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无法解释的巧合,叫做天意。
抱琴站在假山入口,拉着掌心雷的导火索,看着对面刚从暗门里出来的人。
凤藻宫,是贾元春最一开始进宫做女官的地方。她不是选秀进来的,她的家世不符合选秀的规定,成分太高。
所以托了甄家太妃,进宫做女官,先是辅佐,后来是管理,用的是曲线救国的路子。各种因素条件配合之下,她很成功的以工部员外郎嫡长女的身份成为了贵妃。
这处暗门里有一条不长的密道,是不是给皇上戴帽子预留的无可考证,但是里面曾经白骨森森倒是真的。
有个传言,皇宫里的井水都是喝不得的,每天要去玉泉山拉水回来喝。
没想到啊没想到,抱琴看着目瞪口呆的戴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统帅后宫的皇后果然在里面,当然皇上也会在。
戴权手里一把火枪顶在抱琴的胸前,两个人僵持在这里。
最尴尬的是,两个人彼此还都认识,却相互瞪着互不相让。
那怎么办?戴权不知道此时的抱琴是谁的人,当然不肯让,可他一开枪,势必会惊动外面厮杀的人,这个风险他是不会承担。
眨眨眼,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小声的问她:“你也要藏进去?”
戴权留着心眼呢,抱琴要说是,那就让她进去,里面是有金吾卫的,拿下一个她不成问题。
抱琴想起陆鸣的话,也小声的说话:“陆大人要我找您,说您能保住我一条命。”
戴权松口气,放下了火枪,抱琴也松开了导火索。
“外面怎么样了?”
抱琴想了想说道:“发生了一次大的爆炸,听他们乱喊说都死了。是真是假不好判断,我也不敢到前面去。”
戴权想想永正临走时安排的后手,身子一哆嗦,他们在地道里都感觉到了震动,可想而知爆炸的威力能有多大。
“这么说,你是李修的人?”
抱琴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帮他传递一些消息,他让我自己报仇。”
报仇?!
戴权冲着暗门那里努努嘴,抱琴点点头。戴权一阵苦笑,幸亏是自己出来探查消息,换个金吾卫出来的话,轰隆一下把假山炸塌了,他可也就出不来了。
叹口气,这就是冤孽,一个宫女为了给主子报仇,居然要活埋了皇上和皇后,这你要能成功,可要上史书的。
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不帮一把。
轮到抱琴目瞪口呆了,戴权从怀里掏出三四颗掌心雷,还把她手里那颗也要了过来,撕了一片衣襟下摆兜在一起,四处寻摸了一下放在了一块太湖石的下面,示意抱琴快走。
拉开导火索,两个人就跑,藏进凤藻宫一间宫女住的屋子里,轰隆一声,假山洞冒出一阵黑烟。
整座假山塌掉了,彻底埋住了一个王朝。
天终于亮了。
京城的百姓悄悄的上街打探,昨晚的爆炸声惊动了全城,抬头看过去,皇城内还有黑烟滚滚,不知道是哪座宫殿还在燃烧。
京城突变,让他们无所适从。
远在洛阳的李修,也是一夜没睡,终于等来了陆鸣的消息:皇城大爆炸。
坐在椅子上恍了半天神,还是柳湘莲塞他嘴里一颗烟,让他才醒了过来。
“怎么了督帅?这不是好事吗?他们父子相残落得这个下场,生生断送了江山。正好也省的咱们动手了。”
李修在想什么呢,一场比这更大的爆炸,京师大爆炸。
公元1626年明朝天启六年五月初六,京师王恭厂火药库附近发生地底爆炸,死伤两万余人,原因成谜,无人能解。
本以为这个世界中,没了那个天启六年,时间上也错开了一百五十多年,可还是来了这么一场爆炸。
三千世界就这么要有联系的吗?岔开的时间线,原来是时差啊。
李修砰的一拍桌子,吓了屋里人一跳,就听他大声的喊了起来:“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现在我们是老大,凭什么还等着他们。末世我也给变成盛世!电令陈也俊不惜代价攻破八达岭一线,柳芳去招降五军都督府和火器营;
玄真观出动,进城保护一号,探查具体情况,稳住京城百姓的日常生活。
还有,把薛宝钗的暗线给我抓起来,放史鼐回京,让他带着贾母宝玉还有那个史湘云滚去金陵,那里更需要他们添乱!”
柳湘莲喊了声是,急急的发报去了,李修蹭的站起来,去了另一个院子,那里是洛阳和他谈判的官员。
推门进屋,李修就站在门口说道:“没得谈了,穆家内讧,一家子可能死绝了。你们要是还想效忠,就滚去金陵,那里还有个甄应嘉。要是不想去,就好好谈谈修铁路的事,政体改革等我回了京城再说。”
洛阳府台喊了声慢:“督帅进京,可是要称帝?”
李修不耐烦起来:“称个屁!父子兄弟都做不成,还是个人吗?老子先做个人吧!”
说完就走,留下一屋子傻呆呆不知所措的洛阳官吏,和他们谈判的安西官员们喜气扬扬的收拾好东西跟着跑了出去。
当天下午,围住洛阳的安西军爆发出热烈的欢呼,陆鸣证实了最后的消息,在废墟中发现了那对父子的遗骸,至于帝与后吗,被炸得尸骨无存。
戴权就是这么说的,撕心裂肺哭着说道:“叛军来的太快,帝后未来得及躲避,就被他们冲了进来!本来答应了让位于太上,可忠顺逆贼暴起,先弑父,再要弑君。情急之下,只好玉石俱焚矣!”
陆鸣带着大大小小上百位官员听了戴权的第一手资料,至于他为什么没死,有个做杂役的宫女证实,戴总管是被金吾卫带出来要去找救兵的。
后来金吾卫战死,他们俩就只好躲藏在了凤藻宫,没看凤藻宫的假山都被炸塌了吗,这里也发生了大战。
一地尸体都是他俩搬进来放好的,地道的秘密就永远的消失吧。
陆鸣问了戴权一句:“救兵是谁?”
戴权哭丧着脸说道:“李修!大行皇帝最后说,召李修救驾。他情愿退位,也不给狼子野心之辈。”
陆鸣嘿的一声跺了跺脚,看看回过神来的百官说道:“如此可怎么是好?李修是个不要皇权的叛逆!让他掌权,我等还有活路吗?”
“陆大人!”鸿胪寺一位少卿说了话:“天家可有后?”
“没有。”
“那哪还来的皇权?李修不进京弹压京城,万一乱兵劫城怎么办?”
“哪有什么万一,我来的时候,已经有了乱兵劫掠。速速拿主意,一旦大乱起来,我等不用李修来要命,都要死在乱兵之下。”
七嘴八舌间,陆鸣勉为其难的遵从了大行皇帝的遗命,召李修进京弹压京城。并发誓,李修进京之日,就是他闭门谢客之时。
众人都晓得他跟李修的恩怨,顾不上多说,赶紧让顺天府先维持一下市面,陆鸣带进来的一千“火器营”,正好守护皇宫。
八达岭,柳芳指着鼻子骂他那些曾经的下属,城门洞开,一队队安西军飞奔而过,守军反被约束在一旁。
夏守忠和裘世安两位内侍被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躺在担架上催着柳芳:“回头在训吧柳大人,赶紧先回京。我俩身上的圣旨,可是最后的遗诏了。”
柳芳这才放过这些手下:“非得死个几百人,你们才知道厉害。京中出了什么事,你们就一点不知道吗?整队带回各自的大营,等着回头再收拾你们!”
这句话一说,底下人松口气,有时候被上官骂的越狠,反而能大事化小。
凭良心说,他们是有对抗安西军的想法,可刚一动手,就被铺天盖地的火炮给砸蒙了。尤其是还有反水的,偷偷的就给开了关隘,安西军一拥而入,就把他们给缴了械。
是有些不服的,不都躺在地上了吗。
柳芳骑上快马,怀揣两份圣旨,飞奔回了京城。
陆鸣早就在城门处等着他,两个人一见面,都唏嘘不已,穆家王朝到底还是被自己给玩死了。按照一般历史规律来看,这时候应该找一个小皇帝或是堂亲姓穆的出来重新攒局。
谁让现在是二班了呢,二班班长李修不同意,好不容易没了皇上,我看谁敢自立!
陆鸣赶紧着说了几件要紧事:“有几位总兵带着兵要来了,京城不能让他们驻兵,先谈谈,不行就打。朝廷大义在我们手里。”
柳芳经过八达岭一役,倒是对安西的兵有了直观的印象,尤其是原西域都督府的老兵们,战力素养之高,让他很有信心。
“我给你留一万安西的兵,足可以弹压京城。京中原有的兵马,我拉到城外用西域老兵整训。李修答应我接掌西域军权。”
“哦?那倒是恭喜了。你要去哪?”
“吐蕃。”
两位老友都看向西南,入吐蕃,必经巴蜀,安西都护府的胃口真大。
随着安西兵的入城,京城迅速安定下来,六部自觉的凑一起开了一个会,商议两份圣旨的事宜。
事已至此,陆鸣不在多言,只是听着他们对李修进京的看法。
还能有什么看法呢,军权掌握在柳芳这个浓眉大眼的人手里,城里还是安西兵在维持着秩序,有什么看法都要让李修来一趟,他不来,后续的很多事,无法展开。
比如大行皇帝的葬礼,比如后宫幸存的嫔妃,比如朝堂日后的走向。
六部联合发文,六百里加急送往洛阳,请李修入京,毕竟他是“前”朝最后一个异姓的王爷。
为这事,六部的堂倌们,可是没少聚一起商议。
“要不要给这位督帅来个黄袍加身?”礼部侍郎要试探一下李修的定力。
“着啊!干脆百官齐迎,逼着他上位。我始终不信有人能拒绝的了那位子的诱惑。”
大理寺卿琢磨了一下道理:“诸位,他要真在百官面前拒绝了呢?难道还要三辞三让?还有啊,我大理寺里还关着人呢,放还是不放?”
吏部侍郎坚决不肯让那些人出来:“不放!一切都等李修来了再说!老陆,你说两句,没了皇上后,朝堂到底是个什么样?我们这些人是告老还乡,还是留下做事?”
陆鸣不肯说,有的事还不是能揭开面纱的时候,他特意找了夏守忠来说道说道。
夏守忠嘿嘿一笑,甭管怎么着,自己算是稳了,西域搞得那些,他有信心站住自己一脚。
“各位大人勿虑,李督帅的政略还是对各位有着好处的。当然,有一些的事吗,自然要破掉。内阁怕是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政务院。六部呢,就下辖在政务院之下。或许,不只是六部了。鸿胪寺可要大用了。”
鸿胪寺的寺卿顿时大喜,对吗,我上司还在西域呢,又是他老丈人,怎么不得重用一回。
“快说说。”
夏守忠就把外交这件事说了一说:“咱们这位督帅啊,可是和外面的番邦有着很大的牵连。我去西域一趟,感触最深的就是,国门要开,外交贸易先行。鸿胪寺很可能成为第七个部。我先恭喜着您高升吧。”
“还有吗?”
夏守忠不肯再说了,只是笑呵呵的安慰众官:“有跟李督帅一起共过事的大人们吧。想想小六部在人家手里是怎么运用的,就能知道端倪。”
陆鸣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就给添了一勺油:“哼!他惯会用银子的,修通州码头的时候,就不安份的说要提高官员俸禄。那时,他才是个小小的工部郎中,就敢.”
“老陆,慎言!慎言!”工部侍郎赶紧拦住陆鸣。
众官都眼前一亮,俸禄要涨?这是好事啊,怎么个涨法啊?
陆鸣见好就收,给你们个念想就好。
夏守忠却说了两件事:“本不该我说,可不说也不行,李督帅进京后,住哪?还回他自己家?”
有官员就说:“要试探,就试探到底。皇宫给他开着门,让他住进去!”
“他要是不去呢?”
“那他就回自己家啊。”
夏守忠咳嗽一声:“他家被大行皇帝给收了。”
堂倌们相互看看,难堪了啊,和抄家有什么不同吗?
“那只能让他住进皇宫去了。”
陆鸣一拍桌子:“胡闹!先不说那里面还有尸骨未寒,就是后宫的嫔妃都要怎么安置?就没个合适的地方给他住了吗?”
有,怎么会没有。
陆鸣故意的钓鱼,他已经给李修找好了落脚点,正是他藏身的地方大观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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