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济联合段煨以及黑山军诸势力一齐往上党、并州诸郡予以开拓。
这自然也就令驻地四周陷入了空虚的境地。
但张济心里也很清楚,自己携众北上攻略,后方营地必然会遭受到李傕所部的趁势突袭。
只不过。
目前的他,亦是别无选择。
他选择脱离西凉军而自立,东进屯驻在京兆尹附近的土地上,但现如今的东都早已不是昔日那繁荣昌盛、人口密集的地带。
经历过董卓肆虐、火烧京城,且纵兵劫掠等种种恶行过后,现在的京兆尹几乎可以用鸟无人烟、贫瘠破败之地进行形容。
而人口也因战乱遂向四方逃亡。
这也就导致,曾经纵贯一时,人口无比密集的京兆尹等大汉核心区域,人群也早已分别流向了关外的豫州、兖州。
亦或者是逃亡南部的荆楚大地之上。
缺少足够的人口,便无法从事生产。
土地自然随着时间的流逝,便逐渐荒芜起来。
张济携部屯驻于此,迫于此等困境,也只能时常以劫掠为生。
未改变困境,他方才决议放手一搏,北上攻略并州诸郡,以期能够夺取黄河已北的大片土地。
如此,方才能摆脱现今间的困境。
但营地间却也不能不留以驻军守备。
考虑到西凉军的实力,己方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固守,索性便令张绣率一部驻防于此,以期能够凭其勇武能够拖延西凉军的脚步,争取己方攻击并州获取更多时间。
固守营地,守肯定是没法守的。
实力悬殊太过巨大了!
而张绣自忖其勇,以他的胆识自然也不愿意被动防守,故而方才征召军中精骑集结于外,欲准备以期先行率部亲自冲锋。
以希望能够搅乱敌军阵型,打击其士气。
为自家叔父攻城略地赢得更多的宝贵时间。
而张绣亦是抓住了李傕予以劝降自己的良机,遂丝毫不做犹豫,便独领精骑径直杀入了西凉军阵间。
只见其一马当先的冲杀在前,掌中的一杆虎头枪或刺或砸,将一位位胆敢予以靠近阻挡的西凉军士卒给刺杀于地。
身后数百余精骑则纷纷纵马驰骋,手持着长矛刺出。
转瞬之息。
却见张绣领众突入阵间仿佛犹入无人之境般,西凉诸将但凡胆敢上前,必将会被张绣迅速杀退。
纵是一将身驰战阵间,金枪连破数人敌。
西凉诸将几乎无人能是张绣的数合之敌。
甚至,骁将李蒙还在与其对战之间身负重创。
西凉诸士卒此时纷纷眼瞧着张绣的神威,眼眸中都不约而同般的流露出了一丝好似畏惧的神色。
张绣年少时成名于西凉,被称为“北地枪王。”
而西凉诸部主力军大部分皆是出自凉州,他们对于其威名自然是又忌又惮。
现在受其威势所逼,反而是军间气势受到压制。
纵然是兵力远远在张绣之上,却战得投鼠忌器般,丝毫无法对张绣所部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反而是数百余精骑稳稳跟随在其身后,肆意手持着战矛收割着一位位士卒的首级,战意盎然。
李傕此刻内心深处也略微有些畏于张绣之勇,也已经退至阵间,在亲卫军层层护卫之下抬首观战。
当发现己方竟然无人能够遏制住敌军攻势,反而令张绣率部接连在阵间横冲直撞,无人可挡!
他一时间似乎不由想起了昔日的同僚樊稠。
樊稠乃是西凉成名已久的勇将,其勇远在后起之秀的马腾之上。
若是他如今尚在,定然能够凭借其勇抵挡住张绣攻势。
己方也能趁势将敌军围歼之!
不至于让张绣如此猖獗。
但此道念头也只是在李傕心间一闪而逝罢了!
他也就是想想罢了。
纵然在将时间倒流,他亦是还会选择继续设计将其暗害。
他麾下本部部众实力本就十分强悍,若不除之,李傕也无法独揽大权,总揽朝政,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这一点,李傕自身心底亦是十分清楚的。
现今间也不过是感慨一番罢了。
但目前张绣冲入阵间纵横睥睨的此等气势,己方却是无法钳制。
无奈之下,李傕只得举刀高喝道,下达全军撤退的指令。
一席令下,主阵间令旗连连挥动开来,西凉军各部亦是暂时结阵徐徐后撤。
暂时退后至二十余里左右,稍作休整,以恢复今日所遭受到的不利影响。
首战告捷!
况且还是以少胜多,此战自然无疑会无比的提升张绣麾下诸部将士的军心士气,令战士们的战意、气势凝聚到了一个高点。
这一刻,他们将一扫西凉军大举出关所带来的那种恐惧情绪的影响。
若下次激战,这些士卒将会怡然不惧。
只不过,有了此次的前车之鉴,李傕的下一次攻势也并未在给到张绣再度发起攻势的机会。
而是号令各部将士结阵一拥而上,向张绣所部发动了全面进攻。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
更何况,西凉军士本就是如狼似虎健儿般的存在,厮杀战力亦是无比强悍。
在兵力优势的围攻下,最终历时两日功夫不至,张绣未免麾下士卒损失太过巨大,便舍弃了营地,转而携轻军径直渡河北进。
而此时的河内郡却也已经早已在张济与段煨所部的联合攻击下宣告被破。
河内郡的土地遂被两家瓜分。
张绣从孟津渡口渡过黄河过后,遂立即便遣军扼守于小平津,以防止西凉军渡河趁势来攻。
但李傕率众重新将京兆尹的土地据为己有过后,也并未第一时间继续乘胜追击,趁势继续围攻张济所部。
而是在此时遣诸将分兵平定各地,并重新掌控了洛阳八关。
事至如今,在东都衰败成为三不管地带数载过后,西凉军再度重新掌控了此地。
从此刻起,西凉军将据有整个关中平原以及司隶京兆尹地区。
下辖势力从西接马、韩等西凉群雄,南与秦岭、荆楚相交,也因此再度接壤关东之地。
而中原袁曹双方的会战,也终究因西凉军的接壤,而多了数分扑朔迷离的情况。
张济军在京兆尹方面的营地被攻陷,此消息此刻也已经传回前线。
张济查阅着战报过后,神情倒是比较趋于稳定,并未流露出太多波动。
毕竟,从他选择放手一搏攻取并州的计划以后,其实对于营地的失守就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了。
待将掌中的战报徐徐看罢,此刻张济不由忽然看到了一则消息,遂不由面色缓缓露出了喜悦般的笑意。
他紧接着将此战报示与诸将查阅。
等待半响,李傕一席甲胄于身,此时面上浮现着笑容,予以相问着:“诸位,不知汝等觉得绣儿的表现如何?”
此话一落。
已经观看了战报内容的众将不由各自说着。
“将军,少将军之勇武超群,不愧为北地枪王矣!”
“是也,少将军麾下人数虽寡,但却面临大敌而临危不乱,更是抓住良机亲自携精骑敌军军阵,令李傕丝毫无可奈何。”
“此等勇略,此等胆识,末将拜服!”
“恭贺将军有此侄子,少将军日后必能承其衣钵也!”
这一刻,眼瞧着张济神色上无比欣喜,诸将此刻自然也不会放过吹嘘表现的机会,只见一应的夸赞词顿时间溢于言表。
而此时的军帐间,也因此则战报令原本还稍显紧张的气氛陡然间活跃了起来。
沉吟半响,张济不由沉声道:“我军自出兵以来,一路进皆是连战连捷,将张扬从河内郡驱逐于此。”
“可现在我军已经强攻壶关多日,消磨多时,可观之却依旧稳如磐石。”
“若是无法迅速破壶关,取上党,兵临晋阳城下,那我军的处境却危矣!”
一时之间,张济亦不由针对着目前紧张的局势加以分析着。
虽然从表面上来看,他们一路进军顺利,看似连战连捷,可其中的关键问题却依然还未得到贯彻解决。
壶关乃是位于上党的一道险关,其关城依山傍水铸造于狭窄的小道之间,关前附近的地形无比狭隘,每次都只能予以令数人通行。
此关坐拥险峻的山顶之间,外兼道路阻长且狭窄。
颇似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磅礴气势。
而张济军自从战线推进至壶关后,便已经持续数日之间强攻关城,予以能够迅速破关。
但残酷的现实却是不得不令张济放弃了此强攻的想法。
由于道路的狭隘,每次攻城都只能并排数位兵士,然后又是关城上的士卒又是居高临下的采取守势。
此等险峻的雄关,又岂是强攻所能攻破的?
自从张扬军败退至上党后,张扬便集结主力于壶关坚守,而再也未在主动出击过。
一昧的防守,也令张济麾下士卒野战战力强悍的优势荡然无存。
反而要以自身的短处去进行攻坚战。
也正是由于战局僵于此,也不由令局势越发紧张起来。
现在的张济军,可谓是没有丝毫的稳固后方。
若一直被拖在壶关之下,那时日一久,张济军本就没有稳固的后方与粮道的弊端将会无限放大。
话音落罢。
军帐间不由沉默了良久,诸将也并未有谁能够提出破局方案。
主要是壶关是扼守着进军上党郡城长子的要冲所在。
壶关不破,是没有办法绕过去的。
此等情况下,敌军又坚守不出,那除了强攻还有何法子呢?
所以说,这是很无解的!
沉思许久,张济不由流露出期许之色,召斥候予以问询着:“汝等近日来所刺探的军报可有何进展?”
“段煨所部,以及黑山军方面的战事进展如何了?”
目前己方这面碰到了难以攻克的雄关。
张济思绪良久,却也只得将目光放在了其他两路联军身间。
出兵以前,三家结盟之时,便曾有过约定。
由段煨遣军进军河内郡已西,河东已东等地,然后再沿汾水经过临汾北进,进军并州已西的西河郡。
而黑山军则利用地利优势,予以袭扰张扬军所部的粮道,切断其补给线。
至于张济则沿河内中部北上,攻克壶关,据有上党,直取晋阳的方略。
但一席话落,斥候却给出了不尽人意的回复。
“启禀将军,据近两日的刺探情况显示,段煨军自进军至临汾一带过后,其行军速度似乎就已经停滞不前了。”
“此是为何?”
“听闻是与屯兵当地的匈奴人起了冲突,匈奴兵阻断汾水,阻止段煨军通过。”
随着斥候的一席话音徐徐而落,张济面上神情也不由徐徐间的阴沉了下来。
此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也!
若论并州最复杂的敌情是什么?
恐怕除了盘踞黑山强大的黑山军势力以外,就是异族胡人了。
从东汉以来,由于刘秀平天下大肆借助依靠了豪族之力,故而在开国过后,为了予以施以恩惠回报诸豪族。
刘秀承诺与诸豪强共享天下。
所谓“君无戏言。”
刘秀作为天子,这一席话基本上是为后世王朝的衰败埋下了伏笔。
因为与豪族共享天下的缘故,导致王朝内部并不抑制土地兼并。
诸豪族是可以随意进行土地兼并、买卖,并垄断控制人口。
而且,由于偏向文官执政的方针,也令王朝的军事实力较软。
在面对着塞外胡人、异族等各势力的入侵时,文官大都主张以迁徙胡人内附,然后制定各项政策予以对其进行管理。
此等方针在王朝充满活力,尚且拥有掌控地方的行政权利时,倒也可行!
可随着目前天下大乱,大汉越发丧失了对地方的控制,对于内附的胡人也已经没有丝毫的余力在进行管理,控制。
并州地处边塞之地,与草原相接。
内附的匈奴、鲜卑等胡人基本都是安置在了并州诸郡。
且随着时间的发展,似匈奴人的势力已经逐渐发展至河东郡一带,屯驻于平阳、临汾一带。
由于大汉逐步丧失了对于地方的控制,目前的胡人也逐渐行事不遵法度、肆意而为。
并州,现已是处于半胡半汉的状态。
这广袤的土地上,既生活着汉人,亦是有着胡人肆虐。
听闻了斥候的汇报,张济亦不由剑眉一凝,面色不甚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