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慧茹和沃土回到家时,就看见沃强和寿卫国争得面红耳赤,寿卫国本来要和老两口好好说话来着,硬是又让沃强给拉走了。
“你哥和卫国怎么了这是?”吕慧茹问沃琳。
沃琳摇头笑道:“还能怎么了,我哥知道的那几个残局,都被卫国哥给破了,卫国哥知道的残局,我哥只破了一个,其他的卫国哥自己也破不了,两人商量商量着,就争起来了。”
“残局?”沃土立即来了兴致,跑过去加入商讨中。
很快,沃土的嗓门也亮了起来,三个男人谁也说服不了谁,那争得叫个热闹。
吕慧茹失笑:“男人只要一遇到残局呀,多大的年龄都得变成孩子。”
“嗯——”沃琳大点其头,老妈这话总结到位。
她认识寿卫国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寿卫国和人这么起争执,觉得蛮新奇的。
沃琳朝窗户外看了眼,问吕慧茹:“我嫂和娃呢?”
“在胡同口看到卫国的车了,娃再不肯挪步,你嫂在那儿看着呢,”吕慧茹拿了两套小棉衣就往外走,“玩得成了两个小泥猴,衣服也湿了,得赶紧换上,别感冒。”
胡同窄,寿卫国的商务车要是开进胡同,人再想进胡同就得侧着身子挤了,寿卫国把车停在了胡同外面。
“我和您一起去。”沃琳顺手捞了一块干毛巾,跟着吕慧茹往外走。
刚出院门,就听到沃鸿那奶声奶气的大嗓门:“哦,开车咯,开大汽车咯——”
出胡同口,沃琳一把捞住边用两只小手模仿转方向盘的动作边围着车转圈跑的沃鸿:“别跑了,先换衣服。”
小家伙满头汗,何止外套湿了,沃琳估计他里面穿的秋衣都汗湿了。
沃琳的手顺着沃鸿后脖颈探进沃鸿的衣服里,果不其然,沃鸿的秋衣湿了,后背汗津津的,沃琳把毛巾塞进沃鸿的后背和秋衣之间。
“车还没停呢,咋好换衣服,我不换衣服。”沃鸿使劲挣扎,人扭成了麻花。
“不换也得换,生病了打针吃药,可没人哄你。”吕慧茹把余泽的衣服递给余玲,她自己过来和沃琳一起给沃鸿换衣服。
两个人合力,费了老大劲才给沃鸿换了衣服,沃琳刚一撒手,沃鸿又围着车转圈跑,兴奋地“嘟嘟嘟”学汽车的鸣笛声。
“开车,开车。”说话和走路都还不利索的余泽,也在余玲怀里扭麻花,刚换上的衣服被他扭得歪扭皱巴。
“沃鸿,别顾自己跑,来牵着弟弟。”余玲把余泽放地上,喊住沃鸿。
“他又不是没退,不会自己跑啊?”沃鸿嘟起小嘴,显然不愿意,可还是和余玲一人一边,牵着余泽的手围着车转圈。
才转了两圈,沃鸿就不耐烦了,撒开余泽的手就往家跑:“累了,回家休息。”
吕慧茹和余玲忍俊不禁,累了,还要跑着回家,这分明是嫌弟弟麻烦。
“来,姑姑抱。”沃琳弯腰抱起余泽。
余泽小手伸向余玲,在沃琳怀里使劲扭麻花。
“还是我来抱吧,余泽认生,你得慢慢来。”余玲从沃琳怀里抱过余泽,“这小子不知随了谁,特安静,基本不哭,但很倔,他不乐意的事,能抗到你自己放弃。”
吕慧茹道:“还能像谁,这不现成的人摆在这儿呢吗,像姑姑呗。”
然后握住余泽的小手:“是不是呀,余泽,姑姑小时候就跟咱们余泽一样,好静,不好哭,倔得很。”
沃琳站在老妈身后冲余玲做鬼脸,老妈这种明显偏袒她的作为,她也没办法。
余玲好笑:“对,对对,余泽像姑姑,余泽最像姑姑,余泽的姑姑哪哪都好,咱们余泽也哪哪都好。”
吕慧茹回头瞪沃琳:“是你教唆你嫂和你一起挤兑我呢吧,我白疼你了。”
说完,吕慧茹自己都忍不住和余玲一起哈哈笑。
余玲抱着余泽走中间,吕慧茹和沃琳一边一个逗余泽,几人刚到院门口,沃鸿拉着腰弯得跟虾米一样的寿卫国冲出院门。
“这是干啥呢?”沃琳拦住沃鸿。
吕慧茹和余玲看着寿卫国一米九的大个子为了将就五岁的沃鸿而弯腰驼背的滑稽样子,都强忍着笑。
“伯伯说带我开车。”沃鸿绕开姑姑,继续往前冲。
“哪是卫国说的带他开车,是这小子缠着卫国非要开车玩。”后面跟过来的沃强揭自家儿子的底。
“没事,我开车带他围着村子转几圈,不走远。”寿卫国冲身后摆手,同时注意着沃鸿脚下。
“还是我也去吧,”沃强追上去,“没个人看着,这小子能把你车给拆了。”
吕慧茹在身后嘱咐:“早点回来,后半晌就冷了。”
“哎,知道了。”沃强答应着,追着前面那一大一小出了胡同口。
回到屋里,看到沃土一个人还在研究残局,沃琳凑过去:“爸,有结果没?”
“难!”沃土摇头。
吕慧茹挤兑老伴:“你现在连强娃都下不过,还想破残局,做梦吧你。”
沃土回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下不过我儿子,我乐意,怎么着吧你。”
“还能怎么着,你抱娃,让玲妮儿玩会儿,不能净你们男人玩,我们女人就得受累。”吕慧茹从余玲怀里抱走余泽,塞给沃土。
然后吩咐沃琳:“把扑克找出来,咱娘仨玩斗地主。”
“我来找,我知道在哪儿。”余玲麻溜地从抽屉翻出扑克,和已经在坑桌旁坐好的婆婆跟小姑子开始打牌。
“得,三个女人一台戏,咱们两个男人有戏看了。”沃土很是不舍地看了眼残局,抱着余泽去牌桌凑热闹。
余泽又扭起了麻花,他对看打牌没兴趣,对黑黢黢的象棋子有兴趣,他最喜欢象棋子滚到地上的声音,听到那“咕噜噜——啪——嘟嘟嘟”的声音,他就高兴。
“行,咱们男人不看戏,咱们男人自己玩。”沃土陪着小余泽,拿象棋子当石头在地上滚来滚去玩。
听着余泽那“咯咯咯”稚嫩的笑声,还有沃土的“哈哈哈”的乐呵声,打牌的三人时不时扭头去看。
吕慧茹还忘不了挤兑自家老伴:“你爸越活越小了。”
这副象棋是黑曜石雕刻的,沃土很喜欢,宝贝了几十年。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儿子要用他的象棋,从小到大都被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别弄坏了,到了孙子这里,怎么摔,怎么扔,他都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