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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一个人,一种烦恼

  

“陈大哥,你想什么呢?——莫不在想陈大哥那位漂亮的张宁姐姐吗?”见陈蓦依着城墙望着天空发呆,赵家姐弟中较为年长的姐姐赵茹一脸揶揄地说道,在她身旁,她那个叫做赵成的弟弟好似跟班一样不停着点着小脑袋。

  

见被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取笑,陈蓦尴尬之余感觉有些好笑,胡乱揉了揉他们的脑袋,没好气说道,“小小年纪,瞎说什么呢!”

  

“人家才不小了呢,”赵茹倔强地一甩脑袋,气嘟嘟地说道,“早前娘亲还说,茹儿已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呢…”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低了下来,连带着她身旁的弟弟,亦是隐隐露出一副欲哭的表情。

  

见此,陈蓦暗暗叹了口气。

  

早前他与张宁住在南阳时,与隔壁的赵家关系不错,尤其是在张宁失踪后,陈蓦每日浑浑噩噩,全赖隔壁的赵家夫妇。

  

赵家夫妇,是两个好人啊,只可惜,在这个乱世,好人往往不长命,在青州兵攻南阳的时候,他夫妇二人为了保护自己两个孩子,死在那些青州兵手中。

  

想到这里,陈蓦哈哈大笑,故意装出一脸取笑的表情,不屑说道,“哟,刚断奶的小丫头就想着嫁人了么?”

  

赵茹闻言面色通红,愤愤不平地说道,“谁是刚…刚断…”处于女子的矜持,她说了半截便说不下去,但仍用愤怒的目光瞪着陈蓦。

  

从旁,他的弟弟赵成见姐姐受欺负,很是勇敢地上来扳陈蓦的手腕,可惜的是,即便他用尽吃奶的力气,也无法扳动陈蓦的手腕丝毫,为此,这位立志要当一名大将军的小孩不禁有些气馁,哇哇哭了出声。

  

“不许欺负我弟弟!”张茹见此当即选择帮助自己的弟弟,两个人,四只手,死死抓住陈蓦握着半只馍馍的右手,一起使劲,憋地面色通红,只可惜陈蓦仿佛丝毫没有承受什么压力,依旧不紧不慢地咀嚼着手中的馍馍。

  

大抵一炷香后,姐弟二人终于选择了放弃,相对于弟弟闷闷不乐的表情,赵茹一个劲地朝陈蓦发着牢骚。

  

“就知道欺负我们…”

  

陈蓦闻言一愣,随即苦笑着摇摇头,任由这两个恼羞成怒的小家伙拉扯自己的头发,在他看来,这或许就是这对姐弟对自己表达亲近的做法吧。

  

不知过了多久,这对姐弟二人这才消停下来,弟弟坐在陈蓦腿上昏昏欲睡,而姐姐赵茹则靠在陈蓦肩旁,幽幽说道,“陈大哥,方才听李大叔说,这新野多半也保不住呢,我们…”

  

她没有说下去,但是她眼中的恐慌与微颤的双肩,已足以表达她对那些青州兵的恐惧。

  

“不会的,新野城不是有玄德大人与赵将军、张将军么?还有许许多多厉害的人呢…”陈蓦轻声安慰着。

  

话说,在刘备亲自出城迎接张绣的时候,陈蓦与赵家姐弟也曾远远地观瞧,只可惜当时新野街道两旁的人实在太多,以至于他们只能在人海之后远远地观望。

  

刘备、刘玄德,张飞、张翼德,赵云、赵子龙,还有先前南阳太守张绣,陈蓦本以为自己在见到这些历史中闻名的大人物时会热血沸腾,但奇怪的是,在见到他们之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那种兴奋的感觉。

  

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当这个想法最初浮现在他脑海中时,陈蓦着实吓了一跳,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的想法,毕竟那时在他眼前骑马走过的,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啊。

  

原来自己的承受力,竟然是这样出色…

  

万般不解之下,陈蓦也只有将其归于自己的心性稳重,他当然不会想到,在数年之前,他可是令天下武人都要为之仰望的人物。

  

“咕咕…”陈蓦的肚子,又发出了那令他颇为尴尬的抗议声。

  

也难怪,虽说张素素用逆天的法术将陈蓦的年龄永远定格在二十四生日的那一日,让他的身体永远保持最年轻、最强盛的时期,永远不会衰老,但是人体正常的新陈代谢,却终究无法豁免,毕竟陈蓦是人,可不是像吕布那些吃不吃饭都没什么所谓的尸鬼,唔,即便他的身躯比尸鬼还要有所争议。

  

粮食,终究还是太少了…

  

说起来,刘备虽然接纳了南阳的百姓,同时又下令分发食物,但终究是人多粮食少,今日分到陈蓦手中的,也只有一碗薄粥、两个白馍罢了,虽说不至于让人饿死,但终究无法填饱肚子。

  

当年堂堂的武神,竟然落魄到这种地步,这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好在陈蓦已失去了自己那段辉煌的记忆,是故,心情倒也不至于为这种落差影响,只不过饿着肚子,这实在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忽然,身旁递过来一只雪白的馍馍,是赵茹。

  

陈蓦愣了愣,转过头去,惊愕问道,“哪来的?”

  

话音刚落,陈蓦就发现自己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傻,很显然,那是赵茹留下的。

  

“本来是打算给小成留着的,不过眼下见你…给你吧…”说着,赵茹将手中的白馍塞到陈蓦手中。

  

白馍入手,仍微微有些暖意,只不过…

  

好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陈蓦拿着白馍在鼻子前嗅了嗅,隐隐感觉这只白馍除了那诱人的面香外,还有一股叫人颇为陶醉的香味…

  

下意识地,陈蓦转头望向赵茹,却这个小丫头面色通红,下意识地缩了缩胸口,带着几分慌乱羞恼说道,“看…看什么,不要就还给我!”说着,她偷偷望了一眼陈蓦,随即又慌忙低下头去。

  

“…”陈蓦苦笑着摇了摇头,在犹豫了一下,终究咬了一大口,毕竟饥饿的感觉,实在不是那么好受。

  

“呐,陈大哥…”在陈蓦咀嚼着白馍的时候,赵茹低声说道,“方才路过征兵处,陈大哥为何不去入伍当兵呢?那样…至少可以吃饱肚子…”说着,她抬起头,黑亮的眸子望向陈蓦。

  

“哦?你希望我去么?”陈蓦说道。

  

“陈大哥很有力气,成为了玄德大人手底下的兵,至少可以吃饱肚子,不用再挨饿…”赵茹犹豫着说道,只是看她的表情,却显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哦,那就去好了…”陈蓦漫不经心地说道。

  

话音刚落,就见赵茹满脸惊慌地抬起头来,很显然,她方才的话言不由衷。

  

“小丫头!”使劲地捏了捏赵茹的脸蛋,陈蓦没好气地说道,“小小年纪就懂地耍心眼了么?——行了,我不会丢下你们两个小鬼的!”

  

“才…才不是那个意思…”见自己的想法被陈蓦看穿,赵茹面色通红,却也没有反驳,咬着嘴唇缩在陈蓦身旁,很显然,陈蓦方才的承诺,让她安心了许多。

  

而这时,靠在陈蓦胸前睡熟的弟弟赵成睁开了朦胧双眼,望了几眼四周,随即又嘟囔着睡熟了。

  

“爹爹…”

  

“我可不是你爹!”听着怀中小鬼的梦吟,陈蓦一脸没好气的说着,身旁的女孩听到,不禁咯咯一笑。

  

不知为何,陈蓦忽然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觉。

  

似乎,曾经好似也有什么人像眼前这两个小鬼那样,依赖着自己…

  

是谁呢?

  

隐隐的,陈蓦的耳边仿佛响起了一阵哭声,女孩的哭声…

  

是谁?

  

陈蓦甩了甩无比凌乱的脑袋,但终究没有回忆起来。

  

数日后,张辽的大军终于在攻破了安乐后抵达了新野,这个噩耗使得新野城军民震动,惶恐不安。

  

即便张辽所率领的,并非是那非人的青州兵,但是即便如此,十万大军所带来的压力,依然是那么的巨大。

  

建安四年的六月下旬,在新野城外休整了三日后的镇南将军张辽,终于对新野展开攻势。

  

这位年轻的统帅,采用了围三厥一的办法,令李典、于禁、乐进三人分别攻打新野城北、南、东三面,只留下西面不攻。

  

说是不攻,但实际上,西面却伏着一支精兵,由张颌、高览二人为将所率领的精兵,只等着刘备从西面撤退时,两面夹击。

  

但是却没想到,刘备棋高一着,其帐下智囊诸葛亮、徐庶,在与白波军军师陈宫商议之后,在张辽还没抵达之时,便在最适合扎营的地点挖了一条通往新野的地道。

  

果不其然,对于此事毫无察觉的张辽果然选择了那块最合适设营的地点屯扎军队,以至于入夜之后,刘备与张飞骤然发难,从地道杀出,而此时,赵云亦率新野为数不多的骑兵从旁策应,使得张辽兵营大乱。

  

擒贼先擒王!

  

这是诸葛亮、徐庶、陈宫三人商议后所得出的结论,但很可惜的,他们这些文人错估了武人的实力,更错估了张辽的实力,以至于赵云虽然按照计划顺利杀至张辽中军所在,却无法在这数万大军之中,将张辽擒杀。

  

谁也不会想到,当年征西将军陈蓦麾下的副将张辽,如今竟然已达到了武神的境界,并且,竟然连赵云也拿他不下,要知道,赵云可是连吕布都难以匹敌啊。

  

一子下错满盘皆输,当于禁、乐进、李典、张颌、高览等人率领援军赶来时,已注定刘备此次夜袭功亏一篑,毕竟,这些将领都是万人敌,更有甚者,那张颌亦是武神。

  

即便刘备麾下亦有赵云、张飞两位武神级将领,但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在付出了派去夜袭的士卒几乎全军覆没的沉重代价后,刘备无奈地缩回了新野。

  

他原以为能借赵云、张飞之力击溃张辽,却不想那张辽、那张颌,亦是踏足武神之境的猛将,再上李典、乐进、于禁这等万人敌从旁相助,刘备如何能胜?

  

一想到那迟迟未曾露面的青州兵,以及青州兵中那神秘的五营大将,刘备等人,面如土色。

  

因为据陈宫所言,张素素麾下青州兵五营大将,其中四人分别为早已死去的吕布、董卓、孙坚、张角,这四个人,每一位都是武神一阶的强者,剩下那个,虽说不曾透露,但显而易见并非是寻常人物。

  

换而言之,单单青州兵中,便有五位武神级强者,再加上张辽与张颌…

  

七位武神…

  

这足以令人绝望!

  

怪不得陈宫曾说,以如今张素素的势力,非荆州一地能抗,唯有召集天下或许才有一战之力。

  

七位武神,二、三十位万人敌,五万青州兵,三十余万士卒,这是何等强大的阵容!

  

“撤吧!”

  

在新野的城守府上,刘备低声说道。

  

堂下鸦雀无声,即便是素来自负的张飞,这回也自顾着喝酒,不曾插话。

  

啊,只有撤退,不然还能怎样?

  

他们连张辽的先锋兵马都打不过,又何以能对抗张素素的大军?一旦日后张素素率领青州兵亲自前来荆州督战,那么迎接刘备等人的,也不过是城破人亡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一点上,诸葛亮、徐庶、陈宫等人,显然是有些高估了自己一方在张素素心目中的分量。

  

因为此刻的张素素,依旧还在许都,丝毫没有亲自出征的意思,即便是麾下的青州兵,也只派出了吕布的那一营而已,毕竟青州兵五鬼中,也只有吕布最易调动,其余四鬼,可不是那么听话的。

  

建安四年七月初,刘备携新野、南阳两地百姓,撤往樊城,期间,张辽并不曾追击,而是陆续占领周边的城池,步步逼近荆州,且不说他作为统帅是否合格,但就这方面,显然是无懈可击,毕竟,贪功冒进,那可是兵家大忌。

  

刘备到了樊城后,一面请陈宫回汉中,邀请张鲁、张白骑这两路兵马,且同时希望张白骑能够说服西凉的马腾,当然,关于后者,他实在不抱几分希望,毕竟这几年来,西凉与白波军的关系,并不是那么融洽。

  

另外一方面,刘备又以简雍、孙乾为使,前往蜀中游说刘焉,按理来说,凭着同为汉室宗亲的关系,这路兵马的问题不大,坏就坏在,这些年来刘焉年纪老迈,已准备将自己的位置传给儿子刘璋,是故,此刻蜀地出兵相助的可能性,并不是那么大,就看简雍、孙乾二人如何游说了。

  

至于荆州与江东,刘备还是打算先说服荆州的刘表,然后再去游说江东,为此,他亲自走了一遭襄阳。

  

是张素素轻视荆州的实力,天真地以为单凭张辽十万大军便能攻克荆州,是故并未带上其余四营青州兵、以及二十余万可用兵马亲自前往荆州督战么?

  

这个女人,从来不会轻视自己任何一个对手,她之所以久久未曾动身去荆州,是因为她有事耽搁了。

  

啊,她病了…

  

很难想象,这位已将大汉朝至高权利握在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并且拥有无人能及力量的女人,竟然也会生病。

  

但是事实上,她确实病了,她得了一种嗜睡、频繁呕吐、频繁感到饥饿的怪病…

  

她原以为在府上修养几日就会康复,会没想到,在她修养的这将近两个月里,这种怪病的发病迹象变得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频繁,更不可思议的是,就连张素素也不知,自己究竟感染了什么怪病。

  

张素素得病,叫她忠心耿耿的侍女依儿吓个半死,连忙请来了宫中的太医。

  

说实话,张素素并不信任那些宫中的太医,要知道,她可是博览群书,连六册天书都看过,连她都不清楚的症状,那些太医就能瞧出来?

  

不过侍女依儿如此担忧,张素素倒也不想辜负她对自己的一番善意。

  

“到底是什么病症?”

  

躺在装饰华丽的睡榻上,张素素淡淡望着眼前的太医,却见那位太医望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下官无能,不知…”

  

耽误了自己足足小半个时辰,你才说不知?早先你干嘛去了?

  

想到这里,张素素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冷冷说道,“太医乃宫廷御医,本该熟悉各种疑难杂症,你竟不知?——既然如此,留你何用?——拖出去,斩了!”

  

话音刚落,门外走入四名护卫,一把抓住那名太医的双手,将他拖了出去。

  

“丞…丞相饶命,丞相饶命…”

  

听着传至耳畔的求饶声,张素素丝毫不为所动,淡淡说道,“下一个!”

  

不多时,门外又走入一位太医,比起之前那一位,这位的双腿显然有些颤抖,多半是被之前那位太医的下场吓的。

  

“什么症状?”在一刻之后,张素素继续问道。

  

只见第二名太医抬头望着张素素,张口欲言,却终究摇了摇头。

  

“不想开口,那就永远别张口了!——杀!——下一个!”

  

第三位、第四位,直至第六位太医,在为张素素诊断之后,竟然都不曾道出症状,只是一个劲地磕头求饶,很可惜,张素素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但是隐隐地,这些太医的异常也让张素素感觉有些不对劲,终于第七名太医承受不住对死亡的恐惧,苦求着道出了实情。

  

“丞…丞相这是有…有喜了…”

  

“有喜?”张素素愣住了,待回过神来后,面色变得异常恐怖,一拍床榻的扶手,怒声斥道,“是谁给了你这天大的胆子来戏弄我?!”

  

也难怪张素素如此愤怒,要知道她至今亦是处子之身,然而眼前这太医,却说她有喜,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丞相息怒、丞相息怒,下官万万不敢胡言,据丞相脉象显示,正是喜兆,是故先前六位同僚不敢言…不言也是死,言也是死…甚至于,会祸及家室…”

  

“还敢这么说?!”望着眼前这名太医磕头如捣蒜,张素素气地面色铁青,忽然,她面色一变,好似隐隐想到了什么。

  

“砰!”狠狠将桌上的茶盏摔碎在地面,张素素恶狠狠地瞪着跪倒在地的太医。

  

“滚出去!——要是让我听到半点风言风语,我灭你九族!”

  

“是…是…”侥幸捡回一条小命的太医,连滚带爬离开了屋内,只留下张素素一人,坐在桌案旁,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的小腹。

  

“张宁…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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