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芸缓缓地道:“这样…那我在这里等八姐回来吧!”
杏儿一愣,便颇有一些不耐烦地道:“我家小娘子跟夫人出去可不是一会儿半会儿的事情,您挡着我们的门口也不妥当啊。”
竹勉冷笑道:“好个牙尖嘴利的贱东西,看了几天门,就把自个儿当人了!”
那杏儿唬了一跳,竹勉的凶悍还是有所耳闻的,再抬眼见楚芸定定心心地瞧自己的手,突然就想起了隔壁院子里的兰花。
她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小娘子才被卖到乡下去的么,连吴姨娘都叫她抽了一耳光。
杏花想到这里,气焰顿时便小了几分,道:“小娘子,竹勉姐姐说得对,我们就是看门的,所以您别为难我们,要不您看这样…您哪,先回去,等我们家小娘子回来我跟她通报一声您看怎么样?”
楚芸瞧着天色笑道:“不碍事,这天眼瞧着也快过申时了,难不成你们家夫人跟小娘子酉时还不会回来么?”
杏儿见她还真堵着门等上了,便只好瘪了瘪嘴道:“那您慢慢等!”
竹勉小声道:“狗仗人势!”
楚芸深吸了一口气,站在那里慢慢地等了一会儿,眼瞧着这日头西斜,天就要黑了,也没见楚八娘跟平夫人,倒是当中有人扒了门缝瞧了几眼。
竹勉道:“小娘子,我们回去吧。”
“再等等!”楚芸淡淡地道。
隔了一会儿月上柳梢,她们才瞧见楚八娘跟平夫人慢慢地从兰院的另一边走了过来。
楚八娘瞧了楚芸一眼,神态略有一些不自然,道:“十娘怎么站门口,屋里坐吧!”
平夫人慎怪道:“你这孩子,这都几时了。十娘身子不好你怎能让她吹夜风回去。”
竹勉轻笑了一声道:“这不吹也吹到现在了…”
平夫人脸色一放道:“放肆!主人说话哪里有下人插嘴的余地!”
竹勉没有理会她,楚芸则道:“八姐,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不知方不方便单独说两句!”
楚八娘还没有开口,平夫人已经回答了,道:“十娘子。你知道的这当家做主的是太太,有很多事情你于其跟我们说。不如去跟太太说,那或许还管用一些。”
“我只跟你说两句话!”楚芸瞧着楚八娘道。
楚八娘终于道:“娘,我跟十娘就在门口说两句!”
平夫人瞧了她一眼,似有一些无奈地道:“天色不早了,不要说太多的话!”
楚八娘哎了一声,跟着楚芸走到了一边。
楚芸瞧了一眼不远处的平夫人,压低了声音道:“你可是遇上朴王允文?”
楚八娘心中一跳。眼神戒备的瞧着楚芸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八姐…朴王允文是来找麻烦的,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千万不要相信。”楚芸快快地道:“你一定要相信我!”
楚八娘抿了抿唇,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那边的平夫人已经开口了,道:“即然说了,那就快回去吧。”
楚八娘哎了一声,回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楚芸见她似乎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的意思。不禁又跨前了两步道:“八姐,齐大非偶,七姐的遭遇你可千万不要忘了!”
楚八娘脸色略有一些难看地道:“我懂你的意思,我是一个姨娘养得庶女嘛。就该给人当填房小妾,或者叫人卖姑子庙里头去。”说完她转身拂袖跟着平夫人进屋去了。
楚芸瞧着她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竹勉见她回去的路上心绪不好,便讨好地道:“横竖也是个王妃,也不算差了,哦?”
楚芸没好气地瞧了她一眼,竹勉也知道自己闯了一个大祸,低着头老老实实实地跟着楚芸进了竹院。
“娘,你说十娘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平夫人笑道:“你要当王妃了,她却去了道观,你说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八娘有些不是滋味地道:“十娘不是那种人,她还是很顾姐妹情的。”
“八娘,你要记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假,可是更多的是那种…我不好,便也见不得你好的损人不利已的人。”平夫人叹气道:“我知道你念她在郡主的宴会上帮了你嘛…可是你好好想一想,她是不是也借了这个机会大出风头!到底她是想帮你,还是想出风头,你究竟有没有想明白?”
楚八娘倒抽了一口气,略有一些失望地道:“真没想到,十娘的心机这么深。”
“一个病得七歪八歪的,还能折腾出这么多花样来,差一点把五娘子都踩下去的小娘子,你居然相信她没有心机?!”平夫人接过了竹芳手中的茶汤笑着摇了摇头道。
竹芳道:“八娘子,你听夫人的准没错,她的眼光就没人能及。”
楚八娘叹了口气,平夫人道:“等会儿早一点休息,千万不要瞎想,她就盼着给你添不自在,叫你晚上睡不着,明天不能容光焕发呢!”
楚八娘笑道:“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睡下去呀,天打雷都醒不了!”
“真是傻子有傻福。”平夫人瞧着自己的女儿叹了口气道:“所以说人机关算尽都不如命好,你看那楚十娘也算是个机灵人了,可我看她这次是翻不了身喽。楚马氏压根就没把她接回来的念头,这没有立门户的人接她,她再厉害也只能当一辈子的道姑。”
楚八娘的气息滞了一下,想起来背脊都有一股凉气,最后叹息了一声。
竹勉跟楚芸一进院门,便见竹香跟吴氏正卖力地跟一个浑身污黑的小男孩拉扯。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这些小婊子养的臭娘皮。”那个男孩虽然瞧上去也只有七八岁的个头,扭动起来力气着实不小。要不是竹香死死地不放手,早被他扭着挣脱开了。
楚芸瞧了瞧他,笑了笑。自己先进房里去了。
竹勉上前与竹香一人提着小男孩的一条胳膊将他拖进了房间,那小男孩又是跳又是骂,进了房间突然瞧见桌上摆放的四样果子。整个人立时便没声息了,漆眼的脸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瞧着桌面上了四样果子。正是糖丝蜜饯,蜜枣儿,豆栗黄,还有乌梅糖。
“竹香,吴妈妈受累了。”楚芸微笑道。
吴氏连声道:“小事一桩,小娘子不用放在心上。”
她说着便知趣地退出竹院走了,竹勉才返身将院门给关上了。
楚芸手搁在桌面上微笑道:“楚天晁。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那男孩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道:“你这小贱人也知道本大爷的真名?”
楚芸拿起放在桌边的棍子就抽打了一下他的小腿,把那个男孩抽得直蹦,但是脸上又惊又疑,居然不敢动弹。
楚芸将棍子放好,依然面带和气地道:“你乖乖地听话,洗个澡,我便将这四盘东西送给你,另外我还可以再给你买一只烧鸡。”
那男孩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举起脏兮兮的手伸出二根手指。
楚芸笑了。道:“成交!”她掉头道:“竹勉带天晁去洗个澡。”
楚天晁断然道:“我不要她洗!”
“要么洗,要么饿,没得商量。”楚芸不容置疑地道。
楚天晁才不情不愿地跟着竹勉去洗澡,但是他在水桶里扭来扭去的不听话。害得竹勉满头大汗,终于忍无可忍地道:“洗个澡,你扭什么扭!”
“我乖乖不动岂不是叫你这小黑皮瞧了本大爷一身好肉去?”楚天晁在水里怒道。
竹勉真是恨不得掐死了他,两人别扭扭总算洗好了澡,竹勉给楚天晁穿上新衣服,又把他推进了楚芸的房间。
“要吃东西可以,我还有二个条件,一你要保证今天睡觉的时候衣服还是干干净净的,二,你要客客气气地叫我一声十姐。”楚芸微笑道。
“你刚才明明说我洗过澡你就给我四盘果子,两只烧鸡的!”楚天晁怒道。
楚芸微笑道:“我刚才说的是你乖乖地听话,洗个澡…听明白没有,澡你是洗了,不过这话你还没听呢!”
楚天晁脸带蕴怒之色,两手放在底下左扭右扭,楚芸抬出头跟竹勉说:“你去换衣服吧!”
竹勉指了指他,道:“这个…”
楚芸微笑道:“没事,我跟天晁许久没说过悄悄话了,你在这里我们不方便!”
楚天晁的头猛然抬了起来,竹勉退出了房间。
楚芸凑近了他小声道:“我知道楚马氏房里那只花瓶是你打碎的,冯姨娘的褂子是你偷的,你还把它偷到被窝里去了…”
楚天晁满面惊恐,楚芸悠悠地道:“我还知道楚老爷那只黄雀是你捏死的…”
“不是我捏死的…”楚天晁嚷道,然后语调放低了道:“是我不小心捏死的!”
他板着手指,又惊又怒地道:“这些事情我只跟七姐说过,你这小娘皮是怎么知道的?”
楚芸瞧着他,隔了半晌才微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我,那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会回来接你的!让你乖乖地呆在冯姨娘那里,你为什么不听呢?你可是跟我拉过钩,不许变的!”
楚天晁呆在那里半晌才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道:“你,你,你骗人,七姐才不是长成你这幅鬼样子!!”
楚芸“嘘”了一声,小声道:“有人要害我,所以我只好伪装成这个样子,这可是我的秘密,我跟谁也没说,就告诉了你一个人。”
楚天晁立刻收声,也小声道:“这件事情连外头那小黑皮也不知道吗?”
楚芸摇了摇头,道:“这种事情只可以给心腹知道,怎么能随随便便告诉别人!”
楚天晁顿时脸色大好,压低了声音道:“这里很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