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初生,东方渐白。
一切都回归到了喧嚣之中,在界镜法阵的残留之中,原本欢腾的众人默默的停下了话语,一种凝滞的感觉浮现在众人心头。
碧落黄泉,空灵法相,这些已经散去,简陋而又泥泞小巷又回到了尘世之中。
上古将魂,巫山瑶姬,四尾妖狐,衔烛之龙。
这些名号,或许在那个豪杰并起,诸神齐天的时代中,不过是一朵泛起些许波澜的浪花。但就是这些浪花,却被留在了沙滩之中,留在了未来的一天。他们凝聚而成的巨浪,吞噬了留在时间长河中的敌人。
没有人会记住他们的名字,或许有些人会在历史书之上,或是神话典籍中留下一个名讳。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书,会记载这个改变了人类命运轨迹的故事。
一群被遗忘在时间中的人,神,灵。在一个少年的引领之下,吞噬了深渊。
没有人会赞颂他们,也没有人会书写这一段路途上的艰辛。
这是一个,注定会销声匿迹的故事。
而现在,这个千年的计划,结束了。
“这之后,我们要做什么呢?”
苏玉梨呆呆的看着远方初生的太阳,口中呐呐自语。
“我们…”韵己眉头微皱,一种空荡荡的感觉涌上心头。
所有人都沉默了。曾经的他们,虽然拥有着悠长的岁月,身边故人也接连离去。可他们无论如何,都会抱着这个伟大的信念活下去。就算是身躯残破,就算是妻离子散,就算睁开眼,世界物是人非,百般殆尽。他们依然会直起腰继续生活。
可是现在,使命已经完成了。一切积压了千年的伤痕,再次浮上了众人的心头。
“烛龙,你还要回钟山么?”
面对苏玉梨的疑问,烛龙冷峻的脸上不知为何多了一丝迷惘。他看着手中伴他千年的白玉剑,曾经妻子留下的印记早已消散,只留下斑痕累累的剑刃依旧凌厉。一时间,烛龙的心中思绪万千。
“我不想再回去了。”玉剑入鞘,烛龙原本凝聚在身边的火烛辉光也逐渐消散了,这是他寻回钟山的灵引,“那里现在只有我了,很无趣。”
很少见的,烛龙平静如水的心中,泛起了一阵波澜。他想到了钟山大殿,那是他父亲赠与他一切的地方。他想到了那座修葺温馨的木屋,想到了那屋中女子,那一双含着秋水的眼眸。
“我被自己的执念和使命,困了千年。”烛龙带着寒霜的面容融化了稍许,他的眼眸中也带这些许生气:“使命结束了,我的执念也应该散去了。不然,她会生气的。”
烛龙长袖一振,一抹灿烂而又温柔的霞光出现在天边,伴随着一声如雷霆般的破空声,那一道赤红的流光,伴随着着朝霞驶向天边。
“魂玉剑,注入神灵,我会在二十息之内赶到你的身边。”
他给长安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随后便了无踪影。
“再也不会有钟山了。”韵己抬着头,一双美眸注视着灿烂的朝霞,言语中带着感慨。
“瑶姬,你还要回到那里么?”韵己偏过头,看着一旁若有所思的苏玉梨,轻声问道。
“已经没有必要了。”苏玉梨摇了摇头,咬着嘴唇说道:“那里已经没有人烟了,他们的魂灵我也全部寻回,就没必要在触景生情了。”
“那…巫山呢?”长安在一旁对着苏玉梨说道。
“回不去了。”苏玉梨眼中有些暗淡,“神山都需要回归的灵引,而且我也不想回去。”
“苏小姐。”这时,一旁毫无存在感的周离突然开口说道:“如果您不是很介意的话,我想天师域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我…”苏玉梨有些哑然,随后周离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开口说道:“天师域下属有一个名为愈灵的组织,这个组织是不分国界,不分种族的维和者。你不需要参加战斗,只需要救助那些受深渊污染的生灵就可以了。”
“深渊吗…”苏玉梨眼眸微低,轻声呢喃了一句,随后她想了想,点点头后说道:“灵魂的手术,我还是比较在行的。”
“那就算我一个吧。”一旁的韵己百般无聊的伸出手,竖着微微落的光晕,满不在乎的对着周离说道:“我虽然没了心气,但精神上的苦痛我还是有点见解,希望能派上用场吧。”
“在欢迎不过。”周离脸上带着些许喜悦,毕竟这个维和组织一直以来都有急缺人手的问题。而这两位灵魂与精神的掌控者如果加入了组织,就是给这颗心脏提供更强有力的血液。
“我要离开神州了。”
一旁满脸慈祥,笑吟吟看着众人的姬昌,在其他人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后开口说道:“小天师,你有时间教教我这个时代的生活。”
“嗯。”知道是叫自己,而且人家也有这个资格叫自己的周离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您要离开这里?”一旁的苏玉梨背着手,一脸好奇的问道。
“是的。”姬昌点点头,青铜长剑悬于腰间,而他的右手也不再搭在剑柄之上了,“我的一生都在战场上度过的,不是战火,就是鲜血。”
姬昌副手而立,他伟岸的身躯上,那肩负了数千年的使命,已经散去。
他想起了很多。
他想起了哪一年与夸父的座谈,想起了姜子牙在告诉他战争时那一脸暗淡。他想起那长野之上,遮蔽天地的恐怖身影。也想起那一天,子牙在临终之前,告诉过他的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我知道这很残忍。”
在姬昌战至力竭,阖上双眸时,他想起了小时候,在一望无尽的原野上,看到那一轮初日时心中的震撼。
“但好在我比那群兄弟好运一些。”姬昌走出了回忆,淡然的一笑后说道:“至少现在,我还能站在阳光之下。”
“我还有机会看看,这曾经无数次悬于一线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模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