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中,群臣都被天子那句一族陪葬惊了魂。这是个死局,天子用秀才和龙禁卫的命,要换掉一家人。就不知,到底是哪一家人。
太极宫,已有六旬的太上皇,也在听着太极宫禁卫总管裘世安的禀报。
“十二家在刑部大狱的人,起了内讧,至今不得知水家的人是谁杀的。奴才的手串还被掉包扔了进去,当做了证物。想来没多久,刑部就要传唤奴才前去问话了。”
太上随意的抬抬手:“不用理他们,出来以后呢,都谁去了?”
裘世安给一一数着:“按原先的规矩,是该去三家的。可就去了两家,石家和贾家。石家的人忒不中用,一个照面就被反杀了,贾家的暗子仓促发动,也被那秀才躲了过去,用石家的弩箭了了账。最后还是王子胜的马队冲了阵,不成想那秀才委实的鬼,换了身衣服装死蒙骗了过去。等王子胜的人看出不对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棋盘街。”
太上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一般,忍禁不住的笑了出来:“两家国公府,再算上王子胜的马队,就这么被一个穷酸给戏耍在掌间?哈哈哈哈!棋盘街?就和承天门隔着一条街,他王子胜怕是首尾难顾咯!”
裘世安跟着一起笑起来:“正是如此,奴才调禁卫已经围住了棋盘街,谁赢,都活着出不来。”
太上收住了笑声,一指裘世安:“蠢材!你怕是要给那穷酸也耍了。快撤回来人,此时的那里,不许有任何人的存在。”
裘世安愣住了,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一个小黄门进来禀报:“前面有了旨,不许任何人去救。谁杀的秀才,谁一族陪葬。”
太上挥挥手,小黄门却没有退,低低的声音说话:“凤藻宫的才人贾元春求见太上皇。”
裘世安一双眼睛扫了过去,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黄门。
太上皇倒是不介意,这贾元春还是他给当今挑的才人,养在凤藻宫里,至今也没个面圣的机会。
“她来了?让她进来吧,瞧瞧贾家最后藏得什么牌。”
裘世安躬身退了出去,只见一位宫装女子身边就陪着一个宫女,已经等在了外面,嘿嘿一笑,说了声请,只让她自己进去,关上了殿门,守在了外面。
报信的小黄门刚刚出了太极宫,就被两个內侍一棍子砸在他的脑袋上,塞住了嘴巴,装进了一条麻袋里,扛起来就走。
也就半炷香不到的时间,裘世安听见屋内的太上喊他:“裘世安,裘世安。”
“老奴在。”轻轻推开屋门一条缝,闪身他钻了进去。
“你找人送外边那个小宫女出宫,然后去趟前边,跟当今的天子说一声,让王子腾去杀了他弟弟一家,再抄没了石家。剩余的事情,以后慢慢再说。要有不明白的,就告诉他说,他的好伯父在川陕甘蛰伏呢,不可因小失大。”
裘世安心里一哆嗦,连声称是,急忙出了门。
派了刚装麻袋回来的內侍,让他领着小宫女出宫,自己急忙忙赶去大明宫。
站在宫门口等在一旁,自有人去报给大明宫的总管戴权。
戴权悄声请了圣上一句,不急不忙的出了大殿,见了裘世安。
两个人拱手见过礼,溜达到一旁讲话。
“如此说来,马队是王家的?”
裘世安点点头:“不错,正是王子胜派出来的,可王子腾先不能杀。”
“为何?”
“贾家在那边有内应,联系的正是王子腾。都宰了,不就断了消息吗。”
戴权拱手称谢:“原来如此,谢过裘内相了。那...咱家的龙禁卫可不能白死。”
“抄家你们去。”
戴权这才满意的回了殿内,抽个空,请皇上暂回了内室,把太极宫传来的意思告诉了圣上。
片刻功夫后,就听金殿内,天子发怒,痛斥缮国公一家居心叵测,不守法度,夺爵去职,封了缮国公府,一大家子被贬为了平民。
另,指派九门提督王子腾前去救人,务必要把秀才李修给救回来,在金殿交旨。背后指使之人,斩立决;其子女流放发配,其家产抄没进宫。
王子腾松了一口气,又提着一颗心,出了宫门,命手下点起号炮,他要兵围棋盘街。
等李修听见他的号炮响时,身边只剩下一个龙禁卫跟着他,两个人藏在一家古董铺子里,李修手脚麻利的给这个叫做毕星的龙禁卫,包扎好伤口。
“你行啊,越看你越不像个读书人。”
李修切了一声:“你懂个屁,读书人就该我这样。君子六艺懂不懂,孔圣人当年可是能上阵杀敌的好汉。行了,暂时的止住了血,只要不再受伤,多半能活。”
“毕某谢过李公子救命之恩。”
不是毕星客气,李修原本有机会跑,是看着他被战马撞倒,不忍他被踩死,才用最后一根弩箭射瞎了马眼,掀翻了马上的骑士,才把他背走的。
其余同僚,被后追上来的马队冲散,只有他俩仗着李修路熟,一路穿着小巷逃进了这家古玩店,躲过了追杀。
所以他说救命之恩,是一点不掺水。
李修安慰他说道:“你们也是为了押送我,才糟了他们毒手。于情于理,我不能见死不救。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怎么样?”
毕星依靠在墙角,冲李修拱拱手:“你可不单是救了我,实不相瞒,我乃襄阳侯府中人,本以为捐了一个能挣钱的官儿,哪想到是个要命的差事。等着咱们出去了,我爹怎么都要谢谢你。”
李修噗嗤就乐了,这小子是跟贾蓉前后脚补得缺,三百龙禁卫也不是各个能打,总要有些人样子办些事。算这个毕星倒霉,刚入职不久,就摊上了押送自己的差事,差点送了命。
“陇西李修,见过毕兄。咱们还是先想着怎么逃出去才是正理。”
“李公子有了什么主意吗?”
李修呲牙一乐:“放火!”
“放火?烧谁?”
“嗯,放火烧咱们自己!”
“啊?”
李修捂住他的嘴,听着外面哗啦啦跑过去一匹马,小心翼翼的扒着头从窗户里往外看了看,才小声的对毕星说道:“为了杀我,他们私动兵马,已经是犯了死罪。刚才我听见外面的号炮声,应该是有救兵要来。”
“那是好事啊。”毕星还挺高兴。
李修叹口气:“恰恰相反。追我们的人一定知道大难临头,跑也跑不出去。你说,要是你的话,是站着等死,还是找到我一刀宰了再等死。”
毕星不假思索的说了句先宰了你。
李修冲他点点头:“明白了吗?越是这个时候,他们越发的凶恶,一旦找到这家店铺里,不计伤亡的也要宰了我们两个。所以,你我逃也逃不掉,藏也藏不住。不如干脆放起一把大火来,逼着救兵冲进来找人,否则,就等着棋盘街烧成白地吧。那样一来,他们想见死不救都不能了。”
“那你我怎么办?”
李修早有主意:“这地我熟,这家老板姓冷,他后院里有一口水井。咱俩藏在井里,多大的火,都不怕。”
毕星好生奇怪:“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李修随口胡诌了一句:“进过他家后院,卖过字画。”心里却好笑,隔壁就是昔日的女子医院,两边是打通的,他还有不知道的地方吗。
拉起毕星,抬着被他们打晕的伙计,摸索着进了后院,把井上的石板盖挪开,噗通一声就把伙计给扔井里了。
毕星坐在水桶上面,慢慢的让李修摇着辘轳给他送了下去,一口吃水井能有多深,没不了腰呢,就踩到了底。
毕星也不顾不得许多,踩在醒了的伙计肩膀上,背后靠着滑溜溜的井壁,一条腿蹬着对面,稍微一使劲,人就卡在了水井中。
那伙计吓得也不敢反抗,只好站在水里瑟瑟发抖,抗着这位爷。
李修看着他们都藏好了,这才回去前面找到了烛台,用毕星留下来的火石点燃了蜡烛,拢着光亮,对着冷子兴一屋子的字画是啧啧可惜。
没法子,要想活命,只有走这步险棋。点了几处火头,又扯了几幅字画塞进古董架子上,把烛台一推,转头就跑。
不一会儿,在井底的三个人,都看见了井外的火光冲天!
追兵很快赶来,围住了火场不知所措。要是他们自己放的火,得算自杀吧?
“进去!”
“进不去!守在这里等他们出来!”
“等不及的!”
没错,是等不及的。
浓烟呼呼的升起,王子腾心都在滴血,子胜啊子胜,这么大的烟,我装瞎看不见都不行了!
“过去抓人...救火!”
皇宫内都报了信,御驾就登了承天门,文武群臣指指点点,都以为是追杀的乱兵在京城纵火。
这口锅背的,皇上瞪着王子腾的背影,真想灭了他的族。
一阵喊杀声在棋盘街响起,余下的追兵不肯求活,集合人马想破阵而出,王子腾下令全部射杀。
乱哄哄,一地残尸一地血。
王子腾带着部分人马,直奔自己三弟家而来。
荣国府贾母小院,王夫人强忍着泪珠,听一位宫女给贾母报信:“老祖宗,咱家要想躲过这次,除了交出王家的三舅舅外,大小姐还把义忠亲王的下落,告诉了太上皇。这也是王子腾大人冒死传进来的口信。”
贾母紧皱双眉:“抱琴丫头,你好好说说扬州的事。”
“是,林大人凑了一千万两银票给了林家小姐,大小姐说这是买命钱,朝廷必要保着林家小姐平安。否则,连扬州都出不来呢。”
“一千万?”王夫人心痛的都忘了自己的三哥要死。
抱琴点点头:“盐税八百多万两,林家变卖祖产,凑了一千万两。”
“都给朝廷?”
贾母喝骂:“这是过了明路的银子,哪个敢伸手?速去给琏儿写信,让他带着他林妹妹赶紧回来。我估算着林丫头手里还能有个嫁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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