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道:“陛下,这还得要看是否采用臣建议,册封敌国手握重兵者为王。采用和不采用,情况又会有所不同。”
接下来,陈平把封王之策向其他人说出。
大家都觉得,这个计策还真够毒辣,赞叹陈平足智多谋。
现场六个臣子,是子婴最核心人员,知道机密亦无妨。
赵佗道:“陛下,臣认为,是否封王,并非单纯兵事问题,还涉及到统一天下后采用的制度。是采用分封制?还是采用郡县制?若采用分封制,封敌国重要之人,使其起兵造反,在大秦灭六国后,让其继续做王亦无不可。如果采用郡县制,若还封王,等灭六国后,还得再收拾各王。”
子婴点头道:“赵卿家说得没错。还有一个问题,若朕采用封王之策,等灭六国后,若朕不封战功卓著的臣子为王,那就是赏赐不公。”
这种话,除非是极个别臣子向皇帝进言,其他人(特别是统帅)不适宜说出来。
王元、韩信、赵佗都有可能战功卓著。
子婴道:“昔日,尉缭丞相已说过,封王和不封王,各有利弊。若封王,固然可让我秦军灭六国更快,但灭六国后会有些麻烦。朕可以告诉六位卿家,统一后的大秦,绝不会有分封制。”
陈平道:“陛下,臣认为,不必急于决定是否封王。臣认为,应先灭韩。张良此人,誓死要与大秦为敌,若他不死,会给大秦带来很多麻烦,应先灭韩,除张良。”
王元道:“臣赞同丞相所言,应当先灭韩。若出兵攻韩,齐、赵必有大军救援,项羽也会派兵前来。”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上党地区,继续道:“洛阳以北的上党与赵国接壤,如若我军出兵攻韩,需派兵掐断从上党南下道路,另外,还需派兵阻挡楚军。洛阳以东虎牢关,易守难攻,我们有震天雷,破关应当不成问题,问题在于速度,如若速度够快,可在他国军队赶到前攻下新郑。”
“不过,新郑以东地势平坦,无险可守,灭韩攻下新郑后,楚军必会来攻,我军除非坚守城池,否则只能野战。我军军力鼎盛,就算项羽亲临,也占不到便宜。”
说了许多话,王元略作停顿,本想再说,韩信抢先道:“陛下,若赵、齐联军无法从上党南下,有可能会从上党以东的魏国借道南下。我军破虎牢关东出后,要面对诸国军队。臣有一计,我军破虎牢关后,离虎牢关不足两百里的新郑,就是随时可吃下的肥肉。
“洛阳东有虎牢关,南边有许多险要之地可据险而守。齐、赵联军和楚军赶到后,我们也不立即出战,而是与之长期对峙。敌军从远处赶来新郑,需要粮草补给。我军夺取虎牢关西边后,可重新恢复三川郡,让当地近百万人成为大秦子民。”
“这样一来,我军是在家门口作战,粮草补给容易,敌军是千里迢迢赶来,粮草补给麻烦得多,况且外出作战,若长久不得而战,必会锐气耗尽。双方对峙,我军占有主动,进可攻退可守,对峙一些时日后,再择机出击。”
子婴连连点头,认同韩信的办法。
他看对众人道:“朕觉得可行,诸位觉得如何?”
王元道:“臣也觉得韩将军所言可行。”
陈平道:“陛下,昔日始皇帝灭六国,然六国人心不服。虎牢关以西韩地,人口约有八十万,夺取这片地域后,可派训导部之人前往,教化百姓。若再跟敌军对峙一两年,我军原本青铜、铁制兵器,全部改为钢制武器后,更会所向披靡。”
目前,韩国人口约一百五十万,约四十万在虎牢关以东,三十万在黄河以北的地域,约八十万在函谷关以东、虎牢关以西。
子婴道:“按此计灭韩,诸位觉得,需多少兵马?”
王元道:“禀陛下,前期只是攻取虎牢关以西地区,二十万绰绰有余,后期需面对齐、赵、楚军队,不知对手会出多少兵,视情况而定,最少还需十五万。”
子婴道:“好,就这么定了,先灭韩,依韩将军所言实施。把马镫、钢刀、三弓床弩、寒鸦箭装备军队。骑兵在陇山秘密训练。”
皇帝命令下达后,库存的兵器被运送出去,分发给相应部队。
十二月,隆冬季节,秦国年满十五岁的男丁,如无特殊事情,都要接受冬训。
陇山地区,这里寒风凛冽。
陇山东边某地,骑兵们在这里秘密训练。
这是比较大的草地,方圆一带都有未配备马镫的骑兵巡逻,闲杂人等不得接近。
五百主秦勇,亲率部下们训练。
这些骑兵的战马,都安装了马镫。
“好!有马镫就是好啊!”
“痛快!有马镫就是痛快!”
“有这马镫,骑兵可像车兵那般,向敌军发起冲锋了!”
五百名骑兵,五百匹战马,在草地上驰骋着。
骑兵们双腿脚底踏着马镫,勿须用双腿夹紧马身了,可以让马儿跑得更快都不用担心会摔下来。
这种方式骑马,骑兵们无比畅快。
马匹不用被士兵夹住身体,也舒服很多,更有利于奔跑。
奔跑出一段路程后,骑兵重新返回营地,秦勇道:“弟兄们,训练好在马背上用刀杀敌。”
营地外有训练场地,这里有许多草料扎成的人形。
士兵们右手紧握环首刀,骑马冲近稻草人后,挥刀劈砍。
“这刀真好用!一刀就能把脖子砍下来!”
“钢做的刀就是不一样,比青铜和铁做的都要好!”
“就是啊!很锋利,不易崩口,又不卷刃。”
“骑着马,用这钢刀杀敌,大秦骑兵天下无敌!”
“这刀真不知如何做成的?”
“只有那些工匠才知道!反正我知道,有许多制作新奇之物的法子,是皇帝陛下想出来的,若没有当今陛下,就没有大秦,就没有咱们的好日子!”
训练中的骑兵们,都非常兴奋,期待着上阵杀敌。
蓝田大营,这里有重兵驻扎,周边一带,有秦军训练场。
这天,奋勇校尉吕马童,在训练场巡视。
前不久,大量的钢刀、钩镶被运送过来,韩信亲自前来下达命令,正式组建刀兵,原本戟兵,过半数改为刀兵,训练由钢刀、钩镶搭配的战法。
坚韧和锋利兼备的钢刀,深受士兵们欢迎,对于他们来说,这是神兵利器。
不仅仅是钢刀,长铍的铍,有一部分已用钢制造,性能比青铜铍优异得多。
所有矛兵长矛的矛头,同样要更换成钢制。
但兵器作坊已满负荷运作,还来不及在短时间内打造,无法在短时间内更换。
“杀…杀…”
一名军候,率领部下进行钢刀、钩镶作战训练,有了新式武器,士兵们更有精神,都刻苦训练。
在训练中,有人扮成戟兵跟刀兵交锋。
刀兵所用的刀、戟兵所用的戟,都是木制,避免在训练中伤人。
吕马童在观看着这批士卒训练,可明显看到,戟兵被刀兵压制。
戟兵和刀兵交锋,只要刀兵把技巧掌握,戟兵能刺中刀兵的可能性很低。
“哎!又输了,被你‘杀’过不知多少回了!”
“刀和钩镶搭配,就是戟兵的克星!”
“你能‘杀’得了我,在战场上,肯定能杀敌军戟兵!”
“你也可以,上战场后,大家痛宰戟兵!”
扮着戟兵的人,和扮作刀兵的人,会相互交换身份训练。
所有操练中的士卒,都高高兴兴。
“吕校尉来了!”
见吕马童到来,王军候快步上前。
在目前秦国,将军级别以上武将,除了是镇守关隘城池外,其他将军在非战时,除了少量亲兵外,没有常备的兵力。
在常备兵力中,军职最高的为校尉、都尉,在战时有可能独立出战,有可能划归某将军指挥。
吕马童部下有近九千人,下辖八个军候。
吕马童道:“士兵们操练得不错!”
王军候问道:“吕校尉,不知何时才能出战?弟兄们有了新武器,训练了新战法,都想上战场痛宰戟兵。”
吕马童道:“听韩信将军说,会在两三个月后出兵。到时候,让敌军尝尝秦军厉害。”
王军候问道:“从何处出兵?我们还跟着韩将军吗?”
吕马童道:“韩将军没说,听从朝廷号令便是。”
韩国,新郑,丞相官署。
一人匆匆进入,这人名叫朱桂,是张良派往秦国的探子。
朱桂找到张良,说道:“丞相,秦国有情况,从十一月开始,秦国大量征召兵员。”
来了!暴秦要出兵了!
张良问道:“暴秦征召多少人?是否发现有新武器?”
朱桂道:“禀丞相,卑职只知道暴秦征召很多人,具体数目无法得知。秦军训练地,所有百姓都无法靠近,无法得知情况是否有新武器。”
暴秦仍然妄想一统天下,韩国很有可能首当其冲,该面对的困难,始终躲不了。
张良立即派人把消息告诉赵国和齐国,希望他们先集结兵马,一旦秦国入侵,迅速赶来支援。
他又下达命令,韩国年满十五的男人,全部征召从军。
大家都知道,大战即将爆发。
不知不觉间,已是大业五年(公元前197年)一月,子婴穿越到这个时候,已是第十年了,刚穿越时这副身体十八岁,现在已是二十七八。
一月十八,秦国举行朝会,将会宣布重大事项。
陈平道:“陛下,三十万大军已集结完毕,只缺主将统领,率军出发。”
子婴朗声道:“大秦军队此次出征,务必收复三川郡、颍川郡,讨伐逆贼韩成、张良,灭逆贼所建的伪韩国。此次作战,哪位将军愿做主将?”
话音落下,他目光移向韩信,再移向王元、赵佗。
韩信首先出列,说道:“陛下,臣愿率军出战。”
王元出列道:“陛下,臣愿做主将。”
赵佗略作迟疑,同样出列道:“陛下,臣愿做主将。”
现场其他武将们,有自知之明,不自讨没趣。
王元和韩信最适合,由谁做主将呢?
对于韩信这个人,有能力,需要重用,但韩信不懂得谦虚,有高傲之心,既要重用,也不能让其一个人军功远高于其他武将。
王元和赵佗,同样可以重用,可制约着韩信,让子婴不过于依赖韩信,不至于让韩信一人军功独大。
略作思忖后,子婴道:“朕决定,此次伐韩之战主将为韩信,三日后率军出征。”
韩信大喜,朗声道:“陛下,臣定会大获全胜。”
子婴道:“韩卿家,你曾说过,由你来统兵,多多益善。朕给了你三十万兵,若还不够,还可再补充。朕要的是胜利,要灭韩,收复三川郡、颍川郡,把一切敢于救援韩国之敌打败。”
韩信道:“陛下,臣愿立军令状。若不胜,甘愿军法处置。”
子婴道:“军令状就不必了!朕相信你能取胜。”
从此之后,“韩信统兵,多多益善”一词,逐渐在这个时空流传开来,韩信的名气越来越响亮。
子婴再面向众臣,朗声道:“关东逆贼,朕全部都要铲除。铲除韩成、张良两个逆贼,是收复失地第一仗,不容有失。朕相信大秦将士,相信平南将军,定能旗开得胜。”
邹离出列道:“陛下,讨伐逆贼檄文,臣已写好。”
子婴道:“读一遍,让众臣听听。”
邹离拿起放在席子旁边的纸张,大声宣读:“始皇帝灭六国,天下一统,六国余孽,贼心不死…”
檄文内容写得非常好,明确指出叛贼的罪恶,天子之兵将会荡平逆贼。
第二天,咸阳城内各个公告栏,张贴了两条内容。
第一条,是声讨逆贼张良、韩成的檄文。
第二条,是韩信率大军出征的消息。
这两条告示内容被抄写很多遍,将会在秦国各郡、县、乡张贴。
一月二十一,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秦国大军集结在咸阳城东。
秦兵们队列整齐,军容鼎盛,步卒手中钢刀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春风把无数旌旗吹得猎猎作响。
今天,皇帝率领文武百官来此,主将韩信即将率军出征。
在这里,有个高高的点将台,皇帝、韩信等人站在台上。
一名郎官打开本子,宣逐诸将名单:
广威将军辛韦、辅国将军骆甲、虎牙将军范目、平虏校尉张凯、讨寇校尉刘维、建忠校尉杜凭、骠姚校尉杨喜、越骑校尉冯勉、奋勇校尉吕马童,以及都尉洪预、谢楷、杨武、陈双等人。
最后,郎官宣布,以上名单将会跟随韩信出征。
宣读完毕后,子婴取出带在身上的虎符,递给韩信。
韩信单膝跪下,恭敬接过。
上次统领十余万军队,这次是三十万大军,将会取得更大军功,韩信内心激动兴奋着。
子婴语重心长道:“韩将军,兵马、粮草、武器都给了你,如何破敌,就看你的了。”
韩信道:“陛下只需耐心等待,臣此次出战,必定大胜。”
随后,韩信命令,大军开拔。
秦兵们浩浩荡荡地向东进发。
此次灭韩之战,暂时将三十万士兵划归韩信指挥,包括函谷关东面营垒驻军,以及函谷关以东二十里营垒驻军。
如果后面齐、赵、楚的军队人数很多,有可能还会再增兵给韩信。
此次出兵的骑兵只有三万,战马都没有马镫。
根据原本计划,要等待关键性时刻,才会让装备马镫的骑兵突然出现。
数日后,大军出函谷关,在函谷关东面营垒驻扎。
这现成的大营垒,是韩信的临时指挥部。
秦国讨伐韩国的檄文,派大军来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韩国,十五岁以上的男丁,皆已被征召从军。
韩国新郑,皇宫举行朝会,讨论此事。
大殿上,上至皇帝,下至臣子,充斥着不安情绪。
韩成哀呼道:“秦军强弓硬弩,虎狼之师。韩国男丁所剩无几,如之奈何!我们就只能靠齐、赵援军救命了!”
情况紧急,原本还想着从张良手中夺权,只能先搁置一边,保住韩国要紧。
张良道:“陛下,仅靠韩国,的确难以抵挡暴秦。臣已火速派人赶往赵国、齐国,不久后援军会到,项羽还有可能派兵参战,我们勿要惧怕暴秦。”
韩王信道:“陛下,齐国、赵国定会全力支援,韩国定能保住,暴秦占不了多大便宜。”
丁凯道:“上次伐秦惨败,一来是因为暴秦有秘密武器;二来是我们劳师远征,在秦地作战。如今,暴秦攻韩,我们是在家门口作战,秦军优势会被削弱。”
韩王信道:“陛下,只要坚守到援军赶到,韩国就安全了。”
张良道:“秦军兵锋正盛,在援军赶到之前,避免不了西部地域要沦陷。此战关键点,是要守住虎牢关,只要虎牢关在我们手里,等到援军赶到,可从虎牢关出兵反击,收复失地。”
随后,张良当场点将,让丁凯守卫洛阳,让韩王信驻守虎牢关。
秦军大兵压境,韩国百姓们反应不一。
洛阳,许多地方贴着暴秦入侵的告示。
看告示的只有老人、残疾人,因为所有青年、中年人已被征召从军。
有识字的人说出告示内容,老人们议论纷纷。
老人甲道:“跟我一起在作坊干事的都被征召了,要不是我年老,也得从军跟秦军作战。”
某残疾人道:“要不是我腿瘸了,还不照样要从军。”
老人乙道:“幸好你腿瘸,要不然,恐怕要死于秦军之手。”
残疾人压低声音道:“我是故意摔伤腿的,腿瘸总好过白白战死。”
老人甲低声回应道:“你做得好,别说很难立军功,就算能杀秦兵立军功,韩国都要保不住了,立下军功也没用。”
听到这里,老人乙十分后悔,说道:“我儿被征召从军了,早知道就让他也摔伤腿。秦军大军压境,十有七八要战死了。”
洛阳有许多人跟三人一样的心理,认为韩国必输,觉得秦军入洛阳,也不见得是坏事。
韩国东边的都城新郑,这里的人,跟洛阳人有所区别。
新郑城内,同样有张贴告示,许多老人、十五岁以下男人看着告示,彼此交谈着。
新郑城南告示前,交谈得最热烈。
“暴秦要打来了!韩国不知能否保住!”
“是啊!韩国曾被暴秦灭国一次,不知是否会第二次灭国。”
“我父亲从军了!不知能否活着回家!”
“我儿被征召了,凶多吉少!”
“齐国、赵国是盟国,他们一定会派兵来救的。”
“只能指望救兵了!若是没救兵,韩国要再次被灭国了!”
新郑西门外,三万韩兵聚集在此。
由韩王信率军前往西边。
张良前来送行。
目前,韩军兵力十九万,连部分工匠都被召入军中,达到了所能征召的极限。
那些刚满十五岁的男丁,从未参加过训练,正在紧急训练中。
张良道:“韩将军,多多珍重,只要能扛到援军赶来,必能保住韩国。”
韩王信:“希望韩国能扛住这一关!”
在十二月时,韩兵就全部征召完毕,部署在各重要地段。
韩王信率三万士兵赶往虎牢关,虎牢关以西的韩军,都暂时交给他指挥。
跟张良道别后,韩王信率军出发。
函谷关对面营垒,韩信召集众将开会。
“诸位,过了东边二十里营垒,就是韩地了。此次作战方针,是先攻取洛阳、虎牢关,然后再夺取韩地各地域。我军战力占优,若跟韩军野战,我们胜算大,若韩军坚守城池,我们有震天雷,也能攻下来。第一战,是要把东面韩军营寨端了!”
他对范目道:“范将军,这第一战,由你负责正面进攻!”
范目领命道:“诺!”
韩信再对杜凭道:“杜校尉,你率领所部从敌营寨南边绕到背后,截断敌军退路。”
杜凭领命。
韩信再对全体武将道:“这第一战,要全歼敌军,不可让敌军逃跑。若能俘虏或迫使其投降,那是上上之选。明天,让韩军尝尝三弓床弩的厉害。”
上次确定降兵或俘虏也计入军功,再加上后来训导部使降兵归顺,秦军作战思想进行了根本性转变,俘虏敌军、或迫使敌军投降,这属于首要选择,杀敌是次要选择。
第二天,天空泛着鱼肚白,数万秦军已出动,不久后抵达东边二十里的营垒。
然后再出得营垒,向数里外敌军营寨而去。
“秦军来了!秦军来了!”
营寨内的韩兵各就各位,做好迎战准备。
这座营寨有三万韩军,守将名叫白崇。
白崇登上瞭望塔,观察着远处的秦军。
三弓床弩非常显眼,白崇一眼便看到了。
刚开始时,他不太担心,因为营寨外布下陷阱的地方,略远于秦军床弩射程。
很快,白崇皱起眉头。
他看清楚了,秦军床弩有三张弓?
床弩还能用三张弓?
白崇先是疑惑不解,随之担心起来。
暴秦能不断发明稀奇古怪之物,三张弓的床弩,射程必定更远。
果然,床弩停下的地方,足足有二百五十丈距离。
范目的秦军停下后,杜凭率领部下万余人,向敌营寨西南边走去。
上次骆甲所率领骑兵,就是从这里进入韩地。
营寨中的韩兵们眼睁睁看着秦军从南边走过。
此时,白崇在犹豫着,要不要派兵从营寨后门出击,跟这批秦军野外交战?
他再望着对面秦军床弩,要是这么远距离能把箭射入,韩军只能被动挨打,要是用火攻,整座营寨都要被烧掉。倒不如出去作战,还能拼一拼。
想到这一层,白崇立即发出命令,分出两万兵力,亲自带兵从后门而出,要迎战绕到南边的秦军。
“韩军出来了!”
杜凭让绕到营寨后方,就看到营寨后门打开,大批韩兵出来。
某军候问道:“校尉,我们要不要主动进攻?”
杜凭道:“不,韩将军有令,若敌军从后门出,先不进攻。等我军用床弩向敌营寨攻击、夺取营寨后,敌军士气必定受挫,那时再攻击。”
旁边的军候们,都佩服韩信将军的用兵。
营寨正面,秦军把三弓床弩的箭矢运来。
这些箭矢箭尖后,都裹上一层燃烧物。
士兵们绞动绞轴,把弦拉到弩牙上。
箭矢燃烧物被点燃,再放在箭槽上。
这次用来作战的三弓床弩有上百架,一百燃烧着的箭矢射出,向敌营寨飞去。
三弓床弩强力射出的大箭矢,穿透力极强,落入营寨内,无论是落在地面上、还是木板上,箭尖都会深深钉入。
偶尔有汉兵被射中,直接穿透身体。
由于箭矢穿透力强,射中木板时,箭尖后的燃烧部分被钉入木板,不易将木板燃烧。
然而,这营寨内有大量帐篷,箭支射入帐篷,让易于燃烧的帐篷着火。
本身韩兵就对秦军有畏惧心理,被如此强力的床弩攻击,引起大火,给韩军造成极大恐慌。
在刚开始时,还有韩兵扑火,随着一轮轮箭矢射出,火势越来越大,整个营寨陷入混乱。
营寨后门,一万秦军和两万韩军对峙着。
秦军没发动进攻,白崇一时也不敢主动进攻。
这时,白崇听见了营寨的呼喊声,回头望去,只见营寨火光冲天。
果然床弩能射这么远,要是不及时出来,士兵最终会被全部烧死。
白崇下达命令,让营寨内的士兵都出来,一齐迎战秦军。
这时,韩兵中出现了恐慌情绪。
营寨都被烧了,士兵们不惊慌才怪呢!
越僵持下去,韩军士气只会更低落。
白崇发出进攻命令。
韩军盾牌手在前,踏弩兵在后,向秦军压了上去,在弩兵后面,是长铍兵、戟兵。
“准备迎战!”
杜凭发出命令,一批踏弩兵上前,摆好阵势。
“嗖嗖嗖…”
敌军进入射程后,弩兵射箭。
“噹噹噹…”
射出的箭支部分被敌军盾牌挡住,部分射入缝隙或后面。
敌军的弩兵也射箭了,双方互射。
这时,陆续有韩兵从营寨后门出来,极为狼狈,有些人头发、衣服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白崇把这些士兵集合起来,准备战斗。
在秦军这边,杜凭下令出击,以攻对攻。
不久后,双方短兵相接,矛兵对矛兵。
虽然秦军人数不占优,但士气十分高昂,韩军却士气低落、恐慌,反倒让秦军占了上风。
矛兵对矛兵,互有死伤,韩兵死伤更多。
这时候,有秦军从敌营寨南边赶来了,这是范目的部下。
韩军被前后夹攻,士兵恐惧之心更甚。
“投降不杀!顽抗者死!”
“投降不杀!顽抗者死!”
上千秦兵高喊着。
杜凭部长矛兵后面的士兵们,同样高喊起来。
在心理攻势下,韩军虽然没有立即崩溃,但军心更乱。
范目部也发动进攻了,向韩军右翼发动迅猛攻势。
秦军前面的部队进攻,后面一直有士兵高喊口号。
在如此打击下,韩军崩溃了,有士兵带头逃跑,引发连锁反应。
秦军骑兵出动,迅速收割逃跑士兵。
“投降不杀!逃跑者死!”
“投降不杀!逃跑者死!”
秦军口号适当改变。
虽然有骑兵追杀逃兵,也不可能无一漏网全杀掉。
最大限度促使敌军投降,才是最优选择,这是秦国朝廷的战略方针,所有武将都要贯彻执行。
秦军前后夹攻的部队迅猛向前。
韩军正逃跑的士兵,见其他逃跑被秦骑兵追上杀掉,又听到投降不杀的口号,扔下武器投降。
白崇骑着坐骑想要逃跑,被追上来的秦骑兵射杀。
“投降不杀!逃跑者死!”
数千骑兵收割韩兵,让许多韩兵断绝逃跑念头,做出投降决定。
这场规模不算大的战斗结束了。
韩军营寨燃烧得更旺。
范目来到战场,统计战报。
经过清点,韩军有13519人死亡,包括被杀和烧死,有14660人投降。根据降兵交待,这座营寨有三万驻军,结合统计数据来看,有近两千敌军逃跑。
这次作战,秦军有1895人战死,二百余人重伤。
韩信来到现场,听取作战汇报,写好战报派人向皇帝报告。
万余名降兵,被送入函谷关对面营垒,这营垒足够大,可容纳数十万人长期生活,这次作战的降兵、俘虏,都会先送到这边看管。
下午,韩信再次把诸将召集一堂,安排任务。
秦军以前所占营垒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扼守着通往洛阳的官道。
从营垒往东入韩地后,沿着官道折向东北,走数十里是陕县,再从官道往东走,有渑池、新安二县,然后直达洛阳。
这是进攻洛阳最快捷道路,敌军必定有重兵把守。
还有一种选择,可以从南边的洛水乘船南下,从水路进攻,洛水从西南往西北流,经过洛阳后流入黄河。
秦军没有组建水师,只能从陆路进攻。
韩信决定,从官道挺进,一路扫荡官道周边的韩军,直达洛阳。
第二天,秦军从官道浩浩荡荡挺进,大张旗鼓进军。
秦军所经之处,都有斥候先侦察,确保无伏兵。
如果韩军敢出来迎战,直接摆开阵势作战,凭借优势战力碾压过去。
这天,韩信带兵来到陕县城外,陕县县城城门紧闭,里面的韩军如临大敌。
陕县城墙不算高,攻城难度不太大。
辛韦道:“韩将军,是否要攻城?”
韩信道:“不,先劝降,若不肯降,再攻城!”
一床弩射出箭矢,箭矢上绑着用布写好的劝降信。
陕县守将是名校尉,名叫霍伟,他看了劝降信后,当场就拒绝了。
韩信冷笑道:“自寻死路的家伙!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他立即下令攻城。
在秦军强大的战力下,稍微费了一番功夫,陕县被攻破。
下属报告:“报告将军,敌将霍伟自尽了!”
韩信道:“算是尽职尽责的军人,把他厚葬了!”
经过统计,敌兵被杀死三千余人,投降、被俘的有五千余人。
韩信带兵进入县城,向县衙而去。
秦兵们在主要街道派兵守卫,沿途街道两边都大门紧闭,偶尔有人探头看向外面的秦军。
韩信来到县衙,这里的官吏都跑光了,唯独在正堂还有坐着一人。
韩信进入正堂,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留在此?”
那人站起来,向韩信作揖,不卑不亢道:“我乃陕县县令鲍良,洛阳人,韩国复国前,乃三川郡百石小官,因精通秦律,被韩国朝廷启用,先是任本县县丞,两年升为县令。”
韩信道:“大秦天子之军,已收复陕县,从今日开始,陕县重归大秦朝廷治下。”
鲍良道:“若大秦朝廷不嫌弃,我愿为朝廷效力。我熟悉本县情况,愿助朝廷尽快安定民心。”
韩信仔细打量眼前这个鲍良,对方三十余岁,身材矮胖,看上像经商有成的大富豪。
他说道:“这里的守将霍伟,忠于韩国,誓死不降。看来你是贪生怕死,又或者想继续做官,才主动归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