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杀超人？

放在之前，这根本就不足以成为一个问题，因为布鲁斯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消灭超人。

是的，我不杀人，但这里指的是地球人，杀个外星人，布鲁斯心里根本没有任何的负担，哪怕对方长得再怎么像是一个地球人也一样。

然而。

情况毕竟已经发生了转变。

经过这段虽然短暂但又联系紧密的相处，布鲁斯对超人的感官也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他相信自己的观察力和判断力，所以他并不觉得这段时间以来超人的行为举止是伪装出来的。

克拉克·肯特，原名卡尔·艾尔，氪星人，成长于地球人类家庭，对地球人的身份明显认同高于氪星人，对玛莎和露易丝的感情极其深厚，因为卢瑟的挑动和陷害而陷入了一定程度的自我怀疑，但又因为布鲁斯·韦恩的帮助而暂时放下了心结。因个体实力强大，做事缺乏周全计划，往往会因为救人等行动造成额外的不必要的损失，但最好的一点在于他能够听得进去别人的劝解。

这是布鲁斯总结出来的关于超人的临时报告。

克拉克在韦恩庄园住了那么些日子，布鲁斯怎么可能啥也不干？他就差监控人家洗澡上厕所了。

这份报告无疑是和布鲁斯过往的猜想相悖的。

可事实胜于雄辩。

加上还有一个不希望他和超人生死相搏的阿尔弗雷德时刻在旁关注和疏通他们的联系，布鲁斯想不了解超人都难。

况且，就算退一万步，布鲁斯对分析报告和阿尔弗雷德不管不顾，仅凭自己最朴素的个人情感，他现在也不好下手直接杀死超人。

我也不想帮他，不想放过他，可他的母亲叫玛莎啊！

超人躺在地上，从蝙蝠战甲内部缓缓向外渗透的氪石雾气持续不断地冲击并削弱着他的身体，这令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虚弱，浑身上下根本提不起半点力量，透视与热视线一类的超能力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

看不到布鲁斯的表情，更得不到他的回应，超人的心中终于开始衍生出了一丝绝望。

他不知道布鲁斯是什么开始盘算着针对他，但从这几天的两人相处的情况来看，布鲁斯肯定在此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全盘的准备和策划，因为最后一周时间两人每天都在一起，阿尔弗雷德的态度更是慈爱友善得像极了他那位已经溘然长逝的父亲。

现在，他终于恍然，为什么初次见面的时候布鲁斯的表现会那么奇怪，而且随后相处的过程也是一只不冷不热，甚至故意疏离。

然而此时，相较于自身的生死而言，他更加在意的还是安危未定的玛莎和露易丝。

于是，在不确定布鲁斯如何打算的前提下，他放下了对自我生存的本能追求，转而挣扎开口：

“救…她们！”

布鲁斯身子一顿。

“不要！”两个地方，两个女人同时发出哀求，哪怕布鲁斯根本听不到。

超人躺在地上表情极其痛苦，他本应该屏住呼吸不让更多的氪石雾气侵入体内，可他仍旧对那危害性极大的绿雾不管不顾。

他伸出一只手来抓住蝙蝠战甲的脚腕。

布鲁斯刚想反击，便听超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救她们…求你！”

镜头之后，卢瑟和小丑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他们无比地期待接下来的一幕。

而玛莎和露易丝却已经不忍再看，拼命似的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布鲁斯的战甲后背忽然打开一条缝隙，只见他手臂一转，接着直接抽出一杆氪石长矛。

长矛握柄是金属所造，固定在顶部的氪石被磨成矛尖形状。

见此，超人眼神蓦然一黯。

小丑和卢瑟却同时兴奋起来。

他们距离成功，只差这最后的一步了。

蝙蝠侠杀死超人，这是最完美的结局，因为超人的强大毋庸置疑，如果超人杀死蝙蝠侠，那么虽然同样解决了一个麻烦并且将超级英雄这种存在落下了神坛，可对付超人的难度也会更高。

可假设存活下来的是蝙蝠侠，那么不需要卢瑟出谋划策左右掺和，一个稻草人就能让他手忙脚乱，一个小丑更是可以让他痛不欲生。

毕竟，蝙蝠侠的弱点可比超人要明显，数量也更多。

布鲁斯握着氪石长矛，绿光莹莹的石头将这处幽暗了多年的空间照亮，更让超人痛苦的表情显得异常清晰。

矛尖轻轻地在超人脸颊上划过，顿时便留下了一条血痕。

其实这个矛尖并不怎么锋利，这样的力道放在普通人的皮肤上都无法留下任何伤口。

由此可见，氪石对氪星人的恐怖压制。

又或者，能够侧面反映出克拉克在地球上究竟有多么懈怠——那么大的太阳他居然能忍住不晒，却偏偏忍不住去浪费时间干记者。

红色的鲜血留下。

布鲁斯稍稍提着的一口气也终于放松了。

氪石雾气对氪星人的压制他已经看到了，但是氪石长矛能否突破超人的防御又是另一个问题。

毕竟卢瑟的实验体佐德将军只是一具尸体，而克拉克却是一个活着的并且能够杀死佐德将军的强大氪星人。

眼前一幕，算是布鲁斯给自己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只要确定氪石真的能够杀死超人，那么他对超人的忌惮自然也会相应降低。

骄傲或者夸张地说，能有机会杀他一次，布鲁斯就有把握杀他第二次。

超人放弃了抵抗，他双手无力地耷拉在地上，任凭氪石长矛在脸颊一侧滑动，他的眼神注视着蝙蝠战甲双眸，口中不断重复着让布鲁斯救他的家人。

只是…

倏然之间，在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刹那，布鲁斯忽然转身，掌心连发两次脉冲炮，两架无人机根本来不及躲避便被摧毁成了碎片。

镜头后，卢瑟和小丑的笑容蓦地僵在了脸上，而露易丝和玛莎眼中则忽地冒出希望之光。

布鲁斯转手将长矛收了起来，同时停止了氪石雾气的释放，而后躬身对着超人伸手。

克拉克愣了愣，抓住布鲁斯的手掌，对方立时用力将他拉了起来。

强撑着站起，他仍觉双腿有些发软。

但布鲁斯非常贴心地将他架了起来。

克拉克不明白，于是投出询问的目光。

布鲁斯声线低沉地道：“我的确想过要杀了你，但我觉得，也许不应该是现在。阿尔弗雷德说得对，至少，在你想要对世界造成威胁和破坏以前，我没有充分的理由那么做。”

克拉克无奈苦笑，脑中思绪一时复杂难言。

而事实上，布鲁斯放弃这一次击杀他的机会，其实还有另外一重考虑。

当波塞冬与宙斯这样的神族出现，当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转为真实存在的海洋国度，人类未来可能将要面对的威胁已经远远超过他以往的设想。

黑帮分子，利益集团，恐怖组织这些曾经被他全力打击的对象，在神与海洋国度面前突然变得有些不足为道。

至少，前者都还是人，他不杀他们，也能打废打瘫他们。

再则，还是那个把世界乃至宇宙说成是一部漫画的人。

布鲁斯不需要静心准备数据对比，直觉就能清晰明了地告诉他，洪非可能对世界造成的危害远比克拉克可能带来的危机要更凶猛且概率更大。

当一个更加值得关注与提防的潜在威胁出现以后，克拉克突然从一个可能会毁灭世界的外星人，变成了一个值得被他招揽合作并且未来可以一起防备洪非的队友！

布鲁斯还没有找到洪非的弱点，但他已经找到了克拉克的弱点，还拥有了克制她的手段，甚至还已经经过了实战检验。

两相对比，布鲁斯做出眼下的抉择并不困难。

克拉克终究还是太过善良正直，而且年龄、经验和阅历都全方位弱于布鲁斯，加之刚刚度过生死攸关的节点，他想不到布鲁斯背后居然还有那么多的考量因素。

而这或许也是布鲁斯会放过他的原因之一。

跟蝙蝠侠这样的人在一起，总也离不开被他调查、提防、警惕甚至针对等一系列假想敌计划。

超人缓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

“这…”

“别着急，亚瑟刚才已经告诉我，哈莉和白龙已经出手了，而且他们也找到了玛莎的所在，她们不会有事的。”

闻言，超人表情蓦然一松，于是身子跟着又软了一些。

布鲁斯伸手紧紧揽住他的腰腹助他站直身躯，同时说道：“但是问题还没有解决，稻草人行踪成谜，我的人工智能还没有找他在哪儿，还有一个谜语人，他的犯罪手段同样非常恶劣，最后，如果小丑放手一搏，那么整个哥谭也许都会变成废墟。”

克拉克顿时蹙眉，他强行挺了挺身躯，勉强说道：“那我们现在应该快点抓到他们。”

布鲁斯摇头：“但是不能被小丑和卢瑟发现，可，我敢保证现在外面全部都是他们的耳目，甚至刚才的动静也不可能不引来那些为了销量什么都不顾的媒体。”

超人蹙眉，略作思索之后，他的身体似乎也恢复了一些，挣脱布鲁斯的搀扶，他深吸两口气，脸色也变得好了许多。

只见他一转手将身后的披风直接撕扯下来一大块，递给布鲁斯。

“你去吧，就当做只有你一个人。”

布鲁斯接过残破的披风看了看。

“不够。”

说着，他转头看了看，随后来到一块石头旁边，抬腿将其踢到克拉克面前。

“把他削成圆形。”

超人不解。

布鲁斯指了指他的脑袋。

片刻后，布鲁斯手提一块红布，布匹轮廓清晰显示出内里是一个略显圆形的东西，加上下方不断滴落着深红粘稠的液体，其身份已经不言自明。

蝙蝠战甲升空之后，果然在这栋废楼周边发现了密密麻麻的媒体，甚至那些来自电视台的直升机也都又一次出动。

于是，在所有人都来不及打马赛克的瞬间，这血淋淋的一幕不知吓得多少观众惊呼失声、痛哭流涕乃至瞬间晕厥。

蝙蝠侠斩首超人无数媒体平台同时发出如此新闻。

小丑皱着眉头盯着画面。

卢瑟沉着脸看着布鲁斯手里的人头，数秒后转头道：“炸了吧。”

大西洋上，那艘改造过的货轮连同内里船员一起被卢瑟送上了天。

另一边，小丑还在分析，他也不确定那是不是超人的脑袋，但这并不妨碍他揣测这是布鲁斯又一次对他施展骗局，以前这种事情不再少数。

卢瑟打来电话，开门见山便道：

“那个女人我已经杀了，告诉他，如果超人没死，他不会忍得住。”

天空隆隆响动，小丑抬头望去，布鲁斯正在赶来。

他挂断电话，张开双臂笑着迎接。

“欢迎你，我的屠神英雄！”

布鲁斯落地，露易丝看到他手里血淋淋的包裹，一瞬间便直接晕倒。

“放人！”布鲁斯沉声喝道。

小丑嬉笑着不说话，只是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布鲁斯冷哼一声，随手将包裹直接扔了出来。

破碎浸血的披风展开，一颗栩栩如生的头颅在地面上骨碌碌地滚动起来。

小丑抬腿一脚将其踩住，脚下一动，翻了个面。

克拉克惊怖的表情仍停留在脸颊上，断裂处可怕的骨肉立时飘出浓郁的血腥气。

小丑挑了挑眉，蹲下身，伸出食指戳了戳皮肤，又揪了揪头发，几番检查后，他眼神癫狂，表情却隐忍着显出无奈。

“唉，你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可惜你还是晚了一步。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和他的母亲可以一起在地狱见面？”

闻言，布鲁斯心神猛然一震，他此时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正在听着此处动静的超人会忍不住出现。

小丑也在等待，他在等着那个也许还活着的超人现身。

卢瑟也在等。

两人尽皆沉默，一时间，天台上只有风声呼呼嘶啸。

片刻。

“你的试探可以结束了吗？”布鲁斯声音嘶哑，强行压制的怒气如同一座快要抵达平稳极限的火山，似乎下一秒就要喷发。

小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当然，抱歉，虽然我们是老朋友了，但我很难相信，就像你从来都不相信我一样。”

“放人吧，两个人我都要。”

“可我只有一个，或许，我可以把卢瑟给你？如果你想要的话。”

布鲁斯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可此时却也顺着说道：“那就用卢瑟来顶替。”

小丑顿时兴致勃勃：“他的尸体行不行？”

“可以！”布鲁斯毫不犹豫。

“那好，你看那边。”说着，小丑指向大都会方向。

在布鲁斯转头的瞬间，河对岸的大都会城市中突然一道滚滚火云冲向天空，隆隆巨响在天际中来回滚荡，直震得人心脏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