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然没做丝毫铺垫便加开的谜底让韩唯依一时间慌了神,她瞠目结舌的看向林蔚然,眼神中写满了疑问。看她这副模样,林蔚然先扶起酒杯,然后便把她手中的酒瓶拿了过来。
“不多喝也是,不耽误工作也是,你终归是个女人,酒鬼的名声不好听,跟李孝利在一起那么久,这一点还不知龗道吗?”比起男人,女人更需要名声,她们苦心在所有人面前经营一个形象不容易,没必要就这么毁了。林蔚然起身到一旁拿了纸抽,熟练收拾起茶几上的狼藉,在韩唯依那惊慌的目光中。
他问:“好奇?”
韩唯依点头:“是。”
“该怎么跟你说呢…”林蔚然一边收拾一边说道,“三国知龗道吗?我这个人有点像司马懿,多疑。”
韩唯依疑惑的皱起眉头。
“漂亮女人,有能力、有名气,就算是你我之间有缘分、有巧合,从开始认识不断的纠缠到最龗后一起合作,实在是太像小说。所以我调查了你一下,原本没查出什么,结果却发现你的账号和亲属关系一片空白,太干净了,就好像是被谁做过什么手脚。”
把沾满了究竟的面巾纸一一丢进垃圾桶内,林蔚然继续道:“财务关系,手机讯息,包括你的一部分报税单,这些东西我都没查出什么,但越干净我反而越怀疑,所以就拜托了高叔,然后他就告诉了我这个人。”
即便收拾妥当,房间中还弥漫着一股酒味。林蔚然把垃圾桶放在一旁,就那样悬着满是酒味的手。韩唯依沉默着看他做完了这一切。却还是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在这个女人身上。林蔚然第一次见到如此之多的恐慌。
“等下我会叫助理来收拾,就说是我弄的,你别说漏嘴。”林蔚然说完就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好像忘记了自己刚刚的拜托一样。
明洞财阀韩悼也,没上过财经新闻也不为人熟知,这好事者给予的外号也仅仅是在一个小圈子里流传,低调的让人发指。林蔚然在几次酒会上听人提起过这位,却一直无缘相见,据说这位是绝对的孤僻。除了一些隐秘到流传不进圈子里的高规格聚会,他几乎不出现在任何社交场合,而且以他的财力也早过了需要跟人联合或者求人的阶段,跟林蔚然参加同一档次社交宴会的那些人如果找到这位,那肯定就是有事相求。林蔚然对此人知龗道的不多,只隐约听说他从事的是金融行业,而且还是过跟股票期货经济危机基本无缘的那种。
没经过韩唯依允许就打探了她的隐私,林蔚然当然不会再给她压力,拿到徐京旭弄来那份他亲自点名的剧本便回到楼下自己的办公室。结果还没到三个小时韩唯依这边就给了回复,林蔚然接起电话时,韩唯依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钟。
“好,介绍没问题。但是你别抱太大希望,他,是你无法想象的那种人。”
面对林蔚然。韩唯依的腔调第一次如此郑重。
约见的时间就是第二天下午,颇有点雷厉风行的味道。林蔚然跟韩唯依一起来到首尔近郊的一处厂区,红色保时捷就停在正对工厂大门的地方。一路上未发一言的韩唯依率先下了车,打了个电话通知对方,不久后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便从大门的那一头出现在林蔚然的视野内,只是远远望着,林蔚然居然感觉这人跟高棉药挺像。
锈迹斑驳的大门吱呀作响,男人来到车旁,对韩唯依微微鞠躬之后便开始打量起林蔚然,从头到尾,没放过一丝一毫。
“叔。”韩唯依摘掉墨镜叫道。
“恩。”男人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看向林蔚然。
这气氛有点诡异,不像是能热络客套,林蔚然索性都没自我介绍,只是张开双臂问了声,“用不用搜身?”
韩唯依发出一声轻笑,男人倒是神色如常,他说了声跟我走就转过身,林蔚然看了眼神色重新复杂的韩唯依便立刻跟上,走到铁门前也没回头,在进门之前却伸出手在背后比划了一根大拇指,韩唯依再没了矜持,让笑声把心中的郁结驱散了不少。
林蔚然跟着这有些高棉药气息的男人进了厂区,走出一段距离后便注意到一排厂房,不是上面贴了什么吓人的标志或设计新颖,而是因为厂房前站的那帮黑衣人,结合场景实在太有黑帮电影的味道,明洞财阀韩悼也不是善男信女,做为明洞首屈一指的高利贷从业者,如果没点黑帮大哥的派头,不用对手,光顾客就会把他吃掉。
被中年男人带着,林蔚然这个生面孔得以四处打量,到一间没上锁的库房门口,男人打开房门便退到一边,然后依旧沉默。
“真的不用搜身?”
林蔚然的这句玩笑终于让这好像没表情的男人皱了眉,他看过来一眼,眼神中除了一闪而过的愠怒再没更多讯息,林蔚然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没眼色肯定会被收拾一顿,玩笑也只是不想放过这给人感觉和高棉药有几分相似的男人。他微笑着低了头,不是躲避目光,而是整理袖口,哪怕那原本就十分平整,好像是紧张时特别的举动那样。
刚进入库房,一阵称得上清爽的凉风就从库房内吹了过来,因为这些天不时会下雨,所以空气也比外面更加干燥,紧靠着这些林蔚然不难知龗道,这里是存放什么东西的地方。往前走出几步就是拐角,通向库房的长廊内散落着几张廉价桌椅,大概有七八台点钞机就放在这些桌上,而尽头则是让人看不清里面情形的门帘,厚厚的,隐约透出白炽灯的灯光。
库房面积不大。估计能有十五个平方,墙上没有窗。处于完全的密闭状态中,林蔚然先开门帘走了进去。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背对他的中年老男人,往这人身前去看,谁都会露出震惊的目光。
2009年6月23日,韩国银行开始正式发行五万面值的韩元,单张价值差不多为40美元,距今发行了还不到一年。而男人身前就是这还不到一岁的五万韩元纸币,被铺成了一张亮褐色的大床,到林蔚然腰间那么高,至于面子差不多有八个平方。
闻名不如见面。
传闻中孤僻低调的韩悼也不发一言就颠覆了林蔚然对他的印象。
见面不如闻名。
这韩悼也哪里只是从事高利贷的明洞财阀?
巨大的视觉刺激让林蔚然心跳加速。随之口干舌燥,这房间的空气中都好像弥漫着一股钱味,这场景比起阿斯顿马丁之类的超跑更能让拜金女癫狂。
咬了下舌尖,林蔚然当即恢复清醒,松开不自觉攥紧的拳头,手心里已经都是汗水。
“韩先生?”他率先开口,这就算是打了招呼,面对这位耀武扬威的韩悼也,他也不用顾忌什么晚辈和长辈了。
“如果你能叫唯依回家。那这些的使用权我就给你,合法流通,匿名投资我都可以帮你操作,而且不计算利息。也不收你的手续费。”韩悼也轻声说着,甚至都没回头看上林蔚然一眼,“既然你是金融出身就应该知龗道现金和银行存款、公司账户的区别。现在给你的条件就算李健熙来了也拿不到,不管你是会长还是什么新韩大股东。这种机遇你应该知龗道没有第二次。”
韩悼也先声夺人,让林蔚然事先准备好龗的说辞全部付诸东流。在此之前林蔚然就听说韩悼也运营的是韩国数一数二的地下钱庄,如今看到这张亮褐色的‘大床’,便是这传闻的最佳证明。
合作的基础源于合作双方都有对方所需要的东西,现如今林蔚然似乎没什么是韩悼也所需要的。
“我有个问题想知龗道,在韩先生眼里,新韩和我值多少?”林蔚然问道。
听到提问,韩悼也这才回头,粗略的打量了一眼林蔚然便没了兴趣,转回头向前几步,面无表情的拿起一张五万韩元的钞票,然后随手丢到了地上。
韩唯依说韩悼也是林蔚然无法想象的那种人,事实上和这位血缘上是她父亲的男人在同一房檐下生活了好几年,韩唯依也不知龗道他到底是哪种人,看了眼那锈迹斑驳的铁门,韩唯依重新低下头,用随手捡起来的树枝戳向地面。
妾是个不好听的词,那妾的女儿就应该是句骂人话,只是这骂人话形容的恰恰是韩唯依的真实出身,在这个什么都讲家门、背景的国家,她就是到哪都会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的存在。韩悼也在龙山的超级豪宅不是她的家,拿了钱之后把她留在那的母亲更不能给她一个家,所以从十岁开始,韩唯依就是个没家的孩子。
‘啪’地一声,树枝断了,韩唯依愣了半晌又抬头看向那扇铁门,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心中却只有淡淡的忧伤。
真要说,这铁门和小时候在龙山看到的那座还真像,母亲说要去做事所以把她留在门口,她一个人等啊等,等到天都黑了也没人理她,直到一个保姆模样的阿姨从外面回来把她带了进去,而一个陌生的男人告诉她她被卖了,然后她就再没见过母亲的模样。
韩唯依撑着膝盖站起身,背景依旧是那辆红色的保时捷,但她外强中干的事实却又多了一个人知龗道。精致傲气就像是她的外套,但在林蔚然面前,她真的是很难把它们再穿上了。
韩唯依正好不容易用少女情怀忧郁着,耳边却传来铁门‘吱呀’的轻响,看到林蔚然用一只把外套搭在肩膀上的模样,韩唯依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这家伙去整个容会更好,看他一步步走过来,韩唯依居然有些紧张,心中燃起些许期盼,又被理性不断否定,钱是什么,韩悼也那个人不是早就教给她了吗?
“谢龗谢。”这是他走过来的之后第一句话。
韩唯依看着林蔚然学她背靠在保时捷上,问:“谢什么?”
“来之前还不知龗道,如果我通过其他渠道想要约见这位的话,估计是见不到吧。”林蔚然一边说着一边点燃一根烟,“明洞财阀,的确有财阀的气势,外面人说他低调孤僻,实际上是跋扈的可以。”
他顿了顿,问:“这么说你父亲没关系吧?”
“父亲?什么父亲?”韩唯依自嘲笑道,“你见过女儿十岁了才见她第一面的父亲吗?还是说你见过第一次跟十岁女儿说话不是对不起,而是你值三亿的父亲?”
林蔚然理所当然的愣住。
“他就是这样的人,我的兄弟姐妹们也是这样的人,在那幢没有女主人的房子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我十七岁那年跑出来宁可在地铁站冻死都不回去,就是不想和他们一样变态。”韩唯依的语气有些激动,像是多年来的隐秘,今天都想要一吐为快。
她看向林蔚然问:“今天我值多少?”
林蔚然疑惑的挑了眉头。
韩唯依解释道:“任何人都有一个价值,不过韩唯依的那些年一直都在贬值,我妈把我卖了三亿,初中最龗后一年的男朋友把我卖了三百万?如果你喜欢我的话,可千万别奢望我是还有初吻的女人。”
林蔚然被呛得一阵咳嗽,还没开口说个原委,就被韩唯依抢白,“你拜托过我是三次,第一次‘你是我的命运’,虽然赚钱了,但除了我没人能接那部剧,第二次是不久前你拜托我别加入你的私生活,第三次就是今天来见他。我现在也拜托你一次,别骗我,告诉我到底是多少?”
“你想是多少?”林蔚然又问,“或者说这些年你给自己升值了多少?”
韩唯依被问的一愣,眨了眨眼。
林蔚然催促:“快点说,我现在有个让你这价值翻倍增长的机会。”
看他微笑的模样,韩唯依又开始升起期盼起来,哪怕理性和经验告诉她这可能是陷阱,她也小声报出一个数字,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三百?”林蔚然忍不住瞪大眼睛,“电影这么赚钱?”
“不光是电影,我还是有点投资眼光的。”
“有点眼光可赚不到这些,你确定你没逃税?”
“那叫合理避税!”
韩唯依瞪大眼睛,紧接着便感觉到这气氛轻松了不少,联想到自己在林蔚然面前暴露了最大的秘密,突然又忧郁起来。
“你值多少我没算,但是肯定比我多,我和新韩加起来在那男人眼里才值五万,所以你肯定比我多。”林蔚然很没公德心的丢掉烟头,伸了个懒腰,说道,“放心,我跟你只是合作关系不说还拜托了你这么多事,卖掉不如留在手里,韩唯依是一定会升值的女人,我知龗道。”
听着她的话,韩唯依突然有些慌神,不管是金泰熙还是金荷娜都问过她,问她为龗什么会喜欢林蔚然。
一开始,韩唯依自己也不确定答案,现在,这答案似乎能确定了。
“林蔚然,我发现你耍大男子主义的时候还是有点可爱的。”
“我?大男子主义?”林蔚然的手刚放到门把手上。
“恩,大男子主义。”车的这边,韩唯依一边点头一边笑着说道,但到底是何种大男子主义,她却是不再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