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冬月后,天水郡虽然没有降雪,天气也是一日比一日冷。
不过,与屋外的寒意相比,鹔鹴园的书房中却是暖意融融,只需一身单衣便已非常舒适。
三个小男娃玩累了,头挨着头躺在白虎皮上睡着了,小脸红扑扑十分可爱。
桓郁盘腿坐在一旁,把茶案当作了书案,一边查阅资料一边照看着儿子们。
“叩叩叩…”书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请进。”桓郁并未抬头,应了一声。
映水轻轻推开房门,对身后的向淑雅轻声道:“小少爷们睡得香着呢,姑娘随奴婢进来吧。”
向淑雅笑了笑,提着食盒随她和陌柳走进书房。
桓郁耳力过人,忙放下书本看了过来。
“天儿这么冷,淑雅怎的过来了?”
“义母亲手做了些小点心,我挑了几样好克化的送来给小侄儿们尝尝。”向淑雅放轻脚步走到茶案边。
偌大的茶案堆满了各种书籍,她手中的食盒竟无处安放。
向淑雅暗忖,她只道二哥自小喜欢整洁,没想到他也有这般随意的时候。
桓郁道:“我这儿乱七八糟的,让你见笑了。”
向淑雅笑道:“二哥好生用功,一边带孩子一边做学问。”
桓郁接过食盒随手放在地上,道:“你难得过来一趟,坐下喝杯茶吧。”
映水替向淑雅除去斗篷,又把茶案整理出一角,陌柳则给二人沏了茶。
向淑雅见三个宝并没有被吵醒,抿嘴笑道:“小侄儿们平日里那般活泼好动,没想到睡觉时还挺乖的。”
桓郁道:“那是睡着之后,你是不知道哄他们睡觉有多艰难。”
向淑雅端起茶轻啜一口,顺便扫了离她最近的书本一眼。
“二哥没有陪二嫂去军营,原来是为了研读这些治国理政的书籍?”
她真的是被惊到了。
桓家是武将出身,一向不参与政事。
就算二哥文武双全,也不该对这些枯燥无趣的东西感兴趣吧?
桓郁并不想替她解惑,笑着问道:“离鸿已经同意跟随我和你二嫂去弱水城,你有没有想过一起去?”
“我可以么…”向淑雅有些犹豫。
她当然想跟随兄嫂一起前往弱水城。
撇开贝离鸿不提,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可她毕竟是定了亲的人,安心备嫁才是本分,怎好四处乱跑?
桓郁道:“没什么不可以的,离鸿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弱水城,成婚后你也要一同前往,无非就是早过去一些时日罢了。
若是你外祖一家不反对,你们二人索性就在弱水城举行婚礼。
你二嫂是城主,正好可以做你们的主婚人。”
“那我回去与长辈们商量一下。”
向淑雅是个聪慧的姑娘,想了想又问:“二哥,你研读这些典籍是为了二嫂么?”
桓郁本来是不想与人谈论这些事的,但既然对方已经看出端倪,说一说似乎也没什么。
他点点头道:“弱水城虽然只是个很小的地方,但你二嫂想要做个好城主也是不容易的。
我们俩这些年绝大多数的精力都用来习武了,于治国理政可说是一窍不通。
趁着眼下比较空闲,尽量补一补课吧。”
向淑雅对一旁的映水和陌柳道:“二哥对二嫂真是体贴。”
映水笑道:“姑娘说的是,我们郡主和姑爷一向都是互相关心体贴。”
陌柳也道:“姑娘别看小贝爷性格大大咧咧的,今后也一定是个体贴的好夫婿。”
“你们两个真是的,每次不管说什么都能说到我头上!”
向淑雅红着脸站了起来:“二哥,我就不打扰你用功了,待会儿记得给小侄儿们尝尝点心。”
“知道了。”桓郁点点头,示意俩丫鬟去送一送。
三人离开后,书房又恢复了安静。
桓郁重新打开书本,继续认真研读。
又过了几日,天水郡终于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萧姵和贝离鸿趁着雪还比较小,从大营中匆匆赶回了郡府。
米粒般的碎雪很快就融化成水渍,把她的发髻和斗篷打湿。
她连话都顾不上说便去了净房,好好泡了个澡又换了身干爽的衣裙,这才问道:“阿郁呢,怎的没见他人影?”
桓郁特意吩咐过,不允许把他最近做的事透露给萧姵,因此丫鬟们都没有说实话。
映水道:“姑爷在书房呢。”
萧姵有些好奇道:“大冷的天儿他不好好待在屋里,去书房做甚?”
陌柳道:“姑爷喜欢看书,书房也暖和得很。而且那边铺着白虎皮,小少爷们最喜欢在那里玩儿了。”
“好吧,你们都下去做事,我过去瞧瞧。”
萧姵从晴照手中接过油纸伞,离开了正房。
不一会儿,她就来到了书房外。
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暖香扑面而来。
“阿嚏——”萧姵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坐在书案后写字的桓郁闻声抬起了头。
“小九回来了?”他把手中的笔扔进笔洗中,快步迎了过来。
萧姵合上房门,忍不住又打了两个喷嚏。
“太爽快了!”她揉了揉鼻子,笑看着桓郁。
桓郁从袖中抽出帕子递给她:“是不是着凉了?”
“没有,是被书房里这暖香的气息给熏的。”她用帕子擦了擦,又四处张望了一下:“儿子们呢?”
桓郁道:“去找娇娇玩儿了。”
萧姵挽着他的胳膊走到书案旁。
“让我瞧瞧,你这整日躲在书房里都研究出了个啥?”
桓郁伸手挡在她眼前:“还没写完呢,待会儿再看。”
萧姵偏过脸看着他,戏谑道:“神神秘秘的弄啥呢,该不会是你闲着没事干,学着那些个酸腐文人给我写情诗吧?”
“想什么呢?”桓郁顺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切——”萧姵撇撇嘴:“你个说话不算话的家伙,我岂敢有这等奢望?”
桓郁无奈道:“啥时候我成了说话不算话的人了?”
萧姵在他胸口戳了几下,忿忿道:“你不仅说话不算话,记性也糟糕得很!三年前的中秋之夜,咱们在玉带河上看戏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