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上头反映?
陆怀安的第一反应是:自投罗网?
这个抬会,本质就是不被允许,本身就是违法的勾当。
他们不过分的话,上头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把他们取缔。
既然萧明志这么果断地出手,肯定是得到了些消息。
他们的信息来源肯定更准确一些,陆怀安诚恳地看着他:“你们准备怎么反映?是要说萧明志怎么样呢?”
听他直呼其名,这人倒放心了些。
他们又不傻,当然不会以抬会为名。
往各个方向找了些素材,拼拼凑凑到一起,半真半假。
“也不需要怎么着,毕竟他是个大领导,我们也没想把他怎么的。”这人笑了笑,挑挑眉梢:“就是想着,让他歇一歇。”
话说得好听,陆怀安笑笑,没说话。
萧明志这个位子,多少人盯着呢,稍有差迟,他们就会把他拽下来。
这话,哄鬼都没人信。
见人催促着,陆怀安沉吟片刻:“这个,我毕竟还是南坪市的,商河这边我不大了解…”
双方打了一阵太极拳,见陆怀安一直推脱,说得考虑考虑,这人只得约了明日再来。
等他走后,陆怀安给萧明志打了个电话。
“嗯,这事我知道。”萧明志笑了一声,手指在桌面顿了顿:“你签吧,没事。”
陆怀安跟他讨论了一下,才叹了口气:“这事你干的太急了点…我原以为你会温水煮青蛙的。”
按照陆怀安的构想,该是先从李斯这里入手,抓个典型,杀鸡儆猴。
立了一个典型后,其他人就会开始琢磨着撤退。
有一就有二,然后慢慢分崩离析。
一直以来,萧明志行事也破有手段,陆怀安才放心地把这事告诉他。
谁成想,他竟跟个莽夫一般,上来就大刀大斧的,整的现在商河鸡飞狗跳。
“没有时间了。”萧明志比他更忧愁,摇摇头:“苍岚县这边,已经跑了两个会主了。”
只是苍岚县这边还摁着消息,没传出来。
苍岚县?
见陆怀安没明白,萧明志也不好细说:“他们的抬会模式,渗透到了队伍里。”
开始只是一两个干事,进抬会甚至不需要交钱,进去就开始返钱。
每月都返,定时定额的。
只需要他们再拉其他同事就可以了,一分钱不用出。
陆怀安心中微惊,想象了一下,一棵种子开始生根发芽,转瞬成森林。
拉进去的只是普通人影响再坏也就是经济上而已,可拉的如果不是普通人,这情况可就复杂多了。
“那他们…”
“他们那边哪怕跑了两个会长了,都没透出风声来。”萧明志意味深长地道:“他们为着自己的利益,哪怕知道这件事情已经非常危险了,仍然在往下拖延。”
拖一天,就多一天的钱。
甚至,从商河这边跑过去的人,他们还在往里头拉。
这种人,基本就是填坑的了。
陆怀安明白了,并且非常理解他:“那确实是越早动手越好。”
哪怕再乱,情况再糟糕,总比苍岚县这边好多了。
至少,情况还没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连根都腐烂了,后来清理起来,可比现在要棘手得多了。
“是的。”萧明志叹了口气,他也是没办法了:“只是我一举得罪了不少人,哈哈,但我的行动是获得了上头的批准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想签就签,没啥影响,回头出了事,他们就会明白的。”
当然了,最好还是不签,只要陆怀安能扛得住压力,按照萧明志的预算,再撑一个月左右,就差不多了。
挂了电话,陆怀安沉默了许久。
第二天那人再来,陆怀安想了想还是委婉地拒绝了。
商河市这边,他尽量不过去就是了。
厂子全权交给李佩霖和陈翊之在看着,他们每日一汇报,进度如何了。
每个细节都讲的清清楚楚,绝对不存在任何欺报瞒报之事。
有时候想着,陆怀安都想给李佩霖说让他别回去上班了,留他这做多好啊!
可是李佩霖肯定不会答应,唉。
刚好陈翊之过去了,零件厂这边缺人,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陆怀安就自己顶上了。
“最好再找个管理来。”陆怀安给李鸿达商量着:“冰箱厂这边还缺个人,陈翊之只是暂时代管。”
陈翊之是搞技术的,总不能啥都让他干。
人才就该用到刀刃上,可不兴这样欺负人老实。
“这个。”李鸿达琢磨着,厂里还真不定有这般人才:“都是做实事的,不怎么会管人。”
这就得他多带带了,陆怀安抬了抬下巴:“没办法,你多教一些,一个还不够我,得选两个,这边还要一个的。”
李鸿达点了点头:“明白。”
零件厂送货去铁路部门时,陆怀安也跟着去了。
一如他们领导说的那般,他们的确在准备转型了。
首先就是棉纱厂。
他们生产的棉纱出来后,不再全拿去军用,而是投入了市场,南坪市的棉纱突然就大降价了。
陆怀安自然是利索地跟他们签订了合同,诺亚纺织厂这边全都进他们的。
有人去找领导们抗议,毕竟事先一点通知都没有。
而且先前不是说会转制衣厂吗?怎么突然就变成转棉纱厂了呢?
孙德成正看他们不顺眼呢,送上门来的他自然是直接冷漠脸:“这是铁路部门的意思,你们有意见找他们去啊,跟我这压根就不是一条线。”
上回他算是瞧明白了。
明明是他们搞的事,明明是他们得罪的陆怀安,到头来,他们屁损失没有,棉纱转一圈还是在他们仓库里头,结果他却损失了一个冰箱厂!?
天知道,为了这个冰箱厂,他付出了多少。
从资金到人脉,能给的便利可都是给了的,可陆怀安摆明了要给他一个脸色瞧,他也没那脸去找陆怀安让他把厂子搞回来。
这笔账,他可都是算在这些棉纱厂厂长头上了的。
最重要的是,经过这一遭,他已经明白,陆怀安啊,上头有人的。
几位棉纱厂厂长面面相觑,一时都有点懵:可是,铁路部门,他们没打过交道,谁都不认识啊!
通过孙德成的话,他们倒也听出点意思。
——铁路部门这一次,是在给陆怀安找场子。
确实,要转制衣厂的话,利润可高多了,他们偏偏转的是没什么油水的棉纱厂,这里头没猫腻才怪!
投诉到上头,铁路部门压根不睬的。
说是就是呗!他们说归说,铁路部门又不少块肉。
陆怀安听到后,心里别提多舒服了。
当时老大哥说等他腾出空来,就会收拾那帮孙子,当时以为他说笑,没想到,他动真格的啊!
当然,也不能误伤。
之前私底下给他提供帮助的曲民,他是直接废了原来的旧合同,签订了新的合同。
诺亚的棉纱由铁路部门这边的棉纱厂提供,方舟纺织厂,就留给了曲民。
曲民原本还犯愁,想着这回可算是完了。
结果柳暗花明又一村,当场激动得握着陆怀安的手拼命地上下直晃:“陆厂长!这可太好了,太好了,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呐!”
一如陆怀安所说,铁路部门军用转民用,这压根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他们的货质量非常好,哪里是他们这些民办工厂能达到的标准。
更何况,他们原料进价低,出货自然价格也便宜,直接将一众棉纱厂杀得落花流水。
如果不是方舟跟他签订新合同,曲民恐怕只能关门大吉了。
陆怀安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别这么激动,我说过,我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对我好的人。”
当时在危险之中,是曲民勇敢地伸出了手,拉了他一把。
那么,现在就是陆怀安回报他的时候。
曲民回去后,也没把这个消息到处去传。
只是其他厂子都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蹿,他却安安静静,岁月静好。
一眼就瞧出有问题。
后面打听才知道,这玩意居然跑去投诚,跟陆怀安签了合同!
好家伙!
几个厂长在一起,都气得直骂娘: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只是有曲民这例子一出,他们顿时琢磨开了:莫非,陆怀安就是想,等着他们去低头?
有个人想通这个关窍后,破口大骂:“他陆怀安休想!我们就是死,就是马上厂子关门,也绝对不可能去求他!”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不自然,默默移开了视线。
陆怀安这边眼瞧着开始顺风顺水,沈如芸却遇到了一点麻烦。
其实这些小道消息,从去年就一直在传,但她没太在意。
毕竟,她真的太忙了。
在这么好的大学里,在她看来,忙着学业都来不及,哪有功夫想别的?
更何况,她想早些毕业,入项目非常积极,每日里忙的跟陀螺一样。
对于那些个谣言,有人问到她跟前,她就解释两句,没听到的话,就当作不知道。
结果今年开春,陆怀安送她来了学校之后,事态愈演愈烈。
直到沈如芸搬出来,事情终于发酵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学校找了沈如芸,说有人举报她。
举报她?
沈如芸都要笑了,她还没去举报她们呢!
她倒想瞧瞧,她们举报她什么!?
结果到了老师办公室,老师也是一脸无奈:“有人举报你作风不正…影响挺坏的,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可能会影响你去年申请的项目。”
沈如芸一怔,突然就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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