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赵作良的据理力争,赵开山颇为无奈。
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赵开山捂着自己的脑袋深深的叹息。
“叔叔啊,你以为这样的事情是我愿意的吗?我也不愿意啊,这不是没办法吗?但凡我有点办法,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缺兵啊。
这南乐城实在是邪乎的很,我怎么打都打不下来,损兵折将太多,军队损耗太大,不征兵的话根本维持不下去,必须要征兵啊!”
赵作良连连摇头,非常不高兴。
“军事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是我听说,之所以民众不愿意参军,一是伤亡太大,二是答应的抚恤和赏钱没有到位,很多人家白白死了儿子,他们不满,这难道很奇怪吗?
家里人用命换来的钱他们拿不到手,心中怎么能不感到悲凉?他们如果感到悲凉,其他人怎会不产生兔死狐悲之感呢?”
“这…”
“开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这笔钱你是拨付了,还是没有拨付?你是想给,还是不想给?你给个准话!”
“我给了,我真的给了,我愿意给啊,这点钱我怎么拿不出来呢?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笔钱就没有落实到位…或许是有人贪墨了,但是我现在哪里有时间去管这些事情呢?”
赵开山一脸苦涩:“我知道有人做了贪污的事情,但是我是真的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管,当务之急是攻克大名府!
攻克大名府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应该往后排才是,不能耽搁呀!这种事情一旦查下去必然牵扯重大,不是那么好解决的,而我哪里有时间呢?”
“那你也不能放任这种事情不管啊!抚恤和赏钱莫名其妙被人拿走,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接着强征,人心就没了啊!”
赵作良苦口婆心的劝诫赵开山,可是赵开山对此依然没有做出改变的想法。
“叔叔,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我办不到!我办不到啊,当下这个情况,我又怎么能分出精力去做这些事情呢?”
“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去做啊,那些人是要刨我们赵家的祖坟啊!”
赵作良一脸悲戚道:“一旦失去了人心,金国人一来,我们只要打一次败仗,就没有以后了!开山,你要懂得利弊取舍啊!”
听了赵作良说了那么多话,赵开山内心稍微有点触动。
因为情况的确是这样的。
贪着他的钱,坏着他的名声,那帮人自己享受着,花天酒地,而把恶名全部扣在了赵开山头上,可不就是在刨他赵家的祖坟吗?
赵开山看了看赵作良,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
“那叔叔以为,眼下,我该怎么做呢?”
“眼下,唯有学习曹操了。”
“曹操?”
“当年曹操带兵攻打袁术的时候,因为后勤不济,粮草匮乏,军心不稳,曹操于是决定诬陷守粮官贪污粮草,以此转移士兵的视线,接着把粮官杀掉,开仓放粮让士兵吃饱,以此振奋军心,一鼓而破袁术。”
赵作良充分利用了自己平时读书所积累的知识。
赵开山很快就明白了赵作良的意思。
“叔叔,你的意思是,让我找一只替罪羊,杀掉,以此缓解民间怨恨,再赏一波钱,以此挽回民心?”
“正是如此。”
赵作良点了点头:“外人不知道个中内情,只会觉得杀掉了该杀的人,对咱们赵氏的怨恨也会少了很多,如此不失为亡羊补牢之策。
等该杀的都杀了,再赏一些钱,做一番姿态,民心自然归附,到那个时候再恢复募兵,就可以了,眼下强征还是暂停吧。”
“叔叔说得有理。”
赵开山高兴起来:“说起来,我也的确有些想要下手的人,这帮人最近闹得实在是不像话,坑害到我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开山于是决定“厉行反腐”。
他询问可靠的反腐人选,赵作良直接推荐了在军事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赵开河,并且例数赵开河在行军征战过程中试图搞事情的事情,要求赵开山多少做点什么。
最好把赵开河从军队里赶出去,省得他继续祸害军队,颠三倒四,让本来能打赢的仗都要打输。
赵开山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可以,赵开河的确没有什么指挥军队作战的本事,冲锋陷阵的将领他也不缺,所以就答应了赵作良的建议。
他把赵开河喊来谈话,表示准备任命他为山东监察使,专门负责处理此次的事件,找到贪腐抚恤金和赏钱的幕后黑手,狠狠惩治他们。
赵开河对此当然是老大的不愿意,他还是想要在军队里待着,借此机会搞点事情,争取重新领兵。
乱世当中,当个文官有什么意义?
肯定是领兵才有安全感啊。
这一点他倒是看得很通透。
可是赵开山主意已定,赵开河无可奈何,只能违心的答应出任这个监察使的职位。
然后通过赵开山的讲述,他又得知这个事情是赵作良促成的,顿时对赵作良心怀怨恨,十分不满,觉得赵作良哪里都在针对自己。
他去寻找了赵作良。
“叔叔,为什么让我去做这件事情?你明明知道我只想带兵征战,和金贼血战,为什么要让我去做什么监察使?男儿不能在战场上血战,又有什么意义?”
“开河,你该知道自己打仗是个什么模样,你真的适合做一个将军吗?不是我这个做叔叔的说话难听,你在战场上,只能让本来能活下来的人也死掉,所以还是不要上战场的好。”
赵作良一边处理军务,一边头也不抬的冷冷回复。
赵开河顿时感到一阵难堪。
虽然的确是这样,但是你也不能当着我的面这样说啊,这简直太过分了。
“叔叔说的未免太过分了。”
他瓮声瓮气地回复。
“过分?”
赵作良放下手里军务站起了身子,走到赵开河面前,很生气地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这是要一清二楚的,弄不清楚是要出事的!
我不擅长带兵,就让擅长带兵的人去带,这次周至就做得很好,我做我擅长的事情,我和他配合,我们就能办大事,而不是一个劲的提出自己并不正确的想法!还要强迫别人去做!”
赵作良的话让赵开河脸上发热,心里非常难受。
“叔叔的意思就是我带不了兵?”
“冲锋陷阵你可以,战场指挥你就差的太多了,你又是开山的族弟,实在不适合做一个冲锋陷阵之将,所以不管怎么说,你还是不要做这样的事情比较好。”
赵作良对赵开河一直想要搞事情的行为非常不满,也就不曾用一贯的怀柔态度,而是摆出长辈的架子,用训斥的口吻。
赵开河对此怀恨在心。
明面上他没有和赵作良对抗的底气,家族内他是长者,家族外他是一军统制官,可以被赵开山信任的一方主帅,自己失去军职以后就再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这样就能折辱我吗?
赵开河怀着满腹怨气奔赴山东沂州大本营,在沂州以山东监察使的身份开始搞事。
赵开山让他追究拨付到地方的抚恤金和战争赏金的去处,要求对光复军主要来源的沂州、密州和莒州三州进行一波严查,在这三州范围内狠狠的收拾和赵家不是一条心的家族。
但凡在这种事情上还要上下其手、败坏赵家名声的,就可以拉出来砍头,顺便做点什么了。
赵开河正好满心不爽,暂时有没办法对赵作良下手,于是就准备用这些倒霉蛋来稍微发泄一下心中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