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

大雪数日，终停，古月仙城内一派热闹景象。

人群熙攘，趁着天色未黑，一只白毛女修从拥塞的城门口挤了进来。

她走走停停，一连穿过数个街巷，及至一间破旧店铺门前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刚想进入，却看到门扉上挂着‘歇业’二字的木牌，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新春将至，城中的沿街门面已是停业不少。

这些小商铺的老板，都是在此城安家落户之人，眼下这个时间点，多半已经回家与亲眷团聚过节了，鲜有还在外面忙碌做生意的。

散修士便不一样了，他们是劳苦之人，在城里无亲无故，从年初到年尾，都没有哪天是闲歇着的，此般年节也不例外，从早到晚都在忙碌着。哪怕已经及至傍晚，仍旧有为数不少的修士才匆忙从山中赶回，只为了进城沾沾喜气。

感受着城中不是很浓厚的节日氛围，花荧离开那间关门的店铺后，漫步走在街上。

这是第几个年头了？

花荧已经记不太清。

自打下山以后，她便再也没有过上一个好年。脑海里仅存的对新年美好的回忆，一半留在幼时家中，与父母，与兄长，与同村伙伴玩耍之时的欢乐。

另一半，则是在青崖山上，那与师父师姐共处时，短短的数年。

而在此以后，她总是孤身一人，从怀国到秋水，从东山到古月。

今年，恐怕也不例外。

许是已经习惯了这般，花荧倒也没有因此郁郁不乐。

只是，在这即将到来的新春时节，唯有一事让她倍感牵挂，心绪惆怅。

一路缓行，终于是走到了地摊市场所在的街巷。

站在街头，目光掠视过稀稀疏疏的人群，花荧踮脚仰脖，竭力向巷子里张望着。

许久，她收回视线，晶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波动。

犹而未定，她终是鼓了鼓气，闷头朝着市场中走去。

脚步又疾又缓，毫不停留地穿过一个个摊位，最后走到了一处并不显眼，位于市场偏僻角落的一处摊位前。

花荧在距离摊位几丈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双目怔怔地看着前面的摊位。

那里，有一名看起来很是年幼的小姑娘，正在寒风中，捏着手里旧得发白的符纸，神情怯怯地与站在她摊位前的那位头发半黑半白的年长修士，央求着什么。

“伯伯，买张符箓吧。”

“伯伯，这里的灵符都是我爹爹亲手画制的，您看一下，质量很好，价格也不贵，您买一张吧”

今天的天气很冷，小姑娘身上穿的衣服显得有些单薄。

可能是摆摊摆了很久的缘故，说话时，小姑娘身上不自觉得有些发抖，让她那本就说不连贯的话语，显得更为生硬、怯弱。

在这寒冷的冬日，她仿佛像是一个被赶出家门，不得已靠着卖符为生的可怜丫头一般，在此沿街叫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肯上门问价的客人，结果——

“嘿嘿嘿，小闺女，你家里人呢，大过年的不回家里吃大饭吗？”

那人似乎对可怜小丫头手里的灵符一点也不感兴趣，两只浑浊的眼睛在他那饱含深意的笑容带动下，逐渐眯成了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