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在他身上出了这等的事情。别人穿就顺风顺水的到终结,自己却偏偏要重新来过。
嘴硬的道士被他用三棱刺横着把嘴捅穿,剩下个癞头和尚,老实的多了,苦苦的跟他解释着原委:“一本书不是一口气就能读完的,中间总要缓一下吃个饭是不是?折个角,或是放片叶子当书签,合上这本书以待空暇时再看。”
“放屁!我前面二十年白忙活了不成!说,这是哪里?”
“还是在书中。”
“为什么毁了我的家园,夺了我的基业?!”
跛脚道士自己把三棱刺抽了出来,揉了揉嘴巴,完好如初,呸呸吐了几口口水,却也不敢向之前那么嘴硬了:“这书不是创基业的书,你救人我们不管,可改了原书本意,我们就是一个死,自然就要出手阻你。”
这里就是一间屋子,连个桌椅板凳都没有的空间,却有着紧闭的门窗。
李修捡起刺刀,擦了擦上面的血迹,盘着腿看着红楼世界最神奇的一僧一道。二十年间,他们连个影子都见不到,却偏偏在梦中把自己引来。
引来还不算,让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世界如同书页一样翻篇,死了的人都活了过来,不该有的全都消失。就连自己的女儿,也被林如海抱起来喊着女儿,一个他没见过的美妇,一脸柔情的看着那父女两个。
当时他就疯了,火枪的子弹都打空了,用刺刀一遍又一遍的虐着这两个混蛋。
神仙了不起吗?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行,我也不跟你们扯淡。既然不容我在这个世界,就把老子好好送回去。另外,我在这个世界是有功德的,给我折现了我带回去还房贷。”
跛脚道士刚想顶一句,癞头和尚赶紧劝住了他:“道兄,我来说,我来说。他是能伤害我们的人,保重身体要紧。”
李修低着头开始装填子弹,让跛脚道士安静了下来。还想跟自己比划,你那狗屁的五雷正法,也就把老子的发型给弄乱了,麻酥酥的顶什么用。
癞头和尚沉吟了片刻,口打嗐声,缓缓说出了原委:“此事,老僧还是从头说起吧,一切因果都从那块石头开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书中为了隐晦世人,写下了那石头要历世的话。那块补天神石岂肯罢休,真的就随着我等入了那梦中的世界。”
李修冷笑,架空不成,改玄幻是吧?你编,敢有出错的地方,我送你刀片。
癞头和尚打个冷战继续说道:“偏神瑛侍者不争气,引得外来的邪魔在他的世界中,横行无忌。好好一本微言大义的奇书,被图改成了秽淫污浊只贪风月的青楼话本。”
“诶诶诶,你说谁呢你?不知道人们就爱看这样的内容吗?没人看哪来的钱?”
癞头和尚奇怪的看了一眼李修:“当初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啊?我还有当初?”
跛脚道士不耐烦起来:“你就是那块石头!恨宝玉不争,怒外道篡改,一气之下离了此世界,去了三千世界历劫。走时说道,总有回来改天换日之时。”
李修不说话了,他被这个信息给整蒙圈了。我不是李修吗?穿越过来懒得改成李繍那个字,就这么得活了二十年。怎么又成了石头了?
跛脚道士冷笑:“你回来就回来,无中生有的来了个李修不算,还把原本李纨的大哥李绅涂改成了李藻。你以为人不知呢,早被有心人抓了个正着。改天换日你倒是行了,可你不能绝了我们两个的生机。”
越说越气,一伸手给镜花水月中送了一道法力,只见原本虚无的世界,逐渐有了各个大陆的投影。
跛脚道士咬着牙指指那世界:“我们只做了一桌饭,你带回来多少桌的人?不点醒你,他们就穿不得吗?到那时,先不说你,我和禅师怎么生存?”
“少来这套!”李修不干了:“资本驱动下,谁还会来的少似的。”
“可你和他们不一样啊!”
“是我长得帅,还是我挣得少?”
“是你是那块石头!那书中的文字是刻在你身上的,你想有就有,烦了就能给他们抹去。而你自己刻的,你让谁去涂抹?”
李修还待不信,可脱了自己的衣服一看,果然全身密密麻麻的犹如纹身一般,刻着石头记整篇的文字。
跛脚道士冷笑:“现如今好了,你我三人被困在风月宝鉴中,任由外道涂抹去吧。反正不是印在我的身上。”
李修仔细从每个字中,看出了贪嗔痴妄,尤其是几个人的名字隐隐然有放大的趋势,让人心惊不已。
掩好了衣服,沉思片刻,拿着火枪顶住了自己的脑袋,一枪打下去,果然只是一疼,却进不去皮肤半分毫。
现实,就是告诉你一个你最不想要的答案。
李修想起了几个人影,幼儿园时的那个惜春,最喜欢跟自己玩游戏,而自己也总是保护着她。
小学时的班主任贾元春,让他有了一个启蒙,原来女人是很好看的生物。
中学时总被自己欺负的同桌贾迎春,眼泪汪汪的承受着他的调皮,却从未告诉过老师。
大学时的贾探春,学姐秦可卿,导员王熙凤,公司的老板薛宝钗,公司的文秘薛宝琴都是他生命中经过的女人。
唯独没有林黛玉。
终于在这一世,他娶了林黛玉,还有一个宝贝的女儿。却被这两个该死的家伙,唤醒了美梦。
怎么办?
难不成,自己要变回那个通灵宝玉,挂在废物贾宝玉的脖子上吗?
怎么可能如此!
自己历世,根红苗正三观无缺的大好青年,怎么可能被当作玩物一般,被挂在脖子上任人观赏。
一定还有办法出去。
想到了这里,李修仔细的打量起门窗,站起身走过去试着去打开它们。
刀撬,枪轰,全身去撞,它们都不动分毫。
没了力气的李修,呵呵自嘲的笑起来:“一定是你们搞得鬼对不对?不让我出去,外面就能不改样?非要那一院子的姑娘们都死了,你们才甘心?”
一僧一道默然不语。
李修不肯罢休,既然是我的书,写在我身上的故事。怎么可能让你们两个看书的随便几句书评就给我毁了呢?
那就互相伤害吧,我出不去,你们也别好受。
刚想动手摧残他们两个,道士许是记起了疼痛,喊了声慢:“且慢!总有商量的余地。”
李修嘿嘿就笑:“说说看。”
跛脚道士和癞头和尚对视了一眼,半是威胁半是哀求的说了几个条件:“同归于尽玉石俱焚,非是我们的本意。一不可妄用什么科技,二不准...”
“放屁!那是你俩打不过我。刚进来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这么说。”
老脸一红的癞头和尚强行解释了一句:“不如此,也衡量不出你的本心。这些都是小事,你我三人出去后,书开新封。到哪里就是哪里,不得有丝毫的怨言。”
“有本事你们再把我扔到察里津去,看我能不能革命成功?”
道士连忙摆手:“决不可如此了。就在中原好不好?你也不可用那些科技,我等也不会用什么法术。就当是书中人,把书完结可好?”
李修指指自己的脑袋:“科技只是生产力,思想你等却束缚不住我。”
和尚说道:“这且随你,安稳历完这一世,结了此书的公案才是正理。第二便是不可结交外邦,为什么如此你也心知肚明。”
李修想了想几次修改的文案,也知道不能说的再多,否则还要再修。
点点头认可了这一条件。
“最后是,能否一妻?”
李修一瞪眼,这还能让人看下去吗。
道士知道他不乐意,只好又加了几个:“一妾一通房。不可再多了呀!你且看看,被你们不齿的贾赦贾恩侯,不过是七八个妾室,就被骂成了好色之徒。可你要和他一样,那还要你改什么?”
李修无奈的先答应下来,感情的事怎么能说得准呢,你们出家人不懂的。
“最后一件。”
“还没完了是不是?”李修刀枪并举。
和尚苦口婆心:“不是我们有意为难,这本是风月宝鉴的内部,一旦出去的话,前尘往事一旦抛,想留也留不住。直到回归本来面目后,才能记起此间事。”
“那你们呢?和我一样才行。我出去跟个傻子一样,岂不是任由你们摆布。”
僧道见他都同意了,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放心就是,你身有人道红潮,我们在外面对你是避之不及。怎敢轻易相见,铁笔之下,我俩是真能身死道消的。”
李修心内却另有主意,看来是自己影响到了原文后续的四十回章节,才不得不用僧道面世删节了自己的后续。
可高程二人的后续,就一定是准的吗?真文本谁也没见过,我怎么就不能在架空中架空。
多想无益,先出去了再说。
随着那房门开启,李修拱手告辞:“山水有相逢,江湖见面时,再论短长。”
一步踏了出去,直接摔了个跟头。
爬起身冷冷的看着身后,一个清秀的小厮吃惊的看着自己,手里拿着一根木棒,不知所措。
他怎么躲过去了?一个穷书生,怎么会有这么抗揍的身子骨?
李修不容他多想,一脚反踢他的下体,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愣了一下,狠狠的砸在那人的头上。
看着那人应声倒地,李修不肯罢休,骑在他身上狠狠的给了几下后,嘶哑着声音喝问:“你是谁?为什么偷袭我!”
那人满脸的血污,嗬嗬发笑:“来呀,你还敢打死爷不成?我就是京中宁国府的家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你喜儿大爷!”
宁国府是哪里?!
李修实在是一头的雾水,我是谁,来此何事?这人又是哪个混蛋?
再看看四周,夜色朦胧中,依稀可见这是一处小小的宅院。院子里挂着白幛子,靠着墙角堆着纸人纸马,竟然是在过白事。
谁的白事?
李修放开了身下的恶仆,紧走几步冲进了屋中,两副薄棺一大一小放置在了当中。堂前点着一对白蜡,一张旧桌子上,供着两副灵位。
李修仔细看过去,左边写着的是:故,工部营缮郎,秦业。
再看右边的是:故,童生秦钟。
李修就觉得脑海里轰然作响,一扭脸看向从地上爬起来的恶仆,悲愤的指着他痛呼:“想他们家,也是你家主人的亲家,却又如何要来羞辱一番?人死为大,哪有这样不讲理的勋爵人家。”
那恶仆喜儿,不慌不忙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掸掸身上的尘土,冲着李修一呲牙,面容扭曲的笑了起来:“你个穷秀才,还能把我国公家如何?今日是给你个教训,闭上嘴好好做你的秀才。
等着中了举人为了官,再给我家办事,还得看你小子识不识相。
我认得你,你是京城万年县的秀才李繍,和这家的秦钟小相公是朋友。也曾恭维过那府里的宝二爷。
可有一样,你认得宝二爷,宝二爷可未必记得你。打死你个小王八,也不过废几两烧埋银子。
可我今天转了心思,这顿打,我不能白捱。晚上你好好的守灵,明天我过来找你要一百两的伤药费。要是没有的话,就跟着他们去吧。哈哈哈,嘶真他娘的晦气。”
喜儿扯动了伤口,疼的直吸气,要不是自己打不过这秀才,怎么肯今夜轻饶了他。
得,还是先回去给珍大爷报个信吧,叫上十几个家仆一起来,活埋了他!
李修有心想骂,又被宁国公府几个字吓住了脚步。眼睁睁的看着那恶仆扬长而去,是无计可施。
扑倒在秦钟的棺木前,是痛哭流涕,悔不该你去攀什么富贵,只落得一个全家死绝。而我不过是来给你们守丧,尽尽朋友之情。却遇见了豪门恶仆翻箱倒柜之举,竟然还开了棺木,乱翻一通。实在是非人伦也!
秦钟啊秦钟,到底你们家结交的是什么亲家?这简直就是催命的判官,勾魂的无常!也不知你们家还有什么值得藏的?竟让人家来搜尸检骨,死也死的憋屈!
胡思乱想了一阵,烧了几道纸,点上三炷香,迷迷糊糊中,李修趴在了一把凳子上,睡了过去。
夜色深沉起来,秦家大门外挂着的白灯笼,被风吹的摇晃起来。
一个纤细的身影,躲躲藏藏的来到了他家门前,探头去看,只见灵前有个男人趴在那里睡的正香。犹豫了片刻,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轻轻拍了拍酣睡中的李修。
“醒来,李公子,快快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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