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修士,对于缘之一字素来看重。
本来谈玄论道,就觉十分投趣,多了这么一层薄薄缘分,便真有些一见如故的欢喜。
雅间之中,两人谈天说地,皆觉意气相合,许恒甚至说起自己年少之时,也曾想过赶赴蓬玄拜师。
符希玄闻言作出扼腕模样,‘叹’道:“若真如此,如今可就该是道兄唤我一句‘师兄’了。”
许恒不由一笑,说道:“达者为先,若真如此也没什么不当。”
先前符希玄已经说过,他自小就在蓬玄长大,八岁不到就已开始学道,其实真论起来,入道确实要比许恒早了不少。
而且他虽没有透露修为,但是道法造诣造不了假,切实不在许恒之下。
“哈哈哈哈。”符希玄大笑过后,不禁可惜:“我另有位好友,为人也似道兄一般洒脱,我此一行便是应他之邀,在场还有几位道友,皆非无趣之人。”
“若非…不甚妥当,按理当给道兄介绍认识才是。”
“哦?”许恒扬了扬眉。
他的性子不算热烈,但是既然离山游历,自然不会排斥结识道友,而且对于符希玄话里含义,也不觉有些在意,索性问道:“这有什么不妥之处?”
符希玄似笑非笑道:“曾闻贵派源同太光,之所以自立门户,乃是因为理念之别。”
许恒听出符希玄的言外之意,有些意外道:“道友是说,在场的有太光一派弟子?”
“正是如此了。”符希玄道:“贵派与太光,两家之间的是非,不是我等能够置喙,但也恐怕不乏门户争见,各自交往也便罢了,强自做个中人却是不妥。”
“这倒也是。”许恒只是一笑,“没想道友还与太光一派的弟子相识。”
“太光仙府,岂不要比天池距离东州更近?”符希玄大笑道:“玉昆仑的事儿,我从来只在道书之中见过,或者师兄师姐口中偶然听闻,听闻道兄是在天池修行,才真叫我吃惊得很。”
“不过那位师姐,倒也非是与我相识,听南宫兄说,她虽然是太光弟子,其实却是东海生人,出身是在栖霞岛上…”
许恒神色不禁一动,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模糊了些的身影。
符希玄没有所觉,只接着道:“我说栖霞岛,道兄可能一时不知来历,毕竟贯此名者世上普众,但我说的,乃是赫赫有名的散仙道场…”
许恒当然知晓栖霞岛乃是散仙道场,他还知道这位散仙的威名,与八大散仙都不相上下。
之所以不列其中,是因八大散仙不分正邪,不归三教九流,但是这位却是正经道家高人,甚有传闻说他其实也是大派背景,不过具细之处即使天池山的藏书也是讳莫如深,许恒却是无从知晓。
不过许恒这么了解,却不仅仅是因为博览群书,而是因为曾经与栖霞岛,也有一些未了的缘法…
许恒等待符希玄说完,忽然说道:“如此,我倒忽然来了兴趣,不知道友可否为我引荐?”
“这。”符希玄讶道:“道兄可当真么?”
许恒道:“自然当真。”
“既然道兄没有门户之见。”符希玄沉思道:“我观那位师姐也是恬淡性子,倒也不是不可为之…”
许恒其实猜到符希玄说的乃是谁人,也正因此才想前去一见,不过现在还未印证,却是不急着先言,只道:“道友放心便是,我定不会叫你难做。”
符希玄也是大方的人,否则又怎会突然来与许恒结交,闻言便道:“好,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说罢,当即带头出了门去,许恒随他绕过悬廊,到了另外一边,符希玄直接推开门户,室内景象顿时一览无遗。
许恒算来此间与自己所在,应是恰好相对,内里陈设也是大致相同,不过多摆置了几只玉案,随侍之人也更多些,加之案前皆各有人就座,倒是显得颇为热闹,似乎一场小型法会般。
符希玄带着许恒推门而入,顿时便将众人目光引来,许恒瞧见一男一女齐齐站起身来。
男子青年模样,身着一身道装,衣沿袖角绣有颇为熟悉的纹路,他见符希玄带着一个陌生道人来到,本来正想出言,忽然发觉女子也站起来,心中不觉有些意外,于是话到喉边稍稍一顿。
女子清濯素裙、青丝披肩,此时站起身来,语气之中似有一丝不可思议,疑问似地唤道:“师弟?”
许恒目光扫过,很快也落在了女子身上,心中不禁有些恍惚。
八九年的时间,变化不仅在许恒身上发生,原来凌灵秀也出落得花容月貌,两人都已非复少年时了。
许恒发现自己其实并无千言万语,到了口头只是说道:“师姐,好久未见。”
符希玄见状讶然,问道:“道兄和凌师姐,原来是熟识么?”
许恒不知从何说起,当然也无意多说,便道:“我也曾在太光山上呆过。”
“哦?”符希玄笑了笑,没有纠缠,便给许恒介绍道:“这位是太和宗的南宫羽,也就是我说过的南宫兄。”
“太和宗?”
南宫羽道袍上的纹路,原来是与太和通宝上的花纹有些相似,难怪叫人眼熟。
星宿海虽然富硕,但是素来十分混乱,至今都未诞生道门大派,只有太和宗最为接近。
传闻太和宗的开派真人,早就已经化神而出,星宿海最大的陆州,就是他移山填海而成,可见此人神通之广,据说距离证就长生只有一步之遥。
因此太和宗就是星宿海界最大的修行门派,而太和宗产出的太和通宝,既是星宿海界最为流通的法钱。
许恒点了点头,拱手道:“见过道友,贫道许恒,师承天池山玄微派。”
“见过道友。”南宫羽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回了一礼,不禁朝符希玄道:“符师弟,你到外头兜这一圈,可是实在叫我惊喜。”
符希玄哈哈笑道:“师兄其实不知,我才最是觉得惊喜。”
言罢也不跟南宫羽多说,便引许恒入内道:“来,道兄,随我一同入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