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燕身子一悠，轻轻地贴了上来，把头倚在吕红军的肩上。他便不紧不松地搂着她，脸贴着她的头发。怀里的女人是那么自自然然，随随便便，不显一丝狂野或做作。两人就这么相依相偎，默默无语。一曲终了，吕红军还不知道下来。江小燕拉了他一下，他才怔怔地下来了。

两人坐下来喝茶。吕红军忽然起起了一件事，嘴角不由自主的荡漾起笑容来。江小燕就问他为什么笑。吕红军说，小燕，我忽然响起，你还是一个诗人呢。

江小燕问，何出此言？吕红军说，半年之前，我在出租车的收音机里，听到过你的一首诗。这首诗，是交通台的美女主持人晨曦朗诵的，至今我还能全文背诵。

江小燕说，你倒是背诵一个给我看看。吕红军略一思索，就背起了那一天在收音机里听到的江小燕的诗歌：

是马路对面有人招车，

而我却隔着绿化带不能拉到乘客是马路边右手有人招车而我却站在直行道上不能右转拉到乘客是马路那头有人招车而我却等待着红灯不能拉到乘客是我车身后有人打车而我却不能倒车拉到乘客只能无奈地继续前行是就在我前方不远有人招车而我却苦苦等待车内的乘客结账拉不到尽在咫尺的乘客是路边有人招车而我却没有看见呼啸而过拉不到乘客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而是尚未相聚便注定无法相遇江小燕就有些感动，说红军，你还是个有心人呢，还真的能背诵下来呢。其实，我也不是什么诗人，只不过看了几本长篇小说，读过几首现代诗歌，然后鹦鹉学舌罢了。

吕红军说，其实，我觉得，你首诗歌，还没有写完，至少在我看来，是意犹未尽。我还可以补充两段：

是马路上有人站着等车我停下来她去说要打网约车而我拉不到乘客是马路上有人招手拦车而我去到了要交班的时间拉不到乘客是马路上有人招手拦车而交警地站在一边我不敢停下拉客江小燕听了，也是抿嘴一笑，说，红军，你也是个诗人呀，简直的信手拈来出口成章。而我，写这几句破诗，简直都想破了脑袋，想了两天天夜呢。吕红军说，我也只不过是给你学，有感而发罢了。其实，我们开出租车的，有很多的远期坏蛋苦闷，没开过出租车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正说着，到了来宾点唱时间，江小燕柔声说：“红军，我想为你点首歌，我自己去唱。你要听吗？”

“当然要听。我想我听了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吕红军说。

江小燕在他肩头捏了一下，就去点了歌，过了一会儿，主持人宣布说，下面，有请我们的来宾，漂亮的江小姐演唱一首《》！

吕红军不及听歌，早已心神恍惚了。江小燕款步上台，深深地鞠了一躬，说了句开场白：“这首歌献给我最亲爱的朋友，希望各位喜欢。”这句话，说得滴水不漏，吕红军听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只听那江小燕在款款唱道：

你知道吗爱你并不容易还需要很多勇气是天意吧好多话说不出去就是怕你负担不起你相信吗这一生遇见你是上辈子我欠你的是天意吧让我爱上你才又让你离我而去也许轮回里早已注定今生就该我还给你一颗心在风雨里飘来飘去都是为你就算这辈子注定要和你分离你知道吗爱你并不容易还需要很多勇气是天意吧好多话说不出去就是怕你负担不起你相信吗这一生遇见你是上辈子我欠你的是天意吧让我爱上你才又让你离我而去也许轮回里早已注定今生就该我还给你一颗心在风雨里飘来飘去都是为你就算这辈子注定要和你分离就算这辈子注定要和你分离就算只能在梦里拥抱你歌声显得那么悠远、飘渺，而又凄婉动人。吕红军沉醉了。一个多么清纯，多么甜蜜的女人！同这样一位女人相知，也不枉然一世。

江小燕的歌声博得满堂喝彩。吕红军却忘了鼓掌，只是坐在那里发呆。江小燕下来，也不坐下，就说红军我俩走好吗？说着就拿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压在杯子下面。就拉着吕红军走出了兄弟连的大门。

走出了酒吧，吕红军就说，江小燕，只知道你是鹅城最漂亮的的姐，却不知，你的诗写得好，歌也唱得出神入化。江小燕说，红军，你高看我了，我的歌，只唱给喜欢的人。吕红军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小美女，是喜欢自己的。但转念一想，这是哪跟哪呀。人家是鹅城这城中村的，听说，下陈村的很多土地，都被市政府征用了，每家都得都分到了一百多万元的现金。人家还有城中村的三层洋楼，每年几万元的租金。而我，只是一个离了婚的出租车司机，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配得上人家吗？况且，自己才刚刚和梁青梅分手，哪能再这样快，去和另一个女人恋爱呢？

看吕红军不回答自己的话，江小燕就问他，今天的事，打算怎么办？吕红军就说，好办，小事一桩。江小燕就说，看不出来，红军，你一个开出租车的，本事很挺大呢。你怎样才能把咱们两个的出租车到客运处给要出来，还能不交一分钱罚款？这世道，黑着呢，不是你有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