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种事情妥善思虑,公孙度觉得自己多少有点问题。
主要这样做就等于提前宣战,牵招都不用犹豫,直接就能带兵打来了,那还搞什么?
思来想去,公孙度觉得还是采纳阳仪的建议。
先去联系一下高句丽人和扶余人,告诉他们朝廷要来覆灭他们了,如果想要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听从他的指挥,和他站在一起,把两国的军队集合起来,准备接受他的战争命令。
除了他,没有人可以帮助高句丽和扶余躲过这次劫难,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得知这个消息,扶余王尉仇台和高句丽王伊夷模都非常惊讶,旋即感到惊恐,不知道为什么汉帝国要进攻他们,明明他们已经臣服了公孙度这个汉帝国的将军,为什么汉帝国还不放过他们?
这里头有什么问题吗?
二王惶恐不安的向公孙度发去疑问,但是公孙度并没有给他们什么合理的解释,只是告诉他们汉军三万转瞬即至,如果他们不赶快准备兵马迎战,等汉军杀到家门口再想反抗,可就来不及了。
二王无奈,只能一边整顿兵马,一边自己派人打探消息,想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老实好几年了,怎么突然就要挨揍呢?
公孙度可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只要把军队集结起来,让他有点安全感就够了,公孙度也是一边集结军队,一边派人按照朝廷的要求给汉军提供粮秣。
朝廷方面通报了汉军主力的前进路线和需要提供粮秣的节点,公孙度只要提供粮秣就可以,这个工作做起来难度也不是很大,但是公孙度心中还有疑虑,所以尽管提供了粮秣,但是提供的量比较少。
就是那种吃不饱也饿不死的状态,他认为这样可以限制汉军主力的战斗力,避免他们发起突然袭击。
但是公孙度并没有料到,他所做的一切,以及他的全部的情况,都不是秘密。
牵招已经亲自带领两千精锐乘着新式战船从渔阳郡出海口出发,顺着海岸线一路朝着东北方向航行,历时数日,成功在辽东郡平郭县附近登陆,并没有什么人前来抵挡。
牵招登陆的时候,是有东园密探队伍前来迎接的。
密探们向牵招汇报了他们目前所知道的最新消息,使牵招得知公孙度挑动了高句丽国和扶余国的担忧,使他们集中兵力以防范汉军,使得汉军失去了针对他们的先发优势。
且公孙度利用他个人的威望,已经成功获得了高句丽国军队和扶余国军队的指挥权,就算他只有一个人,他也能指挥的动那加起来超过四万人的军队。
这种情况让牵招非常生气。
“看来公孙度是真的要造反了,把这样的军情泄漏给敌人知道,就算陛下要饶恕他我都不会饶恕他!”
冷静了一会儿之后牵招又问道:“高句丽国和扶余国加在一起的军队有四万人?”
“只会多,不会少。”
密探回答道:“一般作战的时候,他们只会动用一到两万人,但是那只是可以快速召集的精锐,如果扩大兵源,全面开战,给他们时间的话,这两国,加上周边东沃沮等部族,就算弄出十万人也不是不可能。”
“看来他们还真有点本钱。”
牵招眯着眼睛道:“之前我还觉得陛下把骁骑军和豹骑军派来是为了安抚他们的情绪,现在看来,他们还真有过来的必要,否则只靠我们这三万人,打得赢,却不一定能获得全胜。”
“那您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按照原计划行动,不改计划。”
牵招冷声道:“公孙度还在襄平城中,对吧?”
“对。”
“我们的人能至少把控住一座城门吗?”
“两座都可以。”
密探得意的笑道:“公孙度的城门校尉里,有两人都是我们自己人,军队里还有三个校尉也是我们的人,如果只是为了对付公孙度,确实不是难事,难就难在高句丽国和扶余国已经开始军队整备了,否则我也不会前来提醒您要当心。”
“东园密探还真是厉害啊。”
牵招夸赞道:“刘惠那小子寡言少语的,没想到不声不响居然拉扯出来那么厉害的队伍,有了你们,简直事半功倍啊。”
“这是吾等的使命与职责,为陛下的宏图伟业,吾等当不惜一切代价!”
密探一手握拳捶在胸口:“吾等都是受到陛下恩惠才得以活命之人,以性命发誓,就算豁出性命,在所不惜!”
“好!好男儿!”
牵招拍了拍密探的肩膀:“大汉有你们这样的勇士,何愁不能取得胜利呢?”
因为得到了东园密探的帮助,牵招得以带领这两千精锐走了一条人迹罕至且十分安全的道路。
地广人稀的辽东大地是军队行军的最好掩护,加上公孙度此时的精力都在北边,都在即将抵达的汉军主力身上,根本没想到汉军主帅居然带着一支精锐部队从南边抄了他的后路。
贞观三年三月二十一日,牵招率领两千汉军接连越过汶县、安市县和新昌县,直接进入了襄平县域,此时此刻,襄平县并没有相对应的严密的军事布防,公孙度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西北方向,麾下主要人手也都安排在了西北方向,正在全力戒备汉军主力。
而襄平县此时也成为了一个重要的粮食储存地和中转站,四面八方的粮食都在向襄平汇聚,此时此刻,襄平县内存放的粮食足够三万大军使用一年时间。
公孙度紧张的等待着北边的消息,等待着汉军主力抵达的消息,等待着牵招会给他带来的消息。
但是他没想到,牵招从南边出现了。
当天下午临近黄昏时刻,牵招忽然率领两千精锐汉军出现在了襄平县外,迅猛突击,直接冲入了襄平县城之中,县城南门守备校尉秦悦并没有任何抵抗,反而大开城门,迎接汉军入城,还主动派人指引汉军攻击襄平县城内的重要据点。
与此同时,北门守备校尉孙招也得到了消息,于是立刻发动起事,号召手下的士兵控制城门,然后带着一支部队火速向东城门发动进攻,试图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东城门,以防公孙度可能会从城门处逃跑离开,造成后患无穷。
牵招发动突袭的时候,公孙度和没有准备的城内守军正在吃饭。
临近黄昏的时候,是传统意义上一天之中第二顿饭的时间。
公孙度虽然带领部下进入了第三帝国,但是对第三帝国正在大力推广的一日三餐的计划并不在意,也不想响应。
辽东之地本来就缺少粮食产量,再加上他要靠着这三郡之地养活一万名精锐士兵,更是缺乏粮食,一日两餐都紧巴巴,这要是一日三餐,他根本养不起这一万名士兵,所以他就宣布为了节省粮食,要抵制一日三餐计划。
口说无凭,公孙度还要做出表率,表示自己也是一日两餐,上午吃一顿,下午吃一顿,和大家同甘共苦。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公孙度每日晚间天黑了之后还会吃一顿丰盛的“点心”,内容以火锅和炸鸡为主,吃大量的肉食以愉悦身心。
想想也能明白,公孙氏好歹也是辽东名门,公孙度怎么可能缺衣少食呢?
虽然火锅和炸鸡这种东西在当前属于绝对的高档饮食,但是公孙度这样的辽东统治者怎么也不会缺了这样的奢侈享受,部下一天只能吃两顿饭,还是以简单的粥饭野菜为主,而他却能吃到热腾腾的火锅和香脆的炸鸡。
其他的不说,单论享受,公孙度不输给任何权贵。
但是这样的饮食习惯却在此时此刻成为了决定性失败的标志。
汉军和早有准备的东园密探率领的辽东军士兵没有吃饭,快速发起了军事行动,展开了攻杀,而公孙度和辽东军士兵们却没能及时展开防备,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等公孙度慌慌张张顶盔贯甲准备出战的时候,汉军先锋已经在牵招的统领下杀到了他的府门口,将他的府邸团团包围,正在和他的府上守卫激烈拼杀,并且步步前进。
公孙度指挥身边亲卫顶上去,又一眼看到了府门口的汉军战旗,大惊失色,无法理解为什么根本没有抵达辽东的汉军会出现在他的府门口。
这些汉军是怎么来的?
飞来的?
根据准确的情报,汉军主力距离辽东至少还有五日的路程,并没有其他部队脱离大部队率先抵达,所以这支军队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没人能解释给他听。
他的清新部下柳毅、阳仪都在前方带兵为即将到来的汉军做准备,跟在他身边的人不多,他本人也是打算过几日就启程去前方迎接汉军主力的,可谁能想到,汉军不请自来了。
公孙度的悲愤和恐慌并不能让汉军的步伐减缓。
汉军在牵招的带领下如狂风暴雨一般的涌入了公孙度的府邸,将所能看到的所有一切抵抗者全部毁灭,然后不断地逼近顶盔贯甲试图反攻的公孙度。
作为一名武将,公孙度绝不缺少战斗的力量和勇气,他挥着长刀加入战斗,拼命厮杀,试图挽回颓势,杀出重围,但是只能说牵招比他更加悍勇,汉军也比他的部下更加悍勇。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公孙度身边的人全部战死,公孙度本人被打落了头盔,五把长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的抵抗终结了,还能战斗的他的部下已经不存在了。
“你们是谁的部下?为什么要进攻我?伱们是汉军吗?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牵招在士兵的拥护下来到了公孙度的面前,摘下了头盔,冷冷的看着公孙度。
公孙度也看着牵招。
两人并没有互相认识,虽然两人之间有过书信往来,但是并未亲身相见,所以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相貌。
“你就是公孙度?”
“你是谁?”
“牵招。”
“你…你是牵招?”
公孙度面色大变,惊道:“你是怎么来的?你怎么会来?汉军主力明明还没到,你是飞过来的?这怎么可能?”
“先别说什么可能不可能的。”
牵招冷笑道:“公孙度,陛下给你那么大的信任,让你统领辽东三郡,给你重大职权,你却不思感恩,贪得无厌,还要做州刺史,还要做将军,还要更大的职权,更有要挟之意,你的所作所为,早已不是人臣所应该做的事情了,所以,我奉陛下之命,拿下你!押赴雒阳问罪!”
公孙度面色铁青,呼吸急促。
“我立下大功,难道不能受赏?皇帝不给,我就不能要?我不是人臣?那他刘玄德的所作所为,又哪里像是人臣了?!”
牵招“哼”了一声。
“陛下登基称帝乃是天下人心所系,吾等共同之心愿,而且陛下乃汉室宗亲,登基称帝名正言顺,而你,你也是汉室宗亲吗?”
公孙度大怒。
“这难道可以相提并论吗?!”
“谈什么相提并论的话,还有意义吗?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去了雒阳见到陛下再说吧!”
牵招一挥手,冷声道:“押下去!押赴雒阳!”
“唯!”
牵招身边的卫士立刻上前将公孙度解除装备,五花大绑,捆成粽子,塞住嘴巴,然后把他的家人族人也一并抓起来,一个不剩,一网打尽。
公孙度虽然绝望而又痛苦,但是也有点好奇,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把自己送到雒阳。
难道跨越辽泽把自己送走?
然后公孙度就看到了那十几艘停在海岸边的大海船,然后他就知道了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输掉的。
千防万防,百密一疏,他们一堆大脑加在一起,愣是没有意识到汉军可以通过海路发起进攻。
这倒也难怪,两汉四百多年,从海上发动的军事战争只有寥寥数次,还多是发生在汉武帝时代,距今已经二百余年,其余百分之九十九的战争是发生在陆地之上。
在汉人的潜意识中似乎从来就不认为从海上发动进攻是一件正确的、值得戒备的事情,所以他们自动忽略了汉军可能从海上发动进攻的可能。
而且这个船只的规模和样式,也是公孙度从未见到过的,他所见到过的那种海船,虽然也很大,但是和这种汉军使用的海船,相差的还是太大了。
不过这个时候再怎么好奇、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他注定会成为阶下之囚,失去一切,乃至于在刘备的面前失去生命。
偶然间,他也产生了那么一丝丝后悔的情绪,他想着,如果他没有那么嚣张地问刘备要这要那,刘备会不会放过他、不用兵解决他呢?
这种假设确实可以存在,但是却永远也不会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