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雉微垂着头,沉默不语。
四个多月前,发生在奥哈拉的那场灭绝惨剧,他是见证者,也是参与者。
心中原本犹若熊熊烈火一般的那种「燃烧的正义」,在这一次行动后,渐渐熄灭黯淡,甚至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开始由斗志勃勃,慢慢转向懒散。
弟子的变化,泽法自然能清楚感觉到,但他也不好去直接劝慰——对于这一次屠魔令的隐情,他该怎么解释?又该站在什么立场去解释?
很多东西他也与青雉一样看不惯,但玛丽乔亚就在头顶压着,泽法早就清楚,有些东西别说区区一个本部中将,就算是曾作为最年轻海军大将的他,也无力去改变。
“唉…”
泽法长长叹息一声,许久后才低沉道,“有些事我也没法教你,只希望你能像当年还在新兵营那样,不管别人如何,上面如何,都还能恪守自己心中的正义…”
“最近本部的任务不算多,估计你暂时也没什么兴头,去参与什么大战吧?”
他看着青雉,皱眉想了想,忽然道,“这样好了,我手头带的这一批新生,也差不多该安排一次实战考核了。”
“本来我是想亲自带他们出去的,既然你回来了,这次就交给你来负责,我也正好可以放上一阵子的假休息休息,如何?”
“交给我?”青雉这回终于抬起了头,神情有些错愕。
“哈,没错!”
泽法拍了拍他的肩头,笑了起来,“别想太多,就当是给自己放放假散散心,虽然你这几个月来,假期已经多的叫某人无比嫉妒了。”
“…”
青雉犹豫了片刻,最终在泽法期待的目光中,还是深吸口气,认真点了点头。
屋子里都是聪明人,他能大概猜到泽法的一片苦心。
——无非是让自己在放松的同时,和这些年轻后辈们相处一段时间,或许能从对未来充满激情热忱的这些孩子身上,重新找回当年捍卫正义的初心,让自己走出这一段迷惘而痛苦的低谷期。
只是…
青雉有些迷茫地看向窗外,马林梵多本部要塞的白色旗帜,依旧随风飘扬。
这种方法,对如今的他来说,真的能有作用么?
宽敞的室内场地中,本部精兵营的二百余名同期新兵集结在此,分组进行体术对抗训练。
此刻已是九点钟,上午的日常训练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身为总教官的泽法迟迟没有现身,但却派人带来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明天的考核取消了?”
诺夏正与希留一组,彼此运用六式切磋,听到消息后不由一愣,“什么情况,泽法老师这几天有事请假了吗?”
“准确来说,不是取消,而是延后。”
对面的希留叼着烟,一边娴熟地用剃躲掉诺夏劈来的竹剑,一边沉声道:
“早上吃饭的时候,我听说泽法老师他正在和战国大将商量,貌似想搞一次实战考核,来让我们这些新兵见见世面,估计这几天都在筹备这件事吧。”
“这样啊。”
诺夏恍然,他们这这一批新兵入营都快一年了,每个月都仅仅只是在本部进行考核有些无聊,他觉得的确有些无聊,也差不多是时候来一次实战了。
“有更详细的小道消息流出来吗?”他又问,“比如说目标是什么海贼团?新世界还是伟大航路前半段?”
“不清楚,不过新世界你就想多了。”
希留没好气地道,“再怎么说是实战,也只是考核而已,以我们这些人的整体实力,去新世界执行任务,就算有教官护着,也难免会出现重大损伤,到时候泽法老师可没法向本部交代。”
“八成是前半段的海贼团吧,而且还是刚进伟大航路没多久的那种。”
希留深深吸了口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不过四海也有可能,毕竟这些地方还是有不少合适的目标,哦,当然,你的老家东海除外。”
四海之中,东海的海贼最不成气候,这是举世皆知的共识。
其余海域都少不了悬赏五六千万的大海贼盘踞为祸,唯独东海,听说目前赏金最高的也只有一千万贝利出头。
“实话有时候真的很伤人,希留。”
诺夏神情忧伤,语气沉重,“你的脾气还是需要改一改,再说了,东海没什么悬赏金高的海贼,站在我们海军的立场,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希留呵呵一笑,懒得接口,转而随口问道,“说起来,你貌似从早上开始,就很期待这一次的考核啊?”
“刚听说被取消时,还有点失望,怎么,这回有信心前进一些名次了?”
“有吗?”
诺夏干笑一声,心里则泛起了嘀咕——怎么连这家伙都看出来了,难道自己真的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希留猜的确实很准,自从昨天他获得了系统后,的确对这次的考核期待有加来着。
倚靠着新领悟的中级纸绘技能,以及那增加的两点耐力,一鸣惊人拿下第一什么的或许做不到,但进个前二十应当问题不大。
千年老五十的位置,自己可是早就坐腻歪了啊,也该往前挪挪了!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明明他都已经想好了在考核时,怎么才能先抑后扬,表演一出扮猪吃虎的完美剧本,来收割同期士兵们惊讶的目光了。
结果等到今天,却给我来了这么一出?
坑爹呐这不是!
“还在分心?”
诺夏正心不在焉的时候,耳后忽然传来低喝。
却是原本上一秒还在正前方的希留,不知何时绕到了右后方,一记指枪,直奔他肩膀位置。
这一击自然是收了力道的,就算击中也顶多是皮外伤而已,但速度却是丝毫未减,转瞬就已然贴近诺夏皮肤表层。
得手了!
希留目光波澜不惊,在他看来,露出破绽的诺夏,已经来不及作出反应,下一刻就得捂着手臂疼的原地乱跳。
然而。
就在指枪即将命中的那电光火石之间,诺夏背对着他的身体,猛地向着左侧,以极为诡异的角度一扭,仿佛与周边的气流融汇,竟是极限到不能再极限地躲开了这一击。
“嘶…”
希留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他眼力很强,从指尖传来的那股微妙的气流触感中,自然能分辨出诺夏的反应绝非炸胡,而是纸绘这门体术修炼到家的表现。
“不得了,不得了。”
等诺夏转过身来,发现希留像是看怪物一样,上下打量着自己,“说,你究竟是谁,是不是罗西假扮的,什么时候纸绘都练到这种程度了?”
诺夏沉默良久。
“…还是那句话,希留,实话有时候真的很他喵的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