初要不是为了你们,能降职吗?还在这风凉话。”一个同样四十多岁面容严肃的副将插嘴道。
说着话他转向金台吉:“不过元帅,俺们也有这个问题,还请解惑。”
金台吉听着身边这些人打嘴架,脸上不禁露出微笑。这些将士跟他时间日久,生死与共多少次了,平日里也不拘泥,有啥说啥,很是对他胃口。
见话题又被拉回来,他略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叶先生应该是在等人。”
“等人?什么人?”那个副将惊讶道:“她怎么知道咱们要去?”
“未必是等我们。”金台吉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娇小却始终淡定的身影:“她不一定知道我们会去。但他知道王城这边一定会派人去的,再加上开始容村长他们也不在,当时在场的相当一部分人对她是不友好的,剩下的也多为看热闹,这种情况下,揭穿了作用也不大。”
“所以,格格先生是要等能主事的人到场了,才动用巫术?”平叔作为副将水平的武将,虽不擅长计谋,却不会傻。
“也只有这样,那些人才不会得寸进尺,进一步为难她。”金台吉道:“只不过乌尼格他们是个意外。但叶先生能那么快就判定这些人没有官府的身份,却是让我都觉得意外。”
“确实如此。属下等搜了他手下的身,没见有腰牌等物件。据他们供出,乌尼格等人是昨天刚到的郎贤品府上,腰牌啥的都没制作完成。郎贤品听到仙马泉村遇袭的消息后,还刻意打听了一些细节,然后是有些意动,却并没直接下命令让他们来,是乌尼格急于在姓郎的面前表功,自作主张前来的。”严肃副将接着道。
“所以说他们冒充朝廷命官也是站得住脚的。值此多事之秋,杀几个人也没啥大不了的。特别是后来证实那个逃掉的正是江湖败类‘血手人狐’乌尼格之后,说怀疑他们是胡子假冒官差意图杀人越货更加让人说不出来啥。”一直没开过口的那位副将补充道:
“咱们事后想通这事容易猜,但当时叶先生一是没时间,二是还身在麻烦之中,却能想到这些,而且行事果断,当真让人佩服。”
“这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你们说她是不是一个千年老妖变的?”平叔翻着白眼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低声问道,还一副鬼鬼祟祟、生怕旁边有人听到的样子。
“胡说八道啥?”严肃副将冷眼看了平叔一眼,让平叔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不过叶先生的智慧心思,确实不是一个十几岁孩子该有的。或许真如她所说,‘穷人人孩子早当家’吧。”金台吉又想到那个虽不惊艳却气质有些独特的面容:“独孤军师也说,她从小寄人篱下,饱受欺凌,却又博览群书,可能正是这些原因,才让她有了超越常人的能耐吧,让人不敢将她当一个普通小女孩儿看。”
几个副将看着贝勒爷的神情,听着他自言自语似的说话,神色又奇怪起来,不过谁也没说话。
“要俺说咱贝勒爷才是真聪明。到场之后啥也没问,就都看出来了。亏得俺刚接到命令杀过去时还心里打了个突儿呢。”调侃平叔那个年轻人轻轻拍了一记马屁,却没注意到自己言辞中的漏洞。
金台吉却没注意这些,反而一怔。他自己知道,当时下令攻击并非知道了什么,只是单纯要保护叶灵蕖而已,就像开始连射三箭又独自突进场中一样,其他什么都没考虑。现在想来这种冲动的做法似乎不太符合自己的性格。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对一众属下说的。
如果叶灵蕖听到刚才这帮人的对话,一定也会大为惊讶。这金台吉不愧为统治一方的人物,年纪轻轻心思缜密,居然凭着一些蛛丝马迹能推断出这么多东西。
不过她现在可没那些心思,因为这一下午都在忙碌中。
她和朱立羽简单清理了一下院子,把能找到的贵重东西收拢一番,天就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