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能安生休息了,寿卫国一高兴,晚上请大家吃饭,就去肖铭宇的“萍水相逢”店,吃完饭大家该回家的回家,该看房的看房。
经过一周的公示后,明天再给大家一天时间看房,后天卉语苑二期开始按职工分数排名先后选房。
按沃琳的习惯,辛苦了一周,明天沃琳肯定是睡一天来补觉,寿卫国觉得不如一鼓作气利用今晚的时间看房。
反正寿卫国的分数排在前面,小房子不用看,大房子地理位置不好的不用看,楼层不好的不用看,排除来排除去,也就没多少房子可看了,所以就晚上这点时间,完全够用。
张萍也在店里,一听沃琳说要去看房,立马吧啦吧啦把自己看过的卉语苑二期的大房子都说了一遍。
卉语苑一期和二期就隔着个门,张萍没事就往二期跑,把她认为的好房子都看了一遍,她此时简直就是沃琳的分房宝典,问什么都答得上来。
吃过饭,其他人回家,沃琳和郎少敏各自看房子,张萍给沃琳当参谋,寿卫国全程扮演保镖,必要时才说话。
回家的路上,沃琳问寿卫国:“卫国哥,你一晚上只看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不好当着张萍的面说。”
寿卫国道:“还真是不好当着张萍的面说,张萍说最后面几栋靠山的房子安静,夏天凉快,可我觉得靠山的地方蚊子多,防不胜防,不算好。
“她提议的广场周围的房子,带孩子玩方便,出门就可以撒欢地玩,我觉着也不好,方便玩的地方太吵,不适合你看书和补觉。
“靠近一期的房子虽说离她家近,你们互相串门方便,可我觉得也不好,来来往往的人比较乱,有安全隐患,我还是不建议选靠近一期的房子。”
沃琳好笑:“除了这三处的房子,就是靠近围墙的和围在中间的房子了。你会不会说,围墙外就是街道,环境复杂不安全,不好。而中间的房子被周围的房子围着,有个什么举动都被人看见,没有一点私密可言,也不好?”
寿卫国仔细推敲了沃琳的话:“你这么说,还真有道理,确实都不好。”
沃琳问寿卫国:“那你说怎么办,房子就这些,这里也不好,那里也不好,难道都不要了,弃权,退钱?”
寿卫国嘿嘿笑:“我的意思是,选一套房子当备用就行,咱们还住在小院,卉语苑都是医院职工,大家都认识,想干个啥大家都看得见,不那么方便呀!”
就比如他想学年轻人做点和沃琳谈恋爱的浪漫事,被别人看见了,绝对会被人当笑谈,他脸皮厚不怕难为情,可他不想沃琳被人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寿卫国正想得嗨,忽然感觉不对劲:“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此时的沃琳歪着脑袋紧盯着寿卫国,脸上的表情似戏谑,又似认真,像是笑,又像是沉思,即便是和无数各怀心思的人打过交道的寿卫国,此时也猜不透沃琳的真正心思。
沃琳道:“卫国哥,你上次还说希望我能赶紧搬进集资房住,把小院当度假庄就行,现在又说是集资房只做备用房,住在小院就好,到底哪句话才是你真实的想法,还是你自己也不知你想要什么,或者你在怕什么?”
寿卫国愣住,他自己说过的话他自然是记得的,可说出的话前后矛盾,若不是沃琳指出,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低级错误他轻易不会犯,除非他是想故意给人留把柄。
上次他说那话时,目的是要把沃琳安置在周围都是熟悉的人的卉语苑,比周围环境越来越复杂的小院要安全些。
他还想帮沃琳处理沃琳不擅长的事情,可以让沃琳一如既往地沿袭着习惯的规律,所以他才答应李宗荣入职安保科长,也好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留在沃琳身边,帮沃琳装修房子。
可是,他本来就是沃琳的丈夫,留在沃琳身边是名正言顺的事呀,为什么他当时会有种窃喜的感觉。
当初沃琳不过是租房子受挫而已,他就受不了,以结婚的方式将沃琳留在身边,可跟沃琳相处时间稍久,他又打心底里害怕,一离家就是至少半个月之久,他的事真有那么迫切吗?
在外面的时间,他又并不心安,时刻挂记着沃琳在家是不是安好,每次打电话问沃琳,沃琳都说她好着呢。
可他又怎能不担心呢,他知道,沃琳从来报喜不报忧,所以哪怕他手头上的事再急,也要赶回家来,看沃琳是不是真的无恙,把家安排得舒舒服服。
然而,每次回家,他总有借口不在家住,不是李宗荣找他有急事,就是哪个朋友有急事要他帮处理,那些事,真有那么急吗?
那他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想要一个家,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家,一个不受任何人打扰的家,不被其他人支配的家。
这个家,他有了,远离城区,少有人打扰,连李宗荣也插手不了。
可是,他真正呵护这个家了吗,这个家又真正属于他吗,是他想要的吗?
如果他真正呵护了这个家,为什么他不在家时,沃琳也很少呆在家里,真的只是因为太忙又离医院远吗;如果这个家真正属于他,为什么他觉得煎熬,每次他都急着逃离;如果这个家是他想要的,为什么沃琳会这么问他。
他又在怕什么呢?
怕有家?
怕有孩子?
怕有了孩子重蹈他的覆辙?
不是,不是这样的,他想有个家,这是他多年的夙愿,从他第一次见李宗荣的夫人夜里把沈娴扔到荒凉的古塔山练琴时,他就想要有个自己的家,一个没有虐待,没有丢弃,没有忽略的家。
可是,有了家之后呢,他在怕什么?
一个急刹车,寿卫国把车停在路边,他伏在方向盘上,身体发抖:“三年了,你都把问题留在心里,为什么现在要问出口,为什么不能继续留在心里?”
沃琳扭头看向车窗外,语气不急不缓:“不是我不问,就不存在,不是我留在心里,就能解决,卫国哥,李磊敌视我,难道不是你的原因吗,曾依依说我假结婚,真的是误解?
“我这个时候问出来,听起来是忘恩负义,房子到手了,就想过河拆桥,可我现在不问,你觉得什么时候问合适?”
“你说你想补给我一个恋爱,你说咱们住在小院最好,不过是你心里最后的挣扎而已,只要我住进卉语苑,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很清楚。”
寿卫国抬起头来,大手轻轻地揉弄沃琳的头发:“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
沃琳回过头,正视寿卫国的眼睛:“我决定嫁给你时,就很清楚你的成长环境对你有多大影响,知道你的心里有什么样的矛盾,我从没想过要离开你,是你,从来都不需要我。
“从当初你因我租房子受挫而向我求婚,到婚后你每隔一段时间回家打理一切,再到你说卉语苑的房子属于我的私产,直至现在你为了帮我选大房子而违心做安保科长,你所做的一切,都把我和你分得很清楚。”
寿卫国叹气:“很多结了婚的女人都希望有自己的私产,和丈夫闹矛盾时有个不难堪的去处,难道你不希望吗?”
沃琳摇头:“这是事实,但不是你的初衷,打一开始,你就和我分得清楚。”
寿卫国看着沃琳,久久没有开口。
田野里的蛐蛐叫声此起彼伏,旁边偶尔有汽车或摩托奔驰而过,夹杂着此一处彼一处的蛙鸣声,衬托得两人的无言对视越发沉闷。
沃琳推开车门下车:“你先回去吧,我走一走。”
寿卫国问:“你自己想要选哪个地段的房子,什么楼层?”
沃琳道:“广场边的吧,下楼活动身体方便,五楼或六楼都行,看书累了的时候,俯视楼下别人的玩乐,是一种享受。我不怕看书或睡觉时被外界的声音打扰,你知道的,我自小被熊孩子排斥,练就自成结界的本事,轻易不受干扰。”
卉语苑的房子是七层楼房,以她自己的名义打分的话,广场边的房子,五楼或六楼的小房子还是分得到的。
“好,我知道了。”寿卫国驱车越过沃琳,驶向小院。
看着车子越走越远,沃琳心里发苦,要是不趁现在逼寿卫国,她无法确定寿卫国是爱她这个人,还是只为满足寿卫国自己想要照顾孩子的感觉。
被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确实是很多人所向往的,可只是单方面被照顾却不被需要,不如她独自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