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中,一群人都有些傻眼,原来还可以这样玩的?
他们为了抵消永历正统的身份,这些天可谓耗尽了心思,但却从来没有想到,还可以这般剑走偏锋。
朱聿鐭意思很明显,他承认桂王是最正统的皇明继承人,但是他却不承认桂王的身份。
就是这么简单,这么直接。
只是一个质疑对方的身份真假,就这般轻易的就可以动摇永历皇帝的根基,为什么自己就没有想到?
古语所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虎父无犬子等等,再加上皇明近三百年来,根本就没有一个怕事的皇帝,这种种情况无不雄辩的证明,桂王这种胆小怕事、闻贼讯便逃的主,似乎真的和朱家关系不大。
起码在皇明这种生死扯淡,不服就干的诸皇帝中,真的是另类中的另类,令人不由的深深怀疑。
只要永历皇帝的身份存在疑问一天,那他就不是最正统的皇明继承人,那唐王登基的合理性就会一直存在。
只要这么一想,桂王那沉重如山般的压力,似乎一瞬间便即消散不少,直接变成连唐王继承权都有些赶不上了。
这种心理暗示,一下子让整个行宫空气似乎都顺畅了不少,诸多文武再看向朱聿鐭时,已经多了几许钦佩与深藏于眼底的鄙夷。
“吾皇身份无可辩驳,断不可辱!君辱臣死!吾与你拼了这条性命!”
陈嘉谟猛的跳将向前扑向朱聿鐭,睚眦欲裂,怒声喝道。
但他的身体瞬间便被朱聿鐭身后的护卫截住,然后一脚便即踢飞数米外,然后便被数人死死按在地上。
“逆贼!篡位谋逆,中伤皇帝!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尽管被按翻在地,生死就在这片刻之间,但陈嘉谟依旧不肯屈服,不断的挣扎怒骂着。
“陛下,这厮太是无礼,臣请旨斩之以正国法!”
苏观生依旧是第一个跳了出来,似乎因为极端的愤怒,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大声的奏禀道。
“阁老所言甚是!臣下附议!”
莫修伟上前一步,恨恨的踢了一脚陈嘉谟,拱手赞同道。
眼见又是一群人要进行附议,朱聿鐭摆摆手,道:“诸位爱卿勿要动怒,彭、陈二人虽然无礼,但却是奉了桂王之命冒死而来,与情于理也算我朱家忠臣。朕岂会以朱家内部之争,而伤了自家忠臣?!放二人离去!”
听到朱聿鐭在被他们二人大骂的情形下,竟然还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彭陈二人虽然心中依旧仇视着朱聿鐭,但却也识趣的停止了痛骂。
二人拱拱手,正了正衣冠,便想离去时,却又被朱聿鐭叫住。
“回去给桂王带句话。朕并非贪天之位,只是我朱家天下,却难容他人侵占!若是桂王问心无愧,哪便来这广州城中,只要他肯守在广州城不退缩,朕便信他身份无假!请桂王拿出皇家的气骨,证明他身份不假!”
朱聿鐭冷冷的盯着二人,平静的说道。
“殿下言语,下官等定带回陛下耳中!殿下执意内讧,我等亦无话可说,只能等来日吾皇数万雄师前来,与殿下论个究竟!”
陈嘉谟木然的拱拱手,神色郑重的说道。
他心中明白,指望永历那胆怯懦弱的性子,肯来广州那才是见了鬼,眼下之局,也唯有手底下见个真章,分个输赢了!
在彭陈二人快马加鞭回返肇庆之时,分水关关外也终于出现了疲惫不堪的李成栋。
不知道为什么,远远的看到陌生的分水关,李成栋心中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惊异在心中荡漾。
分水关关墙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守关明军,远远看去就能看出来,这些守军都是毫无战阵经验的新兵。
只见他们又是敲锣打鼓,又是胡乱的呼喊着,甚至还能看到一堆人手忙脚乱的想要拉起吊桥,但显然他们有些慌乱,拉到一半时,却因配合不齐,而机构猛的回弹,将转动机构的两名士兵一下子撞飞出去,吊桥升到一半,便即再次轰然落地。
关墙上明军的拙劣表现,顿时让李军上下发出一阵阵的哄笑声。
在一片混乱之中,几个衣甲不整的军官匆匆忙忙的出现,一阵喝吼之后,关墙上的乱相这才慢慢平息。
因为心中的些许不安,李成栋死死压制了部下们的蠢蠢欲动,十分淡定策马来到关墙外一箭之地,一点也没有立即攻城的意思。
“你是何人?安敢来犯我境?!”
远远的,城关上一个年轻将领模样之人,色厉内荏的喝吼道。
“大清两广提督李成栋!”
李成栋冷冷的盯着不远处的年轻将领,声音虽然大,但却十分平静,没有一丝的波澜。
城关上的年轻将领闻言顿时为之一滞,再看向李成栋时,脸上已经少了许多戾气,反而带上了一丝敬畏。
这敬畏并不是假的,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李成栋自江北易帜,投降满清后,数年来在扬州,南直隶,浙江,江西,福建纵横不败,被其击败的明军数不胜数,拿下的城池更是多如牛毛。
最令人恐惧的是他的残忍,每城但凡有所抵抗,必定会铁血屠戮,满城无分老幼,尽数屠灭,可谓杀人无算,赫赫凶名,早就远播于外,怎么能不令人惊惧?!
城关上那将领的神色变化,自然瞒不过一直紧盯着他的李成栋,此时眼见对方已然胆怯,顿时爆喝一声,“既识吾名,当知本将手段!此时还不速速献城求降,一旦刀兵相向,本将定要你分水关再无一鸡一犬!”
似乎是被李成栋一声爆喝惊住了,城关上的年轻将领脸色一变再变,数次想要下令放箭,却又生生止住。
最后这位年轻将领喟然一叹,有气无力的挥挥手,“开城,我们投降!”
随着他的命令,厚重的吊桥轰然落地,然后关门被缓缓拉开,将进城的通道让了出来。
“你等全部离关,在关下候着!”
情况顺利的出乎李成栋的预料,但心中的不安却并没有减少多少,远远的喝令道。
“遵令!”
城关上的年轻将领似乎已经完全认命,在城关上拱拱手,然后一挥手,带着所有守关兵士依次下墙,然后慢慢自关门而出,在关门外堡墙下东一群,西一伙的列定队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