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霄被问的一时间哑口无言。某种层面上对方说的没错，在这样一个底层毫无希望的社会上，够让他们以这种安乐的方式死去，以这种安乐的方式告别人类的身份，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然而虽然难以反驳，不代表她会认同，霄霄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也许是我的思想太过保守了，或许你是对的，我不可能永远代表着正确，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也会做我该做的事。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今天的选择而后悔。”

这句话让尤里卡呆呆的愣在原地，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最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刚刚在霄霄在课堂上上课的时候，那个时候凤春蕾等人选择放弃受教育的机会，那时候她就这样说过。

后来有接近一半的人选择炼器师道路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说的，今天又说出了同样的话，虽然并不是诅咒，但却如同时谶语一般让人极度不安。

霄霄走了，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忙，天庭封锁了民间使用植脉者体系的道路，在没有天庭允许的前提下，所有人的经脉都只能依靠自己构建，霄霄已经尝试了许多次，却每一次都失败了，单纯的依靠普通人自己的力量，根本能以对自己构建出足以挑战统治体系的经脉。

在一次次乡村的尝试之中，她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而在来到了镇北关之后，霄霄反而是悟了，特别是在看到了自己的弟子选择了与自己背道而驰的道路之后，她突然有种豁然开朗一般的感觉。

“一直以来，我都在想着引导他们学习，引导他们变得更加优秀，我想的是培养出一批自发追求上进的阶层，来推翻这个时代，成为我复仇的助力。

可却没有想过他们真正想要什么，我给他们的并不是他们最为想要的，又怎么可能让他们为我的目标全力以赴呢。”

霄霄此刻就好像是顿悟了一般，飘然而起，飞到了城市的上空，俯视着这座无比庞大的城市，领悟到了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人民最渴望的并不是学习更多的知识，并不是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他们渴望的永远是美好的生活，尤里卡给了他们一条获得美好生活的捷径，于是无数人对这美好的生活趋之若鹜。

霄霄想要在现实中做到同样的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这并不是走进了死胡同，霄霄在思考，思考自己能给这些人什么，思考什么是自己能给而虚拟世界给不了的。

对方做不到而自己能做到的事，往往就是破局的关键。而霄霄也并没有花费多久时间，就想到了。

那正是交流，与真正的智慧个体之间的交流，虚拟世界之中的交流，归根结柢只是和被加工出来的幻想进行交流，现实中的亲人朋友，现实中那些不能够以数据衡量的存在，在虚拟世界之中是难以复制出来的。

但光是这一点，吸引力还远远不够，霄霄知道许多人在进入虚拟世界之前，都会和自己的亲人朋友告别，现实中的这点羁绊，远远无法阻止他们获取精神上的幸福。

“没有需求，那我就创造需求好了。没想到我也学坏的那么快，这么快就学会了那些资本家营销的手段。”霄霄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却不打算放弃自己的尝试。

不久之后，霄霄就收购了多家工厂，并且建设了多家孤儿院，她准备开始自己的社会实践了，尤里卡的技术才刚刚展露头角，距离真正波及整片斗气大陆，还有不短的时间，从现在开始做出准备，霄霄相信还是有足够的时间的。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的蓝诺也正在筹备应对虚拟世界入侵的麻烦。

对于这种问题，蓝诺们其实还算是比较有经验的，因为当初他们就曾经应对过一次类似的危机。

那还是刚刚到达漫威世界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缺人，可地球上绝大部分区域都已经被占据，要么就是有人已经建国，要么就是已经是其他国家的殖民地，于是他们选择在世界各地搜罗战争难民，最终在海底大陆架之上，建设起了名为亚特兰蒂斯的海下文明。

而在塑造这个文明的内核的时候，他们就考虑到了未来可能会出现大量的人沉迷虚拟世界不可自拔的情况，所以塑造了一个未来永远值得期待的文明内核。

也就是只有不断的学习，不断的提升自我，才能够不断的提升自己的视野，让他们理解未来永远有更值得期待的东西。

最初被救来的战争难民，只是被关在几平米的胶囊仓里，有足够的食物和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对于兵荒马乱之中活下来的他们来说，能这样安稳的过一辈子，已经足以让他们感到幸福了。

然而他们却面对着一个选项，那就是学习一定量的知识之后，可以离开胶囊仓，一部分人选择学习，一部分人选择放弃。

而学习的那些人离开了胶囊舱，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又一次产生了能够在这样繁华的城市之中生活，一辈子就满足了的感叹，而那时的他们面对的依旧是继续学习，提升自己，可永远留在这座城市之中的选择题，而当提升自己的那批人达到了要求，离开了城市来到了万离开了城市，来到了外界更广袤的海洋之中，接触到了更多更先进的知识之后，再回首去看自己曾经诞生过的念头，曾经想着在胶囊仓里过一辈子的念头，顿时感觉那时候的自己无比幼稚。

一次又一次这样的筛选，让文明之中生活着的全都是选择向外探索的人，而他们不知不觉已经产生了一个共识，那就是未来永远有更值得期待的存在，沉湎于过去的幸福，只会让自己错过更多。

这一系列的操作在亚特兰蒂斯实现到是容易，毕竟那个时候的战争难民见识太少，想要开阔他们的视野，让他们一次次认识到时代在发展，停留在过去是一件多么不值得的事情是很容易的。

可在镇北关乃至整个斗气大陆上，想实现这一点可就难了，这些区域已经被西北地区的科技渗透，已经提前一步体验到更先进的科技，而自身却没有付出相应的努力，想要让他们有类似的感受，那未来就必须要有较为快速的科技进步，让他们把以往会沉迷进去的虚拟世界朴朴的当成迫不得已的选择，而不是什么值得追求的存在。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西北地区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将自己的科技逐步开放，将一些原本隐藏起来准备压箱底的科技拿出来，用来推动时代的发展，推动技术的进步，这样一来，短时间内多次技术进步，会逐渐让他们认识到放弃自己的身体进入虚拟世界，未来总有一天会后悔。

“想要让他们后悔，最简单直观的技术就是对人体感官的改造，让现在的他们理解什么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精神是不可能，他们选择将自己的精神沉溺于虚拟世界之中，无非就是想要更好的享乐。

而改变人类的享乐模式最直观的一种方式，就是改变人们的感官模式，举一个最简单直观的例子，倘若人类在无感之外，多出了另外一种感觉，比如说心灵感应，那么人类享乐的方式必然也就天翻地覆，曾经用眼睛看，用鼻子闻，用嘴巴尝，就可以完美的体会这个世界，至少在大多数人眼中是这样的，可在拥有了心灵感应之后，心灵感应之中，同样也就有了类似美丑香臭的差别，会滋生出新的让人享受和让人厌恶的逻辑，而这些对于那部分已经进入虚拟世界的人来说是永远不可能体会到的了。

事实上类似的感官，霄霄早就已经帮我们建立过了，不是吗？只不过之前我们对这种感官的升级方向一直都是技术方向的，并没有和情感模块与激素分泌进行有效的连接，以至于这种全新的感官在我们这边，只是被当做了附加在人体身上的一种全新工具。现在看来这其实也是我们的一种失误。”

蓝诺说话之间就在屏幕之上掉出了自己头部颅骨上的全息扫描图，在上面有着数千个极其精密的感知节点，那是一个个细微而精密的经脉节点，可以无比清晰的感知到斗气波动，感知范围比视觉，听觉等都要大的多，精确程度也要高的多。

非要比喻的话，这种感觉更类似于听觉，只不过是强化了无数倍的听觉，可以听出形状，听出颜色，甚至是听出味道，比起部分动物可以靠着回声定位还要更加夸张。

毕竟这项感知原本是用来在体内构建经脉的，要把自己体内的经脉构建到微米级，可想而知这种感知的精度有多高了。

之前把它当做工具使用的时候，并没有让这种感知和人脑之间产生多么紧密的联系，更不会将它联系到人体的激素分泌上，也不会为了这项感知而创造一种全新的艺术类型，但现在看来，这恐怕是有必要的。

而且恰恰是推行经脉体系，鼓励普通人学习提升自己的重要手段，这一点反而是要感谢尤利卡创造了全新的技术，倒逼西北地区想出了该如何快速推动整片大陆的技术和人文发展。

相关的经脉的改造其实很容易。只需要占用一部分原本的有关于视觉和听觉的神经线路，在少量的占用一部分嗅觉和味觉乃至是触觉，让这种全新的感知，可以一定程度通过无感模拟，就可以让这种感官刺激更直观的反馈给自己的大脑，并且更直观的引发体内激素的分泌，让人能够体验到这种全新感官的美好。

而斗气感知这种全新的感官，并不是通过手术移植获得的，而是通过自己的锻炼和修炼获得的，锻炼的越高深，感知就越精细，同时也能够在全新的感知之中体验到更美妙的世界。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盲人突然获得了视觉一般。是让人根本无法拒绝的，在获得了这种感知之后，更是无法忍受失去这种感觉。

而全新的斗气感知的修炼之法，很快就从西北地区扩散了出去。因为互联网的存在，消息扩散的速度非常快，至少那些已经现代化的城市之中的人很快就得知了消息，并且对自己的经脉网络进行了细微的调整，在调整之后，他们果然发现，原本只当做工具使用的斗气感知，现在竟然能给他们极其丰富的感官刺激，那种说不上来是视觉还是听觉的感受，让他们感到无比新奇，同时也几乎是本能的很快诞生出了一种全新的审美。

艺术这种东西，看起来是感性的，是无法用数字进行定义的，但这里面其实有相当程度，是艺术家鼓吹炒作出来的，是他们为了标榜自己的身价，而给自身创造出来的艺术作品所附加的额外价值。

而如果从理性的角度对艺术品进行分析，就可以发现，艺术品的美学价值基本上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较为难以衡量的文化价值，也就是基于当地文明文化所蕴含的某一些隐喻，基于特定种族感官与生活环境等，形成的特定艺术风格的价值。

这部分的价值并不是全宇宙通用的，因为外星人说不定连视觉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对自然界的感知方式，人类的绘画艺术自然也就对他们没意。

但另一部分却是宇宙通用的，那就是艺术的数学价值，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那就是万花筒，小孩子往往很喜欢万花筒，并且觉得万花筒里的东西很好看，而这道理其实很简单，因为对称对于人类来说本身就是一种美，而万花筒制造的就是一种近乎无限对称的世界，自然会让看到他的人下意识惊叹她的美丽，而这种基于数学层面的艺术，毫无疑问是全宇宙都通用的。

而这也是斗气感知诞生出来之后，人们最先发掘出来的艺术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