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火炮时代后,原本历史上众多的攻城器械,基本上都已经退出历史舞台。
毕竟在火炮面前,这些移动缓慢,并且体格庞大的东西,就是最好的靶子,而满清采用的盾车,目标小,移动速度快,还可以在盾车之中藏人,委实却是这个时代应对火炮最好的攻城器械。
在这些盾车进入射程之内后,城关上的火炮就没有停止过轰鸣,一辆辆的盾车不断的被击碎在半路上,但更多的盾车却是顶着炮火,不断的接近着城墙。
大量的盾车,在登州城外数十步的护城河处,便即停下脚步,然后从盾车之中闪出众多的弓箭手,拉弓搭箭,开始向着城头反击。
在弓箭手们的掩护下,一队队士卒快速的从盾车之中行出,将一袋袋的沙土快速扔进护城河内,数千人一起行动,护城河快速的被填塞着,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变浅着。
正在清军弓箭手们自认为已经压倒了城关的反击之时,一杆杆火铳却是突然从城头弩墙之中伸出,任何便是密集的火铳声爆响开来。
而在这些弩墙口,更是出现一面面只有数个小孔的盾牌,火铳手将火铳从这些小孔处伸出,再利用上面两个观察小口确定方位,对于人群密集处,齐射压制。
在火铳出现的瞬间,原本跳出盾车的弓箭手们,几乎都再次回到盾车的掩护之内。
但是他们的反击却是作用不大,密集的箭矢不断的激射而来,大多准备的命中火铳开火的位置,但却只是将盾牌射的澎澎作响,少有能够伤到藏在其后的火铳手。
清军的箭矢作用不大,但是明军反击的密集火铳射击却是似乎永无止境,一队队轮换而前的火铳手,不断的在城头升腾起一股股的白烟,然后便是正在填河的清军士兵一片片的倒下。
只是对射了三轮,便即损失惨重的弓箭手们,便即再次缩身回到盾车之内,然后开始不断的向着天空抛射箭雨。
但是人在盾车掩护下,没有直观的观瞄测距,这种弓箭抛射很多都是连城头都没有碰到,一些飞上城头的箭矢,也会在无数的盾牌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只是坚持了小半刻钟,填河的清军士兵便即在惨重的伤亡之下,溃败下来,望向城头纷纷露出了极大的惧意。
但是满清中军并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这些清军虽然伤亡惨重,但却依旧不敢在督战队雪亮的刀子面前后退。
只能不断的将盾车向前推行着,直至行至护城河边缘,这才停了下来,冒着城头上连绵不绝的火铳,冒险打开盾车前挡板,将一袋袋泥土倒下护城河中。
倾倒完泥土的盾车便即转向而回,继续装填泥土,然后周而复始,循环向前。
这个过程整整持续到了天黑,这才堪堪将护城河填平一段,残余的清军这才在号角声中,如蒙大赦一般的逃转而回。
但是第二日清晨醒转,清军上下就惊怒的发现,原本已经被填平的一段护城河,此时已经再次被人掘开,也许应该说被人偷偷掘开一个小水道,然后便在水流的冲击之下,成功将满清的一日辛劳大半付之流水。
若单单如此还并不算什么,更可气的是明军竟然连夜在护城河周边数十步内,挖掘出了无数大小不一的坑洞,有这些不规则的坑洞存在,清军的盾车再想象昨日那般迅速前进,就完全成了奢望。
不过阿济格却是并没有什么恼怒之色,明军的表现虽然出乎他的预料,但是对于他而言,这些都是小道,最多可以迟缓他几天的时间,根本改变不了结果。
既然登州城的明军守将善守,阿济格反而觉得没有一股作气的攻到城下反而是一件好事,毕竟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贸然出现在城下,估计损失会更加的惨重。
只是今天想要填平这登州城的护城河怕是已经不可能了。
意识到这一点,阿济格也放弃了速战速决的想法,在一边派出一小半盾车前往填平沿路的坑洞的同时,再次分出一军,扫荡周边地区,掳掠逃难的百姓。
第二日的战斗依旧是明军独自唱戏,清军只是躲在盾车后面,不断的填平道路,并且夯实路基。
这种工程自然是不会小的,数个时辰后,清军在损失了百多人后,才将道路修复好了小半。
但是此时,阿济格已经不再需要他们了,在号角声中,无数凄惨的百姓被清军用刀枪逼着向前,开始为清军填平道路以及护城河。
只是这一次,明军的火器轰鸣声却是慢慢停了下来,自绍武皇帝重新组建起军队后,绍武朝廷麾下的军队就再没有出现过屠杀普通百姓的事情,因此一见到如今众多百姓被驱赶着进入战场,包括邴泽在内的所有明军,这一瞬间都开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邴泽手都已经高高举了赶来,但那一句格杀勿论却似乎是被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喊不出来。
这不仅仅是因为这般屠杀百姓让邴泽的内心痛苦煎熬,更因为绍武皇帝向来的作风,对于害民之辈从来就没有宽宏过的原因在内。
邴泽不下令,明军就没有再开火,眼看着不远处的百姓们,在刀枪的逼迫下,飞快的填平着一个个坑洞,快速的向着城池接近而来却让另一个人着急了赶来。
“邴将军,为何不开火!?”
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监军太监洪禀忠气极败坏的冲到邴泽面前,一脸焦急的质问道。
“回监军,这些可是百姓,其中更有不少老弱妇孺啊!咱们,可是官兵…”
邴泽虽然不惧这太监,但却也不愿意轻易得罪,低声解释道。
“咱家管的了那么多?!既然这些人是在破坏咱们的防御工事,那就是敌人!咱家可不知道军规中哪一条,是不能对敌对百姓动手的?”
洪禀忠根本没有理会邴泽的解释,扯着嗓门便即叫道。
“可是陛下,陛下那边不好交待啊。”
邴泽将洪禀忠拉到一边,继续低声解释道。
“但咱家更明白,若是这登州城就这般丢了,皇爷那里更加交待不过去!邴将军可有想过,若是鞑子这毒计得逞,日后遇城便即驱赶百姓攻城,那岂不是死伤更多?!”
洪禀忠是彻底急眼了,若非没有指挥权,他甚至都想直接下令攻击了。
“监军所言极是,是本将妇人之仁了!来人,给我喊话,再向前者,格杀勿论!”
邴泽悚然一惊,立即回过神来,果断的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