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会，天下第一楼。

“丑丑，你说，我对他们那么好，可他们为什么都要背叛我呢？”

一主一仆，一前一后。

“这个...”

这个问题着实不好回答，文丑丑只得小心翼翼的应付雄霸。

“莫非真如泥菩萨所言，命中注定？”

雄帮主眼眸深邃。

“帮主啊，以您现今武林至尊的地位，天下人巴结您都来不及呢，谁还敢背叛您啊？”

“是吗？”

“当然，呃，除了步惊云...”

文丑丑努力地陪着笑脸：

“可是帮主，您也不必担心步惊云呀，他根本就是个宵小之辈，况且他现在断了一臂，基本就是个废人了；而且以现今帮主的武林霸业来说，这乃是顺应天命，您实在无需为其忧虑啦！”

“呵哈哈哈...

顺应天命？

说的好！”

这话直让雄霸心中舒坦：

“老夫一切本已天定，根本就不会败在风云手上，风云，不过疥癣之疾。”

咋把聂风也扯进来了？

作为知情人的文丑丑心下诧异的同时，倒也没有忘记接话：

“是啊帮主，以您的雄才武略，是肯定不会输给风云的，又何必担心风云呢？

所以别尽信批命之言...”

等等。

我都说了些什么？

这一瞬间，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文丑丑，以手捂嘴一缩脖子的陡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完蛋！

“帮主，没事儿了，小人先离开了。”

转过身，当即就准备开溜。

“丑丑...”

背对着文丑丑的雄霸，在听闻前者之前的那句话过后，面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不过，在没有找到足够证据的情况下，他也不想随意做掉这个很好用的狗奴才，因而转过身看向仓惶的文丑丑之际，脸上笑容依旧：

“老夫这会儿雅兴不减，你来陪我喝几杯。”

上前几步，拽住文丑丑的肩头，然后招来两名帮众低声安排了一番，很快饭菜上桌，几杯美酒下腹。这期间，雄霸先是对文丑丑一通表扬与安抚，等到手下亲卫完成了他先前的交待前来禀告，这才借故离席：

“哦？幽若又在那闹脾气吗？

我知道了。

丑丑啊，你在这坐一坐，我一会儿就回来。”

转头就离开了此处。

话说，真是只是因为幽若而暂时离开一会儿吗？

文丑丑不傻，他已经意识到，这顿酒可能就是他今生的最后一杯酒了。

因为这喝酒是假，寻找一些东西、求证一些事情才是真吧！

“不行，这天下会不能待了。

刚刚说漏了嘴，雄霸怕是已经怀疑我偷听了泥菩萨对他的批言，以雄霸对待聂风、步惊云两个徒弟的态度，我这个奴才此番必定在劫难逃。”

想到此处，哪里还敢在这逗留？

果断脚底抹油。

不多时，书房内，一张由亲卫从文丑丑居所处翻找到的褶皱草纸被雄霸拿捏在了手中，展开一看：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成也风云，败也风云？！

文丑丑，你这家伙竟然抄下了老夫命盘的批言？

哼...”

草纸直接揉捏成了一团，且内劲一扯一抛，转瞬就碎成了满屋飞舞的一片一片。

“来人哪。”

“帮主。”

“给我速传秦霜过来...”

雄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将文丑丑五马分尸。

...

“快，帮主有令，封锁天下会所有出入口，不得让文丑丑走脱...”

“是！”

“快快，都行动起来，绝不能让文丑丑跑了，快点...”

“那边去些人看看...”

偌大一个天下会，周遭帮众不下万人，这一经运转起来，便宛若复苏的战争兵器，令男扮女装、混在一众侍女之中、打算蒙混过关的文丑丑，阵阵胆战心惊。

“完了完了，雄霸这是动真格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关头。

“怎么办？”

不住左右东张西望，却发现整个天下会在秦霜的布置下，如同铁桶一般毫无漏洞，就连自己早早安排的一条退路也被堵了个结实。

“这可如何是好？”

急得直想跳脚。

眼下，他虽然扮作女装大佬躲过了第一波排查，但时间一长肯定还是会露出马脚的。

演武场处。

“找到了吗？”

“禀霜堂主，目前还没有寻到文丑丑的身影...”

“封锁所有出入口，要道处多安排人把守，继续仔细排查，马厩、厨房、库仓、杂役间等地方都去找找，不得放过任何角落...”

“是。”

“等等，抓活口！”

虽然自家恩师要求的是生死勿论，但秦霜还是顾念一份旧情。

“嗯？”

负责亲自指挥调度、刚叮嘱完手下的他，目光猛然扫向从演武场侧边路过的一队婢女。

无他，只因为其中有个婢女他看着很是眼熟，并且对方在朝自己这里瞅了一眼之后，立马低下头躲避自己的目光。

见此...

“呵！”

嘴角乐得微微一翘：

好你个文丑丑，挺有一套的嘛！

随即支开手下一众，身法巧妙运转的一路尾随，便在文丑丑找了个理由甩下那队侍女后不久，寻了个捷径堵在了这厮的前方：

“文丑丑，你这样子打算上哪呀？”

“咿呀…”

吓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狂跳。

“霜，霜堂主？”

曾经的天下会总管，此刻面无血色，不过在见到秦霜并无直接拿下他之意后，心下莫名松了口气：

“霜堂主呀，我文丑丑一向待您不薄啊...”

眸中满是哀求之色。

“我知道，你几次在师父面前替我解围，我铭记于心，但是...”

秦霜上下打量文丑丑，眉头微皱。

“雄霸是不是说我背叛，要您对我格杀勿论？”

面上浮现浓浓的惶恐。

嗯？文丑丑已经收到了消息？

下意识左右瞥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秦霜立时将面前这货拉进拐角隐蔽处，以免他们二人的交谈被路过之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边走边问：

“怎么转眼间你也成了叛徒？”

因为孔慈之死，归隐了一个三师弟聂风，同样因为孔慈之死，刚又走了一个刺杀恩师的二师弟步惊云，曾经的黄金铁三角，眨眼去掉两人，这叫身为大师兄的秦霜，心头颇为难受。

“霜堂主，你一向敬重的师父，事实上是个阴险小人...”

秦霜闻言，步伐越来越慢，但他却并未打断文丑丑的述说：

“咱们的这位雄帮主，他一直在企图分化聂风和步惊云，使你们师兄弟三人内讧呢！”

脚步一顿，拽着文丑丑的左手一紧，目光更是一寒：

“胡说！

哼，文大总管，师父向来器重你，你怎可污蔑师父，挑拨我师徒间的关系？”

这一切的幕后，到底都隐藏着什么？

文丑丑为何要说这等忤逆之言？

“霜堂主，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雄霸阴谋分化聂风与步惊云，你也在所难免，堂主，您就饶我一命吧！

我告诉你一切...”

“说！”

秦霜的目光已经变得非常危险，文丑丑敢肯定，若是他再敢兜兜绕绕不入正题，他怕是就没机会说出心头的那些秘密了。

“霜堂主，您知道为何雄霸一向最器重你吗？那不是你的才智过人，那是因为你最为愚忠...”

“你说什么？”

拧起面前这个女装大佬，秦霜双眼一瞪。

“你若是不明白这一切，你一定会后悔的，霜堂主，雄霸从来就没信任过你们师兄弟三人...”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密封好的信封：

“堂主，这是三封写给你们师兄弟三人的密信，这里边写的字字真实，您看了就会明白的...

堂主，只要你能看明白，我文丑丑死而无憾了！

另外，泥菩萨便关押在天下第一楼的地下水牢当中，你若找准时机前往一看，便知晓我的这番肺腑之言是真是假了...”

其实，本来只准备写两封的，但考虑到某个临走前给他喂了三尸脑神丹的混蛋，考虑到同样掌控了自己生死的那位的利益，他最后还是写了三封。还别说，此刻他若再不拿出来，铁定要凉凉的节奏。

至于死而无憾？

嘛，能将雄霸的底曝光出来、拉雄帮主下水，也不枉费他文丑丑的那份机警与这条贱命了。

倒是见势不妙、感觉还有一线生机、跪得极为果决的泥菩萨，雄霸至今都没舍得杀。

“从没信任过我们师兄弟三人吗？”

秦霜怔神，正欲反驳，蓦地想起了神秘黑衣人击溃他们师兄弟外加一个断浪的强力四人组、轻松夺走了泥菩萨的事情。

“你确定泥菩萨被关在水牢？”

“丑丑句句属实。”

“跟我走...”

...

天下第一楼。

“师父。”

“哦？回来了，找到文丑丑了吗？”

“师父，文丑丑死力抵抗，已被徒儿击下悬崖，如今正安排人下山搜寻那厮的尸体，想来很快就会找到...”

天下会所在是一处巍峨高山，四方动窥就是数百丈上千丈悬崖绝壁，从山上掉下去，活命的机会几乎为零。

当然，前提是确确实实掉落了下去！

“嗯？霜儿，你确定他已经死了？”

雄霸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叫到处给人打掩护的秦霜秦大师兄很是无奈，所幸他有所准备：

“对了师父...”

面不红心不跳：

“在抓捕那家伙之时，从他身上还掉落下了这两封密信，是要给二师弟与三师弟的。”

说着便交出了文丑丑此前拿出的那三封密封好的信封中的其中两封。

“好，做得好啊，不愧是我雄霸的好徒弟...”

干脆利索地拿过密信，雄霸不对劲的眼神尽去，取而代之的是笑容与满意：

“你先下去吧。”

待秦霜离去，雄霸先检查了密信是否有被拆开的痕迹，确定没有，点了点头后立即拆开阅览。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

此四句批言，乃雄霸毕生之秘，意谓其成亡全仗于风云，故此为保霸业，雄霸早已进行分化风云之阴谋，不可不慎...

今我知其隐秘，性命怕是不保，想来不日便会身首异处...

雄霸之阴狠毒辣、残暴不仁，此可作为铁证...

望天下人共鉴之！’

“呵哈哈哈，啊哈哈哈...”

展开密信的雄霸双手直颤抖，面上笑容神经质的极为瘆人：

“好你个文丑丑，这招果然歹毒，幸好老夫洞悉先机没能让你抖出我之隐秘...

呀哈哈哈...

注定你死于非命！”

...

另一边，被打开了一道缺口的天下会后山小径。

“天下会是逃了出来，可接下来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文丑丑陷入了久久的茫然与无助。

便在这时...

“文总管，你可叫某好等...”

“你是？神风堂副堂主徐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