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墨拎着饭盒,彩屏端着碗筷,嘻嘻哈哈的进了稻香村,安置好了席面,才去叫在地里闲逛的李修回来吃饭。
洗好了手,李修接过彩屏盛好的饭,招呼她们一起吃,边吃边聊大观园热闹的时候是什么样。
“人倒是不少,可来往的还是那几个。现在看着是人少,可心里痛快啊,谁也不用防着谁。”翠墨倒是心直口快。
“那你们以后打算怎么着?嫁了人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我先说好,我可娶不了你们这么多人。”
翠墨和彩屏都哈哈大笑,彩屏可就说了话:“我们和姑娘们,虽说没了主仆名分,可还不是一样的在一起活着。再说了,我们这些人都有了活计,自己养活一家不成问题。放心,不会都缠着要您收了房。”
翠墨也笑:“女人多了要折寿,您自己可想好咯。”
李修也蛮感慨,这些丫鬟们,反而是接受新生活最快的人群,一个个的都鼓足了劲往上奔。
劳动人民本来也是这个样子,只要生活还有希望,他们就不会伤春悲秋的等下去,而是用双手和汗水给自己挣一口饭吃。
李修趁机问问她俩对现在局势的看法:“你们说说看,现在的老百姓,最需要的是什么?”
彩屏跟着惜春跑出去的次数多,还真有些意见提:“地是有了,税也少了。可是,种地的工具还是少的可怜。”
翠墨也说起一个事:“对对对,还是缺盐缺铁。督帅,这两样东西,能不能放开了给百姓啊。”
盐铁官营,这是在汉武帝时期被定为了国策。两千余年下来,历朝历代无不奉行这一条国策,因为这两项是国家税收的重要来源。
汉武帝靠着这个政策积蓄了国力,才能灭了匈奴,可想而知,盐铁这两项占之前朝廷总收入的比例。
所以,翠墨所说放开了给百姓用,是可以的。但是要让民间参与进来,是万万不能的。李修来的时候,还吃着中盐的盐呢。盐是有毒的,朝廷再不堪,也不敢给百姓用提纯度不够的盐;一旦向民间放开制盐和制铁,能进场的还是那些大商人们,你指望大商人有良心会顾忌民众的死活,还不如揭竿起义来的没难度。
想想看,各种矿场里为了多出矿石,要埋掉多少白骨;盐场为了降低成本,会省多少道工艺。就能明白哪怕是封建时代,盐铁也要官营的初衷。
李修一下子沉默起来,资本可以发展,但绝不能给他们任何干政的机会。法兰西就是个例子,正好拿来给天下人看看。资本绑架政权后,路易十六的脑袋只在旦夕之间就要落地。
拿破仑绑架了资本自以为成功,八年以后,他确实坐上了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的宝座。
而当他不能满足资本后,他一样的被流放入狱。
资本没有属性,只有贪婪。
李修放下碗筷,找根烟卷出去到外面抽。他不断的印证着一个问题: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我看见的是什么呢?
罗莎的崛起,犹如北静王当年的跋扈;奥斯曼的衰弱,正好是荣宁二府的翻版;法兰西的强势,也是永正想一直走下去的道路;唯独我这个半吊子革命者,七分的民族主义者,六分的好色之徒,是真想把华夏带上正确的道路。
一条不唯资本的道路,一条不唯西洋的道路,一条百姓不再受苦的道路。
那么,一些必要的手段和过程,自己又何必要假惺惺的不做呢?
我对资本的善良,对非我族类的容忍,不就是对汉家子民,对百姓的凶残吗。
李修很不要脸的有了种秦始皇的感觉,不管你们现在理不理解,我都要先做了事。
千百年后,你们再看红楼这本书时,会指着我说道,他是历史的变革者。
我心足矣!
想明白这点,李修掐了烟卷回来,找彩屏要酒喝。
“给我搞点酒来,不喝两杯,我不痛快。另外...去看看迎春吃好了饭吗,我有事找她。”
彩屏依命行事,没多久,迎春拎着一壶酒,彩屏又端着几个菜回来。
四个人重新坐下,陪着李修喝了几杯。酒足饭饱之后,迎春给他沏上新茶,坐在他旁边,安静的等着李修说话。
看彩屏和翠墨端着盘子走了,李修才不怀好意的去问迎春:“有没有想法出去做事?”
迎春沉默了一会儿,问他:“去哪儿?”
“先去扶桑和高丽。”
“去了做什么?”
“招工,我需要大量的矿工、织工、还有筑路的工人。”
迎春抬眼看着他,一双温顺的眼眸里充满了疑问。
招工用得着自己亲自去吗?我可是你身边掌握秘密最多的人,你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和设计的图纸,都在我这里藏着呢,怎么就把我...赶走?
一想到这两个字,迎春的眼眸里忽的一下充满了雾气。
喉咙里也像是被堵住了一样,略有更咽的对李修说:“知道了,我这就走。再也不来烦你...”
轮到李修迷糊了:“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了?我是让你去贩卖人口的,你懂不懂?”
“啊?!”
迎春一激灵。
李修一脸诡异的笑容和迎春交代着:“你记着,苦力不用你招募。你去把这两个地方读过书的,又仰慕我文明的人,一网打尽。”
迎春没好气的转过头,悄悄的擦擦眼睛,又转回来表示自己很凶的瞪着李修:“就让我做这个的吗?人贩子?”
李修瞧着迎春那一双闪烁着的眼神,一抖她下巴哈哈大笑:“我们是文化交流,要用华夏的文明和财富吸引他们心甘情愿的来。培养他们成为精神上的华夏人,一切以华夏为荣,以故国为耻。并想办法把他们运作到他们国家的高层中去,如果成功的话,你的作用可比卫若兰的十几万大军厉害的多!”
迎春终于明白了意思,李修是要攻心为上。一旦功成,高丽和扶桑这两个久未征服归心的土地,将真正的成为箕子朝鲜和徐福扶桑。
这个李三郎啊,怎么就把这么重的事情交给自己了呢?我不想离你那么远的好不好。
迎春一犹豫,李修明白了意思。一拍桌子:“你回去好好准备,我去找黛玉,给你个身份代表我出使这两国。”
“真的?”
李修冲她一呲牙:“那你说,我除了用美男计,还能怎么让你答应去。”
“为什么不是薛宝钗?”
“你猜!”
李修笑嘻嘻的留下她想答案,自己直奔潇湘馆去找黛玉。
迎春想了一会笑了起来,薛宝钗那心性的过去了,估计她敢称了女王后,再带着两国回归吧。
除了薛宝钗,能做这事的也就自己合适。探春要忙着银号,惜春是爱上了报馆的活,妙玉根本不搭理这些事。
去就去!
迎春心里已经有了两个字,同化!
顺着这两个字想了下去后,一个缜密的计划出现在了她的心中。
她找出纸笔,写下了儒家交流四个字,又在下面写上龟山和国子监,咬着笔杆琢磨了一会儿,又写下孔家、银号、通关、户籍等等字样。
心满意足的一笑,随手撕了纸,抓在手心里回了自己的紫菱洲。
潇湘馆内,黛玉无语的看着李修,什么人啊这是,二姐姐迎春那性子,是个能和外人说话的性子吗?你还让她跑出去骗人回来,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李修自有他的道理:“就是她这幅不善交流的样子,才能迷惑欺骗那些小心眼的人。你也知道,征伐容易,可收心难。打是要打一打的;不打,他们不知道畏服!打完之后呢,还是要谈。官方谈,自有鸿胪外交去;民间谈,就要一个咱们家的人去。”
黛玉嗤笑他一声:“你把宝钗派去,都不用你说,她自能给你办的妥妥帖帖。何苦让二姐姐受这份远行之苦。”
“打住!那两处地方可是我以后的兵源之地,她去了,能给我搅合的一塌糊涂。”
黛玉才不信李修这番言辞,冷笑着看着李修,言辞凛冽:“休想骗过我去。你不过是想先纳进了迎春,好让她给你卖命。我偏不许你这样。”
说完就把李修赶了出去,不许他进自己的潇湘馆。让他自己冷静的想一想再说。
黛玉生气的原因就是心疼贾迎春,这个二木头姐姐也就守在自己身边,她才能活的快活些。李修就这么心狠的把她扔出去,再是蕞尔小国,她也要独自去面对那么多的人和事。万一有个变故,这姐姐能吊死自己赔罪。
轰走了李修后,余怒未消,让晴雯赶紧联系宝钗一行,速回京师,有要事相商。
运河齐鲁段,宝钗看着电文,心内思量万千,这是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和她下棋的妙玉推了棋盘闷闷不乐,自己这么大活人,林黛玉你看不见我了吗?亏我还给你忙活完金陵女校的事,哼!过河拆桥!
宝琴正好进了她们的船舱,手里也拿着一份电文,看见妙玉发小脾气了,笑着问她:“可是输了棋?”
妙玉闭着眼不说话,宝钗笑着和妙玉解释:“找我去,必定有找我去的道理。想必是不适合你做的事。”
宝琴哦的一声明白了意思,过去挤着妙玉一起坐在床上,给她看自己的电文:“迎春姐姐给我发的,他俩吵架啦!”
这下热闹了,妙玉也不闭着眼参禅,宝钗也不看她笑话,都伸头去看怎么回事。
迎春知道李修被黛玉赶走后,心里虽是感激黛玉妹妹的怜惜,可自己也是真想办成这件事。
故此就给宝琴发了一封电报,让她转告宝钗和妙玉,她谋划了一场很大的计划,需要她们两个从旁相助,彻底的归化两个民族进来。
妙玉满意的点点头:“果然是善棋者善谋。琴妹妹,你姐姐想赢我可是不容易。那我先去孔庙,不是说孔家有一些顽固宁死不低头的吗?呸!他们是觉得李三郎不会杀他们罢了!我用穆家女的身份,带他们出东瀛,扔在那让他们自生自灭。”
宝钗一拍手:“正是如此!那我去高丽,收了他们的国库为我所用。这样一来,外有北庭大军,内有迎丫头的度化之策,我们也能青史留名。”
宝琴嘿嘿的笑问两位姐姐:“那银号的事呢?”
两个人都哼了一声,妙玉的嘴也是不饶人:“比你姐姐还一身的铜臭味,就知道拨拉她的算盘珠子。给她些零用钱,让她用去吧!”
宝钗直瞪眼,有钱你就了不起啊?
妙玉却跟宝琴商量:“借抱琴一用,她是从宫里出来的,最能唬住那些眼瞎的。我要狠狠的给孔家打脸。”
薛宝琴连声说好,晚上就偷偷的给黛玉传了消息:待东风。
晴雯站在凸晶馆的一扇窗户外面,听着里面的黛玉正和李修交战,呸呸了几口,恨恨的暗骂两个都不是好东西,用迎春激将出妙玉和宝钗,你们两个却这样没羞没臊的偷偷在一起,能不能做个人啊。
晴雯是错怪了黛玉,李修才是主谋。
他故意用迎春为主,就是要让宝钗和妙玉不服气的杀进局。如此才能平衡三个人的关系。
否则,甭管是宝钗还是妙玉为主的话,都是不听话按着自己性子来的人。那自己的春天计划,还怎么实施。
什么春?
高丽之春,扶桑之春,都被知道详情后的黛玉给他变成了春风无限潇湘意,欲采蘋花不自由。
忍着羞意,咬着李修的耳朵警告他,要是再敢这样连自己都骗过去,就等着二月春风似剪刀吧。
次日,黛玉肤润脸红的见了林红玉带进来的一批原贾府的丫鬟们,计有原贾母房里的琥珀、翡翠、玻璃;原王夫人房里的玉钏、彩霞、彩云、绣鸾、绣凤;原宝玉房里的春燕、佳蕙、四儿;原王熙凤的丰儿和彩明。
这些都是家生子,贾家破败后留在京城守着父母过活的人。
一听说大观园重开,要招募人手,都纷纷前来,讨一份钱粮养活自己。
等李修起床后,就听着外面莺莺燕燕的热闹非常。
推开窗户,但见花团锦簇间,裙带飘飘;娇声嗔语中,柳岸莺啼。
自己傻乎乎的就发笑,什么是温柔乡,什么是富贵冢。自己此时和那个贾宝玉又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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