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五感是相通的,焚香时,旁人首先看到的是香师的容貌,气质,动作,香炉的造型,香品的种类,最后才是香的味道。
安岚回去后,将晋香会上的经过告诉安婆婆,安婆婆想了想,就道:“侍香人首先要先学会侍形,岚丫头,在成为香师之前,这些表象的东西很重要。若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意识,那大香师的广袤世界,你是无法体会得到。”
安岚坐在安婆婆身边,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要知道,大香师心念一起,便能无中生有。”安婆婆说这话时,面上的神色有些惘然,“若原本就有的东西,都不知该如何去选择和准备,日后又怎么能做到无中生有,做到虚实变幻随心所欲。”
金雀听得怔然,一会后,不解道:“婆婆,是怎么个无中生有?难不成真像神仙一样,能凭空变出金子来!”
安婆婆笑了,摇头道:“并非这么浅白,不过若这么说,也不为过。”
金雀还是不明白,转头看向安岚,安岚沉默一会才道:“是让人看到自己心中所想是吗,若是渴求金子的人,大香师不仅可以让对方看到一座金山,还能让那人相信金山是真的,所以,真和假,虚和实,已经不重要了,看到的人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岚丫头说得有些接近了,梦有梦境,香有香境,在梦里,很多人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在大香师的香境中,一样能让入香境者分不清虚和实,大香师能满足入境者的渴求,或是诱惑或是引导,或是给人设下心魔或是让人摆脱心魔,甚至能让入沉浸在香境里永远走不出来…所以,大香师的香境,最不可缺的是奇巧的心思。若能做到万物皆香,自当可以无中生有。所以,岚丫头在晋香会上的表现是极好的…危机危机,危险之时,往往就是机会降临之际啊!”安婆婆一下子说了这么多,慢慢觉得有些累了,面上露出疲态,随后又咳嗽了几声。
安岚忙给安婆婆倒了杯水,服侍她喝下后,就道:“婆婆休息一会吧。不用为我劳神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安婆婆喝了半杯水后。想了想,又道:“岚丫头,你可知道,大香师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安岚一怔:“另一个名字?”
安婆婆道:“心医。”
“新衣?”金雀茫然了。
安婆婆看了她一眼。接着道:“人病了有人医,禽兽病了有兽医,心病了要找谁?七情六欲伤到极致,心如死灰的人该怎么去救?要怎么去挖出别人藏在心里的事?香境是什么?人又怎么能无中生有?唯有心可以…触不到这些的,一辈子也只能是个普通的香师;只能触到一点皮毛的,多半是成了江湖骗子;而能触到真正规则的,在香境里呼风唤雨随心所欲,那便是大香师。”
从安婆婆那出来后,安岚长吁了口气。然后有些怔然地站在院中。
直到金雀走过来,轻轻叫了她一声后,她才回过神。
心脏那,跳得有些厉害,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然后抬头,看向远处的大雁山。
秋夜寒凉,月华清冷,远处的烛火已歇,却还可见殿宇的轮廓隐隐约约。
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何她能以香去感觉一些事,甚至能让别人失魂,马贵闲就是这么被她给算计的。原来,那是香境,即便只是皮毛,即便只能算是一些江湖骗术,但…似乎,能接近一些了,她似乎,真的可以触到他的世界!
意识到这一点,安岚觉得四肢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心里惶惶而不知所措。
如似在荒原中跋涉千里,于绝望中忽然看到人烟时的欢喜及恐惧。
如似懵懂的孩子捧着娇贵的水晶球,生怕碎了裂了消失了不见了,紧张欢喜期待祈祷,不知如何是好。
那么渴求那么莽撞,咬牙前行时,因为卑微而总会心生胆怯,以至于连这样小小的惊喜也不敢表露,生怕最终会是梦一场。
晋香会结束的第二天,天枢殿就传话下来,第二轮晋香会定于五日后,也就是九月初七日,具体情况,依旧是第二轮晋香会开始的前一天再另行通知。
只是天枢殿的话刚刚传到,安岚就收到了一张外面香会的请柬,是方媛媛使人送过来的,方媛媛这次香会的主要客人,就是通过第一轮晋香会的十六位晋级者。
“我之前说的果真没错,只要入选白广寒大香师的晋香会,就已足够风光!”陆云仙翻开那张请柬看了看,目中露出几分艳羡,“这位方娘子举办的香会,据说是一座难求,如今却专为你们办一次香会,当真是难得。”
安岚问:“她也是位香师?”
陆云仙笑了笑,将那张请柬递还给安岚:“算不上是正经挂名的香师,但世人多爱香,特别是在这长安城内,有哪个贵人是不懂香的,无论懂得多懂得少,总是要知道一些。再说,这些贵人办的香会,不同于香师们的较量,多半是为社交,你们将会是她们日后的座上宾,更何况你们其中定有大香师的接班人。再过些日子,不止是她,别的贵人也都会找机会跟你们接触。”
“这样的香会,都会有什么人去?”安岚迟疑地问道,总不会就光请他们十几人。
“我跟这位方娘子没什么交集,只是听过她的名。”陆云仙想了想,就道,“不过这位方娘子算是极了不得的女人,本就是世家出身,又嫁过三任丈夫,第一任是个寒门士子,第二任是个盐商,第三次更是了不得,竟嫁入了侯府!”陆云仙说到这,连连啧声,目中没有一点儿嫉妒,只有羡慕和感叹,“如今她虽是出来自己立女户单过了,但平日里结交的可都是长安城的才子贵妇,所以她办的香会。自是勋贵云集。”
安岚听了这些话后,反有些犹豫了,以往出去寤寐林,虽也接触过贵人,但身份不一样。身为奴婢,只需做好奴婢的本分就不会遭到责罚,若偶尔能讨贵人的欢心,还有可能另外得些赏赐。而现在,她被正式邀请,这样的转变。令她有些茫然。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去。
“别担心。”安婆婆知道这个事后。就对安岚道,“这个香会自当是要去的,你心里也清楚是不是。”
安岚沉默片刻,微微点头。
既然决定了要走那条路。那么这样的社交活动定是不可少的,而能受到邀请,是抬高身价最直接的办法。有些事情,不能等一切都落定后才做准备,她没有任何背景和拿得出手的身世。这些人脉关系,她得从零开始,自己一点一点去开拓,所以只要有机会,自然不能错过。并且越早越好。
安婆婆嘱咐道:“好好拾掇拾掇,明儿见到那些贵人时,不必再如以前那样表现得谨小慎微,但也不能将骄傲写在脸上,坦然自若。温和谦虚最好。”
夜里,金雀过来安岚这边给,一边帮她挑选明日要穿的衣服,一边道:“你这几件衣服瞧着都不大合适出去赴宴,香殿给你裁的那两套新的尺寸也弄错了,明儿定是改不出来的,要不去找掌事借件新的吧,别叫人瞧轻了。”
安岚拿起摆在床上的那几件衣服看了看,也有些为难。
她往上升的速度太快了,从香奴到香使长,就用了半个月时间。当香奴时,自然没什么像样的衣裳,当上香使的那半个月,很多应属香使的东西也没来得及享用,她又被提到香使长的位置上了。接着天气就转凉了,香殿给她裁的新季衣裳因赶得太匆忙,尺寸弄错了,只得返工。
而且当上香使长后,她还被扣了一个月的月例,于是这一路下来,依旧是捉襟见肘,她怕是源香院有史以来最穷的香使长了。
安岚叹了口气,她即便没参加过香会,但也见过那等光景,当真是衣香鬓影,眼花缭乱。在那样的场合,她不求出挑,只盼别太寒酸到时令人侧目。
“掌事的衣裳,尺寸也不合适我。”安岚想了一会,便摇了摇头,然后指着一件月白折枝绿萼梅的窄袖衫儿道,“这件配那条芙蓉裙也不错。”
金雀道:“这裙子上次不是划了一个口。”
安岚拿起来看了看,便道:“绣朵花压着,也就瞧不出来了。”
金雀便赶紧去拿出针线篓,然后一边挑丝线,一边嘟哝地道:“以前我觉得香使长和香使都过得很是风光,身上穿的戴的都闪亮亮的,怎么到了咱们这,就不一样了呢。”
安岚坐在她身边笑道:“香使的月例也就比香奴多点儿…”
却才说到这,外头的小香奴就给安岚送了个匣子进来,安岚停下手中的活,不解道:“这是什么?”
小香奴欠身道:“是景公子送来的,说是给安香使长的东西。”
咳,俺哭成绩不好,只是心情郁闷吐槽几句缓解压力,再看看能不能多拉几位转正版订阅的读者坦白说,我也知道更新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成绩的好坏。其实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多更,只是实在是能力有限,我只能选择将诚意放在文字和情节里,没办法再兼顾大量日更。说真的,这本书是目前我投入感情最多的一篇文,若文中有哪个情节,哪句话打动到你们,那也是我写的时候眼泪不由自主往下掉的地方,可是,这也是目前最让我感到失落的一篇文。但即便如此,现在我依旧喜欢他,依旧在期待他的成长,所以…乃们能理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