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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国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索性不回去了…”
梁若儒眼神有些迷茫,鹦鹉学舌一般重复着普蓝的话。
普蓝仰头看着他:“公子,您虽然生在流云长在流云,但中原终究才是您的故乡。
您自小便喜欢中原口味的菜肴,喜欢穿着中原样式的衣裳,更喜欢中原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若是留在大魏生活,您一定会比从前更加…”
“普蓝。”梁若儒打断她的话:“是谁送你到这儿来的?”
“是萧老国公的孙女弋阳…”
“弋阳郡主?”梁若儒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他不是普蓝这样只负责伺候主子的婢女,身为流云国主身边的谋士,对周边各国的情况都有所了解。
尤其是强敌魏国,探子们每年送到他手里的情报数不胜数。
但魏国地广人密,重要人物非常多。
如萧姵这般年纪的小孩子,即便身份再尊贵,也远远达不到需要梁若儒刻意关注的地步。
因此他只知道弋阳郡主是魏国萧皇后的嫡亲妹妹,魏国皇帝也很喜欢她,仅此而已。
可那位贵女不好好待在魏京享福,突然跑到偏远的雁门郡来管闲事,而且这闲事竟还与自己有关…
这件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普蓝忙应道:“正是。弋阳郡主喜欢扮作男孩子,性格也像男孩子。她年纪虽小却很有主见,据奴婢观察,她在魏军中颇有些威望。”
“那名射术极佳,发髻旁翘着根小辫子的少年便是弋阳郡主?!”梁若儒惊呼了一声,随即又感慨不已。
他之前就觉得那少年岁数不大本事不小,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身份。
梁若儒已经很多年没有刻意想起过他的父亲梁大元帅了。
但此时此刻,梁隽当年点评萧老国公的情景,竟无比清晰地出现了在他脑海中。
萧家之所以能在魏国维持百年不衰,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们从未放松过对后辈子弟的培养。
当时他尚且年幼,听过后只是一笑置之。
他们梁家在流云同样百年不衰,比起萧家又差了什么?
如今他落入了萧家后辈女子的手中,算是彻底看清楚了梁家与萧家的差距。
流云不过蛮夷小国,国力与魏国相差甚远,梁家自然也远不及萧家富贵尊荣。
可十四五岁的梁家姑娘是什么样子?
而同样是十四五岁的萧家姑娘又是什么样子?
梁若儒惨淡一笑,自己一定是疯了。
梁家的事情早就与他没有半分干系了,他如今连性命都掌握在别人手中,还在纠结什么?
他重新看向普蓝:“你究竟应承了弋阳郡主什么,她竟同意你来探望我?”
普蓝呼吸一滞,那位毁容男子的事情,公子从未在她面前提及,她更不敢让他知晓自己背地里都做过些什么。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已经没有必要继续隐瞒。
她遂把之前与萧姵说过的话简单富庶了一遍。
“你…”梁若儒的呼吸变得十分急促:“普蓝,别忘了你可是土生土长的流云人,你这么做等同于出卖流云!”
普蓝倔强地看着他:“奴婢是流云人不假,可流云带给我的全是伤痛!
更何况那毁容男子是个魏人,出卖他怎么就成出卖流云了?
况且,奴婢觉得他根本就不像个好人。
国主把他奉为上宾,甚至为了他舍弃了公子,不见会得到什么好处,说不定还会给流云带来灾祸!”
“够了!”梁若儒怒喝了一声。
普蓝闭上了嘴,双手却依旧紧紧抱着他的小腿。
梁若儒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温声道:“如今咱们都是阶下囚,你不便在此多做停留,先回去吧。”
“公子…”
“这事没那么简单,容我再考虑考虑。”
“那…”普蓝伸手扯了扯那拇指粗的麻绳:“要不我去求一求郡主?”
“不必了。”梁若儒摇摇头:“囚犯就得有个囚犯的模样,为了些须小事不值得去求人。”
普蓝在床边一借力,缓缓站了起来:“那奴婢先走了,公子一定要保重,寻到机会我再来看您。”
目送她走出营帐,梁若儒长叹一口气,重新倒回了床上。
萧姵没走出多远,就见桓郁在不远处冲她招手。
她紧走几步道:“方才你不是说要去睡了么,怎的会在这里?”
桓郁道:“你走了没多久,负责看守扎不脱的人来禀报,说他不肯吃饭,还一直闹腾着要见你。”
“所以桓二哥就来找我了?”萧姵冷哼道:“我大魏的粮食有限,本来也没有他的份儿,饿死活该!”
桓郁笑道:“既然小九不打算理会他,那我就回去睡了。”
“别呀”萧姵拉住他的胳膊:“我答应桑吉要好生照看扎不脱,万一把他给饿死了,我的脸还往哪儿搁?
而且我还要拿他换宝马呢…走了走了,咱们一起去瞧瞧那厮。”
桓郁无奈,只能随她一起去了关押扎不脱的营帐。
同样是因为萧姵的特意关照,扎不脱的待遇比梁若儒又有不同。
负责看守的士兵多了一倍,捆绑他的麻绳也比之前增加了好几道。
高大魁梧的扎不脱被直接捆在木床上,几乎不能动弹。
拒绝进食外加不停咒骂,扎不脱早已经没有了闹腾的气力,嗓子也变得十分嘶哑。
门帘突然被人掀开,他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是你!”他用仅存的力气挣扎了几下,木床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萧姵笑眯眯地看着他:“我活了十多年,死人见得也多了,唯独没有见过饿死的。
听说王子闹绝食,所以想过来开开眼界。”
桓郁险些笑出声,小九真是太顽皮了。
扎不脱险些被气死,用不太熟练的中原话骂道:“他娘的,你个臭小子究竟是什么人?还有你…”
他瞪了一眼满眼笑意的桓郁:“你他娘的又是什么人?”
桓郁冷声道:“中原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王子好的没学会,却学会了惦记别人的娘,这毛病必须好生改一改。”
扎不脱一噎,张口又想骂娘。
萧姵在他腿上踢了一脚:“信不信,知道了我是谁,你会比现在更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