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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话:丧门星

  

昨儿半夜下了一场大暴雨,天明起就停了,一大早的,太阳钻出来,那天际洗得发白,白得耀人。

  

纵然地上还是湿的,正好天儿凉快这一阵,所以大家伙吃了早饭背了家伙什就往地里去了,苞谷掰回来,正好太阳老大了好晒。

  

刘老爹也带着两个儿子两个孙子出了门往地里去了。

  

因着他们家这一兜子一兜子的事儿,村里刘大全的砖窑生意也不景气,所以辞了一批人,刘大河赫然就在此列。

  

本想着卖了方子家里不缺银子使,不上工就不上工,白氏还连绣活都好久不做了呢。

  

可哪曾想许三花这个杀神一回来就直接杀了上门,啥也不管直接就砸东西打人呢。

  

家里被砸的东西有些修修补补勉强能用,其他修不好了,就只能去买,是以,老姜氏咬牙拿出来几百钱,可是心疼得连骂了许三花好几天。

  

当然,只敢在屋里小声的骂。

  

现在家里没有那一大笔银子,还贴进去这么多,不说老姜氏了,白氏这心里也不得劲得很,特别是如今家里还躺着个不能动弹的吃白饭。

  

那日的事情回来婆婆娘就告诉她了,她也气愤一个该死的,死了就死了,多好,白生生的花去了那十两银子。

  

所以,公爹一提说要再拿银子给买药,她当下就不同意。

  

赶紧死了的好,死了就竹席裹了丢出去,免得在家里浪费粮食。

  

眼下听着屋里的呻吟声,白氏实在心里烦得紧,几步走过去,推门,骂道:“哼哼唧唧个啥玩意儿,晚上叫,白天也叫,吵得人不安生,你要死啊!”

  

半截缺了的破木板上躺着的刘氏一吓,赶紧捂住了嘴,但紧接着忍不住的眼泪就哗哗的从眼角流了出来。

  

见她还哭,白氏更是火气,“哭啥玩意儿!你也好意思哭?你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自己活该,你有啥脸哭?哭丧呢哭!这家里没死人!”

  

刘氏听着,张张嘴,想说话。

  

可白氏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通数落乱骂,现下家里没别的人,会护着刘氏的刘老爹和刘大江都不在,她这可是可了心的随便骂,非得要将这几日来的恶气都给撒出去不可。

  

“要不是你这个丧门星,我们家能弄成这个样子?好好的日子不安生过,好好的福也不会享,作天作地的活该你被休呢!休了就休了,一点好处没给娘家带,还回来吃娘家住娘家,害的我们家成了啥样了?你自个看看!”

  

“都是一样的媳妇,你看人家周家那个,多会看眼色多会来事?人家现在享福,连带着娘家也享福,你咋就这么衰呢!你这种人活着都是累赘!干脆死了了算,可别拖累别人!”

  

“一文钱没有,好意思搁这里白吃白住?惯得你!”

  

“啪!”

  

骂累了,白氏一把关上了门,将刘氏关在狭小昏暗的屋子里。

  

没有窗,她看不见外头的光亮,一身还痛着,也起不来。

  

她眼泪不停的流着,想着二嫂白氏骂的这些话,心里悔恨交加,又怄又气。

  

明明就是白氏怂恿着她的,咋的到头来就成了她是丧门星,她祸害的呢?

  

是,她也有错,她错在不该贪心。

  

可要是白氏不在她耳朵边这样那样,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凭啥她就躺在这里,那白氏还能生龙活虎的骂她?

  

这一刻,刘氏心里恨许三花得很,恨她为啥只打她,咋不把白氏也给打死?

  

还有她娘,一点都不护着她,也舍不得银子救她,让许三花把她也打死好了!

  

寂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一阵一阵的疯笑声。

  

听得院里的白氏汗毛倒竖,啧啧两声,冲上房里道:“娘,我带着水仙去二嫂子家做绣活去!”

  

没了那一百两银子,她得继续做绣活挣钱呢。

  

白氏说的二嫂子乃是刘老爹堂弟家的媳妇,绣活也好,平日里就靠绣活挣银子贴补家用,白氏常跟她一起做绣活,交流花样子啥的。

  

所以老姜氏听着,就应了声,“诶!去吧去吧。”

  

那小屋里的疯笑声还没停,白氏抱了个针线笸箩,拉着刘水仙就赶紧出了家门。

  

后院喂鸡的钟氏听得明白,不由叹了叹气,喂好鸡回前头来,见上房里安静着没有动静,估计婆婆娘又睡回笼觉去了,她轻手轻脚往那屋子里去,推门进去。

  

正张嘴大笑的刘氏看着可怖得紧,因着没有牙齿,那样笑着,叫人看得不寒而栗。

  

但钟氏似乎不怕,她缓缓走到床前,将一颗饴糖递给刘氏,“小姑,吃吧,甜的吃了身上就不疼了。”

  

刘氏一愣,看着这个自她回来就没少跟着二嫂和娘一起骂一起磋磨的大嫂,鼻头就是一酸,伸手接过了糖,喂进嘴里。

  

“真甜。”她笑道。

  

看着钟氏沉静的脸,她忍不住问道:“大嫂,你说,我真的丧门星吗?”

  

“你不是。”钟氏摇摇头,“你娘和你二嫂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他们都是会吸人血的自私的人,他们眼里只有自己,不晓得在乎别人的感受的。”

  

这个当下,刘氏听着这番话,还真是觉得感同身受,她点点头,“大嫂说的是,他们就是这样的人!从前是我错了,我不该骂大嫂的,大嫂跟我一样,也是被他们磋磨的人,一样的苦啊!”

  

钟氏抹了一把泪,“是啊,小姑能体会我的苦,有时候啊,我真的想干脆毒死他们一了百了,这样的话,就没人再磋磨我了,那些本就是我们挣得银子,就可以拿着给我儿子说亲了,这个家,我也能当家做主了。”

  

刘氏听着,怔了怔。

  

钟氏却已经换了话头,“小姑你好好歇着的,我得赶紧出去干活了,要不然又得被骂了。”

  

“诶,大嫂你快去吧。”刘氏点点头,目送钟氏起身,飞快出了屋。

  

心里却不由得反复想了想钟氏这番话。

  

娘身上有银子她晓得,可娘就是不肯拿出来给她买药吃,要是买了药吃,她就会好起来,就不会这么痛苦。

  

所以,她要银子!

  

她不要别人再骂她白吃白住了!

  

她是娘的女儿,娘凭啥这么狠心呢!

  

这样,就别怪她了!

  

忽然的,刘氏的神情魔怔了一般,眼底带着一丝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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