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这一次能活着回来,应该能过上好一段安生日子,我打算带着家人去远一点旳地方做官,离明国远远的,省的到时候给苏皇帝抓着算总账。”
钱益多笑了一声,开口道:“惹不起,我还躲不起?苏皇帝厉害,苏皇帝天下无敌,我躲还不行吗?他还能追我到天涯海角怎么的?”
周云相摇了摇头。
“我不一样,我要是能活着回来,就说明苏咏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这些人都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把黄河掘了,他也就那样,我回来就要在临安做官,到时候苏咏霖来报仇了,我就跃马扬刀和他干一场!”
“哟,你还想和他干一场?”
钱益多斜着瞥了周云相一眼,看他这五短身材,怎么也不像一个猛将,便笑道:“你这怕不是打不了几回合就要给人家斩于马下的,还跃马扬刀,哈哈哈,省点力气回家陪陪家人吧!”
“怎么的?不行啊?”
周云相不爽道:“我跟你说,就算咱们这一次成了,苏咏霖肯定也是要南下报复的, 到时候要是不反抗,难不成还傻傻等死?我可不等死, 我告诉你, 我就是死, 也要死在战场上。”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 你想死在哪儿就死在哪儿,我可不管你,我啊, 只要和家人在一块能躲起来混过这一段日子,也就差不多知足了,其他的也就不想了。”
钱益多伸了个懒腰,缓缓道:“这辈子能做这样的事情, 还不够啊?还要怎样?能活到寿终,我就知足了,天下大势, 不是咱们这种人能搅动起来的。”
周云相没再说什么, 他觉得钱益多太没有骨气,不想再和他说话。
三艘船只在海上行驶了一天一夜之后,在四月二十六日凌晨的时候抵达了距离长江口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当时天刚亮, 周云相和钱益多正在船上一边啃干粮一边看日出, 看着看着, 钱益多忽然推了推身边的周云相,指了一个方向给他看。
“那边的船…没问题吧?不是明军的船吧?”
“嗯?哪边的船?”
周云相咬了口手上的烤饼,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过去, 就一眼,顿时就觉得不太对劲。
这条路线根据虞允文的说法是绝对安全的。
为了确保他们可以安全抵达莒州沿海,虞允文提前安排着三艘船来来回回跑了三次, 就是为了避开可能出现的明军巡逻船。
为此还选择了距离海岸线更远的地方,就是为了安全。
可现在…
这船是从距离海岸线更远的地方向他们而来的, 从东边来,这是怎么回事?
周云相有点担心,很快跑到了船舱里找这艘船的船长,问他是什么情况。
船长正在船舱里睡觉, 被周云相拖起来之后很不开心, 满脸不爽的跟着到甲板上看了看, 脸色立刻变了。
“不对, 我们往返三次了,没有一次在这里遇到过其他的船只,而且这个方向是外海,往东是茫茫大海没有尽头,哪里来的船?”
船长这样说,周云相和钱益多的面色就就非常差劲了。
“不会吧?”
“不可能吧?”
两人喃喃自语,脸色渐渐变白,声音也开始变得颤抖。
别说他们了,水军出身的船长和水手们也觉得很不安,死死盯着那几艘船,等到距离稍微近一点,他们发现这支船队足足有七只船,而且都比他们的船要大,速度还挺快的,船上还挂着很多旗子。
等距离更近一些,天光更亮一些,再一看那旗子上的字,他们差点当场去世。
那旗子上写的是明字。
完了!死了!
明军船队的七艘战船快速接近了这三艘小海船,没有攻击他们,而是将他们围了起来,然后慢慢接近他们。
周云相和钱益多看到了船上全副武装的明军水兵,还有他们手上拿着的弩箭,一颗心直接沉到了最里面,满满的都是绝望。
三艘小海船很快就被明军战船控制住,船上的弓弩手接近之后大量放箭攻击他们,射杀了很多“战士”和南宋水手。
谷渫</span>之后明军水兵通过跳帮的形式登船,船上的三百名“战士”进行了绝望之中的抵抗,或者跳到海里求生,但是最终也没能成功。
他们虽然经受了一些军事训练,到底不是专业水兵的对手,很快就放弃了抵抗, 束手就擒,成为了明军水师的俘虏。
三百名“战士”战死一大半,还有一小半被明军水师俘获, 然后调转方向直接带到了淮南地。
在淮南,幸存的“战士”们被水师移交给了南下在这里等待的天网军指挥使苏隐。
而在他们全部落网的时候,虞允文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的本职工作到底还是枢密副使,更是六人小组当中一员,本身还有很多大事要做。
在陈康伯通过了增加一亿钱军费以犒赏三军的议案之后,虞允文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工作,没一会儿,赵昚安排的那个负责帮着他一起处理“战士”的事情的宦官就十分慌张的跑了过来。
“相公,不好了!城外农庄…着火了!”
“什么?”
虞允文一愣,大惊道:“怎么回事?怎么着火了?”
“不知道啊!咱们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上午派人去送屋子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庄子都着火了,烧的可厉害了!都不知道里头有没有活人!”
宦官着急道:“您还是去看看吧,不然的话问题可就大了!”
短短的时间内,虞允文心中思绪百转千回,然后便站起了身子跟着宦官一起前往“城外农庄”所在之地。
他抵达的时候大火已经被扑灭了,但是整个庄子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一塌糊涂,提前赶到的宦官们整理出了一些烧得焦黑的尸体,也不知道谁是谁的尸体。
“这是他们不小心弄的还是…”
宦官面色惊慌的看着虞允文:“相公,这是怎么回事啊?会不会,是有人知道了咱们要做的事情,所以才…”
“不可能!整件事情除了莪就只有你们知道,你们整日生活在内宫,而我…”
虞允文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宦官道:“难道说是我泄露了这件机密吗?!”
宦官赶快低下头,连连说着不敢不敢。
他们是不敢,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群家伙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当初对苏咏霖和明国的政治攻势,整个大宋知道这群逃难者的人不少。
可是自从他们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就没有人在乎他们了,虞允文对外放出的消息是把他们安顿到岭南去了,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就在临安城附近的小农庄里生活。
知道这个绝密计划的人除了他自己、皇帝本人之外,就是这群宦官。
可这群宦官自从做了这件事情之后就过上了群居生活,每天早上晚上都要点名,互相之间还要监督,虞允文告诉他们发现不对劲的立刻举报可以得到赏钱。
在这样的监督机制之下,几乎不可能有漏网之鱼出现,可是为什么还是出现了这种事情。
看着烧成白地的村庄,虞允文的面色十分难看,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度的不安之中。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里被毁掉了,那么另外的地方…
那三百名“战士”还好吗?还活着吗?
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情?
临安周边,难道有明国的人?
明国的细作潜入进来了?
专门来追杀这些人的?
虞允文陷入了巨大的不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