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患者的面部和颈部的射野画好,彭主任的电话响,彭主任把患者扶下床后,吩咐沃琳:“你带患者去医生办公室,算一下剂量,再带患者去放疗。”
机器的数据在医生办公室彭主任的桌子上,有时彭主任给患者定好位后,和患者说放疗时的注意事项时,顺手就把放疗剂量计算好了。
患者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看沃琳的眼神却有些闪烁,像是在害怕沃琳一样,让沃琳觉得怪异。
沃琳直接问了出来:“刘种烟,你怎么了?”
刘种烟有些嗫嚅:“沃医生,我的放疗费,这次一定会交清,不过可能会慢点。”
他自己记得很清楚,他去年做了十五次放疗,只交了七次的钱,而且还是一次一次交的,后来实在没钱了,就没来放疗了,怕有人追债,还远远地躲到了外地去打工。
他去年发现鼻咽癌,是陪老乡去县医院看病,那时刚好县医院买了CT机,搞优惠活动,拍片一个部位全价,拍片第二个部位半价,老乡和医生说好,和他一人拍一个部位,算一个人拍了两个部位,就这样,他稀里糊涂地和老乡平摊了两个部位的钱,拍了个CT。
老乡腰痛,很明确是要拍腰部的CT,他不知要拍哪里,刚好那几天感觉鼻子有点堵,医生就给他拍了鼻咽部的CT。
拍片结果出来后,医生让他来Z医院进一步检查,他就听话地来了Z医院,做了一堆他说不上来的什么检查,Z医院的医生说他是鼻咽癌,不过还是很早期,能治好。
然后他就听从医生的安排,来做放疗,可是他的钱因做那些检查,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他做了十五次放疗,只交了七次的钱,要是再交钱,孩子就没钱读书了,他就没敢来了。
春节的时候他回家过年,发现自己有时候坐久了起身会头痛头晕,开始时还没有当回事,后来头痛头晕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喉咙也越来越不舒服,痰中有时还有血丝。
他害怕了,该不会是癌症变厉害了吧。
老话不是说了吗,过年的时候进医院,全年都不吉利,所以他忍到过完年才看病。
这次他没有去县医院看病,而是直接来了Z医院,他想着要真是癌症变厉害了,县医院的医生还是要他来Z医院,来了Z医院还要做一大堆检查,不如省了在县医院的花销。
他害怕什么来什么,Z医院的医生还真说他癌症变厉害了,脖子里也有了,要他住院治疗,他不想花那么多钱,只同意放疗,不住院。
医生还说了,他头痛头晕和喉咙不舒服是因为他感冒了,不是癌症的原因,这一点让他的心又放下了不少。
他之所以怕沃琳,是因为他知道沃琳是管事的,怕沃琳催他结清上次的放疗费。
这人还真是老实,沃琳心里感叹,面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我不管账,不清楚这事。”
彭主任把管理账目的事交给罗欢时,隐晦地表示以前的糊涂账就不追究了,但这话她不能明确和刘种烟说,那就装糊涂呗。
刘种烟老实巴交地点头:“哦,那这次又要麻烦沃医生了。”
沃琳笑着摇摇头,带刘种烟下楼。
算好剂量,把刘种烟带下楼去。
沃琳把刘种烟带到一楼大厅时,郎少敏也从外面进来,沃琳问郎少敏:“任务完成了?”
郎少敏神色凝重:“这事现在变复杂了,排号的事不是当务之急。”
“复杂了?什么意思?”沃琳问话,段周威和沃琳一样的问号脸。
李博在登记刘种烟的信息,没有抬头。
郎少敏道:“上午李爱娣回家之前,去病房看她儿子,没进病房就倒下了,动弹不了,诊断出是心梗,现在已缓过来了,不过得住院治疗。
“李爱娣的儿媳听李爱娣说了和付丽老婆起争执的事,说是李爱娣是因为付丽老婆那用力的推,还有受了付丽老婆的气才得的心梗,非要让付丽老婆负责。
“李爱娣住心血管科,她儿子住脊柱外科,她儿媳一个人要照顾两个病人,还要管两个孩子,还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闹得不可开交,老师被医务科叫去了解情况。”
沃琳和段周威都愣了,完全想不到事情的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李爱娣心梗严重吗?”沃琳问。
李爱娣还是个癌症患者呢,现在又心梗,根本是雪上加霜。
郎少敏道:“做了磁共振、CT、心电图、心脏彩超,脑部没血栓,心脏有房颤,心肌缺血,早搏,可能是因劳累、惊吓、或激动引发了急性症状,患者本身有高血压,等情况稳定下来,做个冠脉造影。”
“那到底是严重还是不严重?”沃琳追问。
郎少敏说的这些术语,她知道,但组合在一起,她觉得云里雾里。
郎少敏给沃琳普及:“说严重,也严重,要是没有及时发现的话,直接要人命都有可能。
“说不严重,也不严重,患者缓过来很快,现在已经行动自如,但为了防止心脏血栓脱落堵塞血管,还是要限制运动,进行溶栓治疗。
“做冠状动脉造影的目的,是看心脏血管情况,血管狭窄严重的话,要放心脏血管支架。”
“哦。”沃琳这下听懂了。
她自说自话:“那李爱娣明天不能来做放疗了。”
周二和周五,是李爱娣做后装治疗的时间,明天周二。
李爱娣虽然喜欢念叨,但开朗,善良,真实,沃琳其实挺喜欢李爱娣这样的性子。
郎少敏道:“别说做放疗了,至少一周之内她都不能出病房。”
段周威补充:“幸好Z医院的病房里都有厕所,患者在病房里就能解决方便问题,我以前上班的县医院,住院部每层楼就两个卫生间,心梗的患者都要在床上解决大小便。”
“哦?”沃琳才知道,限制运动要限制到这种程度。
她本来的理解是,限制运动不过是限制李爱娣不能做剧烈的或大幅度的运动,不能长时间运动,不能出医院而已。
快下班的时候,彭主任回了放疗科,大家都想知道事情怎么样了。
彭主任告诉大家:“李爱娣的儿媳闹着要付丽夫妻出李爱娣的医疗费,李爱娣不准,说她自己有医保,付丽夫妻没有医保,又夫妻都患癌,且现在没有工作,没有收入,逼人家夫妻出她的医疗费,和逼付丽放弃治疗没区别,何况她发病不一定就是人家的错。
“但李爱娣儿媳不依,死活非要让付丽老婆负责,付丽老婆不肯,也是个闹。后来李爱娣想了个折中办法,说是付丽老婆做事不顾别人感受,确实要给个教训,医疗费不让付丽夫妻出,请护工的费用必须让付丽夫妻出,付丽老婆答应了,李爱娣儿媳也不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