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前的规则下,枢密院拿到钱之后就开始安排枢密院控制下的军工系统对军队的需求进行回应,拨付军饷和军需物资等等。
军队的一切需求都向枢密院提出申请等待回应,与民用系统分割开来。
所以在军队领域之内,财政部是不参与的。
苏咏霖有这样的想法和做法也是因为考虑到之前数年间多有挪用民间款项向军用领域投放的事情,以至于财政部的工作想要开展起来难度颇大,财政部对此多有看法。
且让财政部过多涉及军队内务,与军方人士产生关联,甚至出现一些连结,那也不是苏咏霖愿意看到的局面。
军队就是军队,民政官就是民政官,二者还是不要过度联系在一起的好。
因为这个原因,苏咏霖设立了军需会议这一环节。
每年大家聚在一起开个会,确定这一年度的军队费用,然后财政部将这一年度的军需预算费用直接给到枢密院,接下来的事情枢密院去负责,财政部直接脱离这部分涉及到军队的工作,全面投向民用领域的工作。
林景春对此没什么看法。
孙子义倒是觉得压力山大,私下里找苏咏霖谈过这个问题,认为自己的才能恐怕不足以承担那么重大的使命。
但是苏咏霖则表示这个责任枢密院迟早要担负起来,孙子义迟早也要做这件事情。
身为枢密使,我信任的人,你可不能畏缩、推卸责任啊。
因为这方面的事情,孙子义安排了整个枢密院一百多名官员奔赴财政部,请林景春安排人给他们开了一个特别补习班,学习相关的财务管理知识,孙子义自己也跟着上了一阵子的课。
后续苏咏霖则是把军工系统在内的一系列国有经营部门划归枢密院掌控,除了武器锻造工场之外,还有位于草原上战马饲养部门。
大明三大养马场——燕山马场、辽东马场、河西马场,这三大马场也划归枢密院管辖,直接对接大明骑兵部队。
至此,军队体系和财政部体系剥离开来,互相之间不再负责,而是直接对国家负责。
因为责任陡然加重,孙子义劳心劳神,最忙的时候连着一个月没回家,留在枢密院里白天黑夜的学习,还号召枢密院内的官员一起向专业人员学习专业知识,不能懈怠,不能偷懒,办坏了事情就要受处分之类的。
反正他的态度的确非常端正。
之后的事实也证明,在整个明国朝廷高层内唯一一个非复兴会员的孙子义能够坐稳这个枢密使的职位,绝非偶然,或者是什么他当初和苏咏霖平起平坐的地位之类的。
对政治问题充耳不闻、对实际事物埋头苦干的为官态度也非常重要。
孙子义对政治不感兴趣。
不管是之前做燕云军队的一把手还是后来做枢密使,孙子义从来不曾发表过任何针对朝政的政治意见,对于朝廷的政治动向也从来不公开发表言论。
任何人问他他都闭口不言,或者打个哈哈带过去。
要是什么地方出现了政治争论,他会退避三舍,或者直接退到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角落,直接发动自己的隐身技能,失去一切存在感,让激烈争论的人们根本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苏咏霖倒是问过他有没有想法加入复兴会,若是有的话,他可以做孙子义的推荐人。
孙子义想了想,摇头回绝了。
“或许这样对我有些好处,但是我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理论,对此也没什么兴趣,在我看来,做官就是做官,做事就是做事,做人就是做人,我对政治不感兴趣,我只想做好我该做的事情。”
孙子义说的倒也是实话。
明国建立之后,苏咏霖有意任用孙子义的家人做官,一开始孙子义接受了,后来随着风声渐紧,察觉到问题所在的孙子义便让族人全面退出官场、军队,全面回归老家务农,不要到中都来,也不允许他们在老家闹事。
后来孙子义做了枢密使,成为朝廷重臣,大权在握,苏咏霖再提议让孙子义挑选子弟进入朝中或者军队做官,也被孙子义回绝,依旧要求子弟在老家读书、务农,不得生事。
大清洗行动期间,感受到了莫名紧张氛围,为了配合苏咏霖的政策,孙子义果断交出了家中多余的土地和房屋,除了留下一支族人照看祖宅之外,把剩余族人全部接到中都安置。
孙子义严格约束他们,不允许他们参加任何政治活动,不允许谈论任何政治话题,用自己丰厚的俸禄给他们过日子,接着就安排族中子弟报考进入创办不久的中都理工大学。
他得知苏咏霖对科学技术发展极其重视的态度,便打算培养家族子弟向着科技领域发展,避开政治领域,有空的时候还亲自监督、考察族中子弟的学习成果。
这一点,倒是和苏咏霖的老丈人赵作良所做出的决定一样。
本来苏咏霖建议赵家子弟向法律方面发展,做律法官员。
但是赵作良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尤其是大清洗之后,赵作良便要求赵氏子弟全面退出政治领域,子弟全部进入中都理工大学学习研究科技。
不知道是不是参考了赵作良的行动方案,孙子义也让自己家族的年轻子弟进入中都理工大学学习理工科知识,将来走科技研究的道路,不让他们沾染和政治相关的问题。
苏咏霖尊重孙子义对政治的疏离态度,没有强求孙子义加入复兴会,也一如既往的信任他,将枢密院的职权托付给他,他也兢兢业业,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
所以眼下孙子义做这个职位算是非常成功的。
洪武三年之后,孙子义成为朝廷高官中唯一一个非复兴会员,还执掌军队后勤大权,地位非常重要。
所以有人提出过对孙子义身份的担忧,建议苏咏霖把孙子义调任闲职,换一个政治上可靠的复兴会员执掌枢密院后勤大权。
但是苏咏霖表态支持孙子义,认为孙子义做枢密使做的很成功,没有犯错,为了政治身份而打压一个有功之人,不是革命者应有的态度。
事实上从洪武三年大清洗之后,复兴会从暗地里全面转移到明面上活动,全面占领朝中重要职位,已经成为事实上主导明国国政的主体政治力量。
不过朝中也并非只有复兴会员,也有通过科举做官的大量非复兴会员。
他们在大清洗之后对朝廷一度怀有担忧,怀疑朝廷在此之后会完全以是否为复兴会员来考察官员和提拔官员,因此对于加入复兴会甚至怀有一种焦虑感。
而苏咏霖全面收紧了进入复興會的名额,提高要求,使得加入復兴会具有了相当的难度。
在此时期,正是因为孙子义的存在和频频露面主持枢密院工作,才让这种焦虑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和。
孙子义还为此隐隐成为了朝中非复兴会员群体的精神支柱。
硬是要说朝中有些什么人和孙子义关系不好,也只能说是财政部的人。
因为枢密院是要钱的祖宗,财政部总是掏钱的那个。
掏钱的面对要钱的,总归是不太爽的。
“只能坚持半年吗?”
林景春南下之後,留守中都的财政部负责人是右侍郎柴元明。
此时他面露不满之色,开口道:“孙枢密,去年军需会议我记得已经给你们留足了战争所需了,就算南下战争耗费颇大,历年军需积蓄加在一起,怎么也不止军队半年所需吧?”
孙子义无奈的笑了笑,摊开双手,温和的回复。
“只是一场南下战争当然不至于,但是去年年中黄河险情的时候,财政部临时借调了山东、河北二行省的军需仓库,几乎搬空,那可是一笔很大的开支,柴侍郎忘记了吗?”
“…确有此事,不过此事非我经手,我不太清楚到底用了多少,居然搬空了吗?”
柴元明看向了苏咏霖,开口道:“主席,若是如此的话,我觉得此时此刻发起南下蜀中的作战并不妥善,黄河工程已经到了最紧张的时候,而且每年黄河险情都不小,耗费物资钱财远超想象。
更兼今年南下作战,新增加的兵团需要大量财政支出,新建立的几个行省也需要不少财政拨款恢复生产建设,正是用钱的时候,现在再次发起战争,实在不是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