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银币!”科尔塔睁大眼睛,喘着气说道,“你这个狡猾的骗子!你和我说好了把钱都花在这餐饭上的!”
“亲吻这个银币吧,我亲爱的兄弟,祝我好运!”赛普克坚定地说,“我们不应该放弃希望的!”
“但是你打算用这一枚银币做什么呢?”
“做什么?”赛普克痴痴地看着他,“我要去那边发财。”
这个杯子和几个小时前男孩踢进森林里的那个木杯一样破烂,里面是软绵绵的黑色污垢,外面沾满了油脂和臭汗,脏得不行,但赛普克却像是拿着一只金杯一样捧着它。
和他同桌的有七个人,都是满脸胡须的成年男人,但这十五岁的男孩被他之前喝的酒和一连串的幸运骰数所鼓舞,觉得自己也是这群老赌徒中的一员,有着不错的投骰技巧。
科尔塔则站在他身后,时而绞着手,时而捏着他兄弟的肩膀,兴奋的汗水从额头上滑落。
这场赌局已经进行了至少三个小时了,起初男人们不愿意让这个男孩加入,说他手里的一枚狗屎银币一局也玩不了,但赛普克不愿放弃,成功说服了他们稍微减低赌注,开始一场新的游戏。
科尔塔一开始并没有跟随他的兄弟,但当他从远处听到赛普克先是将赌注翻倍,再是四倍,然后赢了八枚小银币的时候,他这才鼓起勇气,冒险地靠近了赌徒们的桌子。
赛普克自己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只是听从着自己的直觉,就好像有天使在告诉他什么时候该加大赌注,什么时候该收手观望。
他的运气很好,没过多久,赛普克的面前就有了一大堆银币,双胞胎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但到了第三个小时,他们的钱又翻了一倍,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像是一场梦一样,而他兄弟的眼睛也在兴奋地闪闪发光。
“我不玩了,”其中一个男人说,“今天我已经输得够多了,我不想把身上的所有钱都输给一个小屁孩。”
“我也不玩了,”又一轮后,另一个男人表示,“如果我再输,我的老婆会把我赶出家门的…”
这一句话让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桌上爆发出欢乐的笑声,但有一个人没有笑。
“不要破坏这里的气氛!”坐在赛普克对面的那个看起来很紧张的人说道,“不想玩了就回家吧!”
“我正是这个打算!”第一个退出的赌徒笑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刺激的赌局了,我说,我支持这个孩子,你已经从我们这抢了足够多的钱了,提伯格,现在你也该体会体会受挫是什么感觉了…”
“轮到你了,”第三个男人说,“说说你的赌注吧!”
那名叫提伯格的紧张男人咬牙切齿地看着他面前的一摞银币,这是他仅剩的十枚第纳里。
他清了清嗓子,擤了擤鼻子,使劲眨了眨眼,想把滴到眼睛里的汗珠赶走。他眼巴巴地望着赛普克面前的那堆银币,嫉妒得脸都黄了。
“十枚银币。”他大吼一声,将他剩下的所有财产都推到中心,一小摞银币瞬间倒塌。
听到赌注后,又有两人放弃了,第三个人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十枚银币推到中间,赛普克则自信地咧嘴一笑,从赢来的银币堆中捏出了十第纳里。
提伯格是第一个投骰子的人,他用力地摇晃着在脏杯子里嘎嘎作响的骰子,还迷信地向容器里吹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将其倒扣在桌上。他举起杯子,如释重负地看着骰子。
“九点,”他宣布结果,并让其他人都看的一清二楚,“我觉得运气现在站在我这边了…”
另一名玩家紧随其后,他简单地摇了摇杯子,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后,挥手宣布自己不玩了,因为两个骰子加在一起只有四点,他不想再输钱了。
赛普克是最后一个掷骰子的人,他一边摇杯子一边微笑,当他将木杯举起时,男孩笑得更开心了,因为每个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掷出了十点。
“不!”提伯格用拳头敲打着桌子,大声尖叫着,连口水都溅了出来。“不!这不对劲!这男孩肯定出千了!”
“冷静点,提伯格先生!”酒馆老板警告他,“你们可以在这里玩骰子,但我不会容忍这里发生任何争吵和打斗!”
“你让骗子进来了!”那人用充血的眼睛盯着他,“这个我们都不知道是谁的小杂种玩的一定是假骰子!”
“注意你说的话,先生!”有恃无恐的赛普克扫了一眼他上一轮赢来的银币,自信地说,“如果我玩的是假骰子,那么在座的其他人也一样,包括你,你要知道,你之前也赢了三轮…”
“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这个小骗子鼻涕虫!”赌徒跳了起来,“再让我赌最后一轮,给我新的骰子!”
“我可没有出千!”赛普克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大家都看到了,我赢地正大光明,为了证明我的诚实,我请所有人都喝上一杯!老板,你听到了,别忘了给那个赤脚的可怜人也满上!”男孩指着那个孤零零的客人,那人整晚都在啜饮他的那一杯小酒。
于是,每个人在回家前都又喝了一杯酒,酒馆老板为双胞胎准备了一个结实的小袋子,把他们赢来的银币都装了进去。
男孩们也该回家了,现在已经很晚了,但一杯新酒下肚的提伯格似乎更加愤怒了,他实在是无法接受这场惨败。
“别走!”当双胞胎向众人告别并准备离开时,赌徒激动地吼道,“我们再玩一局!最后一局!只不过要用我的骰子!”
“我不想冒犯你,提伯格先生,”赛普克微笑道,“但你想要用什么当赌注呢?我不想让你光着身子回家,而且我也不是很想要你的衣服…”
“这个怎么样?”他伸手去拿他的袋子,掏出一张细心折叠好了的莎草纸。“十亩未开垦、可自由转让的农田,从埃格尔主教恰纳德·泰列格迪(CsanádTelegdi)阁下那里租下的,为期五十年!”
酒馆里的空气顿时凝固了,没有人料到事情竟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葡萄园主提博尔的酒友们都知道,他这天来酒馆就是为了庆祝这份地产契约的,这是他历时一年半,在贿赂、人情和汗水中赢来的胜利。
这个人已经是一个富有的农民,他的父亲在城外拥有几块农田,但主教签署和盖章的契约和随之而来的十亩土地会让提博尔成为埃格尔最大的葡萄园主。这晚他为他的胜利喝彩,也觉得自己可以下比平时更高的赌注。
然而,他的钱袋已经空空如也,酒也已经彻底麻痹了他的思绪,当那个小屁孩开始无礼地侮辱他时,他彻底失去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