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神盾局总部顶楼。
“先生，你真的不走吗？”朗姆洛十分费解地问道。
皮尔斯站在明亮透彻的窗户前，他的西装乍一看与往日无甚区别，可在细节处却又稍显不同。相较以往，今天的他看起来似乎莫名地精致了许多，就像是静心准备着即将参与一场重要宴会的主角。
他双手整饬着胸口的领结，朗姆洛的询问并没有让他脸上出现任何的波动，他的眼睛注视着大楼外的平静的河流，手上认真地将领结抚平，待到放下双臂之时，胸口露出一条平整服帖的红色丝巾，点缀在黑色西装上似乎恰到好处。
回过身，他道：“一切已经就绪，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时代。”
朗姆洛…塔罗斯的内心充满不解，他觉得皮尔斯可能已经疯了。
皮尔斯突然转眼看过来，塔罗斯所变化的朗姆洛的眼神再度被浓浓的疑惑充斥。
“你们谁都可以走，唯独我不能走。”
“为什么？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了。”
“没有什么地方是真正安全的，至少在我们真正解决了那头恶龙之前，没有任何一处地方是足以令我感到安心的，哪怕洞察计划的三艘母舰全部升上天空，它们也还是被人打下来。”
“我们有完整健全的防御体系。”
“能拦得住那头恶龙吗？”
塔罗斯无言以对，他当然知道拦不住，所以才深刻地认为皮尔斯的设想只是痴人说梦，这并不是一个能够帮助九头蛇统治世界的计划，而是一个帮助敌人迅速铲除九头蛇的自杀行动。
皮尔斯很容易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于是这位老年人笑眯眯地道：“洞察母舰拦不住他，但是我们还可以使用其他的方式。”
塔罗斯皱起眉头，想了想直接摇头道：“先生，恕我直言，我们的行动恐怕并不会束缚他的手脚，他是一个强者，虽然外面的人都叫他英雄，可是我们都知道他从来都不是大家以为的那样。”
否则也不会加入九头蛇。
这是塔罗斯脑海中最朴素的想法。
可皮尔斯似乎比他更高明一个阶段。
“你说的没错，但是你还需要明白一点，当一个人被绝大多数人称作英雄的时候，他就必须在关键时刻做出属于英雄的选择，不管他愿不愿意。”
眉头紧拧的塔罗斯说道：“皮尔斯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总觉得他不会按照常理出牌。”
“嗯，他确实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所以我们也不会拘泥于固定的方式。”
“那三个女人真的会改变他的决定吗？”
“不知道。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们可以先离开，以后还会有机会的。”塔罗斯之所以如此关照皮尔斯的存亡，并不是因为他们两个之间已经诞生了多么坚固的友情或者上下级情分，而是因为塔罗斯认为皮尔斯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助手，他需要这样一个人来帮助他更好地掌控着神盾局甚至是九头蛇。
可惜，这个早已步入老年的特工似乎真的已经陷入了昏聩之中。
“去吧，抓住那个女人之后，按照计划路线快速撤退，然后隐藏起来，只要你们不必追踪到，那我已经就是安全的。”
塔罗斯默默无言，片刻后才再次问道：“先生，这件事可以交给其他人来做。”
“不，我才是首领，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使命。”说罢，皮尔斯也不愿再听塔罗斯的询问，他连连摆手道：“去吧，他一定会先来找我，这就是他的自负，也是我接下来的机会。”
塔罗斯自身身为首领却对皮尔斯如此说法嗤之以鼻。
斯库鲁人曾经的全体比九头蛇要强大得多，而且历史也比九头蛇更加丰富，甚至他们连隐藏卧底之类的事也比九头蛇做得更好。但在关键问题的决策上，斯库鲁人和人类有着天然的察觉和不同，塔罗斯以及其他斯库鲁人都从来不觉得他们的撤离有任何不对，这是存续在星际环境中给他们带来的经验。
皮尔斯仍在继续说道：“况且，我们都知道他有一种类似空间门的手段，如果我不在这里等着他，那么他也许就能快速地排除掉我们的所有安排。”说着他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现在应该都已经就绪了吧。”
塔罗斯点头：“先生，他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皮尔斯轻轻颔首，摆手道：“去吧，带着那个女人离开，她身边没有特殊的保护力量，带上她，尽快乘战机离开，短时间内不要再出现，等待通知。”
“好。”
塔罗斯回头之际，眼中仍带有几分难解之意，不过这些疑惑很快化为轻松。他也是首领，是比九头蛇更大的首领，曾经匍匐在弗瑞面前已经足够憋屈，现在弗瑞已死他还要在皮尔斯面前低头，虽然他表面忠诚，实则带有嘲讽与玩弄之一，可这种感觉一点儿也不好受。
出门关上房门之后，他无声了出了一口气。
塔罗斯知道自己再也不会看到皮尔斯这个人了。
他死定了。
房间里，不多时，火星迸溅，皮尔斯当即回头。
眼看洪非走来，他脸上没有半点惊慌，反而一如既往地露出笑脸欢迎道：“洪先生，你也来亲自见证历史了吗？”
“不，我是来弄死你的。”
皮尔斯一时笑容更甚，他自如地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酒：“你不喝酒，实在是可惜了，这瓶酒来自法国，有着非常足以令人称道的一切，在外面已经买不到了，这是最后一瓶，他们在一个伯爵的家里发现了它，然后特地送给了我。这是我和它的缘分。”
洪非扯着嘴角笑道：“杀人越货，也能跟缘分扯上关系，你们白人的脸皮子也不薄嘛。”
皮尔斯回过头来：“洪先生，我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种族歧视吗？”
“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皮尔斯端起酒杯轻轻摇晃，而后一嗅一品，看起来很是享受。
洪非就默默地看着他装逼。
“这是我喝过最好的酒。”随着他的话语，三曲翼大厦外的河道中突然自下而上卷起波涛，水流隆隆地向两侧翻滚开来，不多时便有几乎占满整个湖面的金属面升起，水流朝四周流淌干净之后，阳光照射在金属上反射出锐利明亮的光芒。
皮尔斯的笑得脸上皱纹越发深刻起来。
“洪先生，我们其实可以继续合作下去。”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吃定了我？”
“事情好像的确是这样。”皮尔斯将红酒一饮而尽，转手放下杯子，回身之际直接说道：“那三个女人不是秘密，可你偏要自作聪明地把她们分开…”
“错了，分开他们不是为了防你们，而是防止她们打起来。”
“哈哈哈，龙王也怕女人？”
“是尊重。”
“尊重你就不会同时找三个女朋友，九头蛇有不少好看的女人，都是美丽且纯洁的女人，你需要，我可以随时给你送几十个。”
“送？你才是真正的不尊重，小心铁拳。”
皮尔斯轻笑一声，缓慢踱步来到洪非面前与之对视，掠起嘴角如讥似讽地道：“卡罗尔是我最先给你准备的对手，不过她不争气，只能我们自己来了。”
回应他的，是洪非的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皮尔斯像是沙袋一样干脆利落地砸在地上，脑袋磕在地板上瞬间留下鲜血，他猛地咳嗽几声，数颗带血的牙齿在地上滚出老远。
“我不喜欢跟男人贴的太近，尤其是像你这样的老男人。”
皮尔斯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快速甩头看着洪非：“你以为我的准备只是针对你的女人吗？”
“怎么？你还在世界各地放置了核弹？如果我杀了你，你就引爆它们把数千万甚至上亿的人全部炸死？”
皮尔斯瞬时眼瞳一震。
洪非笑道：“我怎么会知道？”
皮尔斯先是蹙眉，但又快速松开：“你猜到了也没用，你不知道它们在哪儿。”
“我为什么要知道？”
“呵，别装了，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但是只要你答应从今往后…”
“你想得太美好了，我一点儿也不着急，甚至可能还要谢谢你。”
皮尔斯再度皱起眉头。
洪非仍是笑着：“你干了我曾经想过但是又不愿意亲自去干的事情。”
皮尔斯眼瞳骤缩。
“对你来说我是不是好人应该不存在疑问，可你还是希冀着我会去拆核弹，你真的老了。”
“我不信，你不可能不在乎那么多人的死活。”
“我当然在乎，我是英雄嘛，可英雄也不是万能的，那可是核弹啊，你们又背着我做这些事情，我一时间来不及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你知道后果吗？那么多的核弹爆炸，不仅会死很多人，更会冲击整个世界的现有秩序。”
“那就对了。英雄存在的意义如果只是纯粹且永恒地维护现有的秩序，那么英雄总有一天会站到多数人的对立面，你应该听过革命这个词，勇于自我革命，才能保证长盛不衰，世上没有万世不易之法，也没有永恒通行的秩序，必要的时候，英雄要成为改变秩序的先锋，革别人的命之前，先革自己。”
皮尔斯听得脸皮颤抖，喉中艰难挤出声音：“不愧是来自那个国家，你的基金会一开始就动机不纯把？你就是想改变这个国家乃至世界，你跟我们是一样的。”
“不一样，差别大得去了，至少，我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强大得多，如果你们成功率是1，那我的成功率可以跃升到百分之百。”
“你太自信了。”
“自信是强者的基本素质。可对于弱者来说，就是致命的毒药。”
说着，洪非一脚上前轻轻踩住皮尔斯的脖颈：“那些核弹都在哪儿？”
闻言，皮尔斯顿时大笑：“哈哈，你还说你不在乎？！”
“你还是不懂，我确实不在乎，但不在乎不代表我就要观望。我和你们，真的不一样。”
很快，洪非便从他的思绪中找出了所有藏有核弹的地点。
面对那一串全球性国际化大都市的名称，洪非心里只有一个词：
丧心病狂。
如果这些核弹真的引爆，那死亡人数绝不是几亿，而极有可能是全部。
因为全世界都会因此沦陷到核战争的阴云，到时候没有任何一块有人类的土地能够幸免。
核战争即便被动爆发，后果对于人类而言也绝对是灾难性甚至灭绝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