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生死存亡,历阳城的官民办事也很快。
五千杆粗细和长度均符合司马珂要求的青竹不到两天便已采集到位,司马珂让俞弼安排人搬到池塘中浸泡十天,再用烟熏干。
到了第三天,三百头水牛也已经收购到位,由郡府专门安排人员和牛圈进行喂养。
就在此时,长水校尉纪睦和步兵校尉虞洪也率军抵达了历阳城下。得知纪睦和虞洪到达,司马珂亲率俞弼和历阳郡众官吏出城相迎。
纪睦原本见历阳官员出城迎接,甚为开怀,但是当他看到为首的居然是司马珂时,不禁拉下了脸来,只是敷衍了事的跟司马珂见了礼,便不再理他。
司马珂知道他是责怪自己不该坚持出守历阳,涉身险地,倒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吩咐俞弼安排两只兵马的宿营之地。
在他们的身后,浩浩荡荡的军士依次进城,加上运送粮草、辎重的牛车,如同一条长龙一般,络绎不绝,一整个下午,东门都处于堵塞状态,引得城内的百姓纷纷来看热闹,城内的民心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两只兵马,合计四千多人入驻,加上城内守军及羽林骑,也有五千多人,而且还有大量的粮草随之入城,使得城内的局势也逐渐稳定下来。
经过一番休整,城内驻军终于安置了下来。
傍晚,历阳郡府衙之内,纪睦召集司马珂、虞洪和郡丞俞弼前来议事,这也是历阳城内守军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
此刻的纪睦,也已经接受现实,倒也没再跟司马珂再计较,毕竟司马珂已经率羽林骑入了历阳,不可能再退回长江南岸,现今要考虑的是如何应敌。
纪睦首先吩咐郡丞俞弼,遣城内守军、胥吏、差役等在七天之内,务必将历阳城三十里内百姓全部迁移到三十里之外,粮草、铁器全部带走,房舍及木材全部烧毁,坚壁清野,不得给胡虏留下任何物资。
又命虞洪带领一千辅兵前往历阳城西的山上伐木和采石,以做守城之用。
接着又对司马珂道:“我观你那元瑾破敌刀,用于轻骑之战,甚是好用,还需指导城内铁匠,也打制三百把,用配予长水营骑兵。”
长水营也有三百战骑,纪睦久经沙场,一见到司马珂的那种骑战刀,便知是轻甲骑兵对战的利器,故借机要求司马珂协助打造并装备长水营骑兵。
司马珂当即点头应允。
纪睦又想了想道:“我观你甚是精于骑战,我那三百战骑,便交付于你统一号令。”
司马珂大喜,急忙应诺。
纪睦将一应事宜吩咐完毕之后,又征询司马珂等三人的意见,众人又细细讨论了一番之后,俞弼先行告退。
司马珂待得俞弼走后,道:“明将军之策,无非是坚守不出,只是贼军有备而来,恐怕必断我粮道。城中之粮,支撑不过三个月,届时弹尽粮绝,则必败也!”
纪睦脸上露出悲凉的神色,狠狠的瞪了司马珂一眼,没有说话。
虞洪也笑了笑,眼中露出哀伤的神色,道:“兵弱,粮少,城薄,援绝,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又能如何?”
司马珂知道他们的意思,能守多久就守多久,守不了要么突围而去,要么以身殉城,战死在历阳。
突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纪睦将三百战骑交给他,莫非是为了将来有一日,方便他突围而出?毕竟骑兵突围,几率还是很大的。
司马珂笑了,笑得很诡异。
“两位明将军差矣,我不但要守住历阳,还要大破贼军!”
司马珂话音未落,两个老将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不觉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只道司马珂毕竟未及弱冠,少年热血,脑子里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也正常。
敌军号称五万,就算来者只有三万,也是晋军五倍多的兵力,要想击败敌军简直是痴人说梦。羯胡的大军可不是乌合之众,而是纵横江北无敌的强兵,倒是晋军成了地方军和宿卫军混合的杂牌军。相同的兵力之下要想取胜都难,何况是数倍于己。
司马珂淡淡一笑,当即将自己的计划向纪睦与虞洪两人和盘托出,并细细的说了一遍细节。
听完司马珂的计策,两人陷入了沉思。
虞洪三十余岁,虽然甚为步兵营校尉,其实战斗经验不是很多,听司马珂说得此般头头是道,眼中顿时露出了亮光,问纪睦道:“君侯之计,吾深以为然,不知明将军意下如何?”
纪睦眉头微蹙,手指敲着案几,脑海细细盘算着,良久才道:“第一计,或许可行…昔日田单凭此计复国,若运用得当,必收到奇效,但是敌军数倍于我,又都久经沙场,未必就此溃败而逃。第二计,闻所未闻,却似乎有几分道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一试,就依元瑾之计罢。”
司马珂听到纪睦应允自己的计策,不禁大喜,又说道:“我临行前,谢太常之子谢安,曾对我言,羯赵军中,汉人占了大半,若是能引其归汉之心,则事半功倍矣。”
纪睦此刻似乎被司马珂激发出了自信,变得精神抖擞起来,笑道:“甚妙,若在临战之前夕,奏曲吹箫,吟唱汉曲,或可乱其军心。”
纪睦和虞洪原本心如死灰,此刻却被司马珂点燃了战意,变得兴致勃**来,三人又细细思量了一番,许久才信心满满的散去。
司马珂走出府衙,看到周琦率几名心腹羽林骑劲卒正在等候自己,当下接住缰绳,翻身上马,朗声道:“走,随我去城头看看!”
历阳城,南面为濡须水(今裕溪),西面多低山、丘陵,地面皆狭窄且不平,不适合驻兵,只有北面和东面地面宽阔平坦,适合屯兵扎营。
羯赵大军若是兵临城下,必定驻扎北面和东面两门。
但是围城者,往往讲究围三阙一,即不会将城围死,因为一旦围死,则城内守军没有了退路,便会誓死血战,大大增加了破城的难度。
所以,羯胡大军必然只会守东门一个城门,将北门让出,引诱守军突围。而晋军若真的出城突围,便是兵败如山倒,除了骑兵和跟随主将的心腹精兵强将可能突围,主力兵马便只有被追兵宰割屠杀的份。羯人一向喜欢杀降卒,尤其是这次含愤而来,恐怕投降也是死路一条。
司马珂手提朴刀,大步走向东门城头。立在巍峨雄伟的城头,司马珂望着这东晋时期的星空,望着那繁星满天,心中忍不住豪情猎猎。
好男儿,建功立业正当时,如果说上次追袭羯人十八骑,只是一道小小的开胃菜,此次便是一道饕餮大餐。
若能这一战以六千破胡虏三万,则他司马珂必将青史留名,胡人闻其名而丧胆。
笑谈渴饮匈奴血,壮志饥餐胡虏肉,男儿在世,理当如此,方不负英雄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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