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的人不是别人,还是曹二葆。
他笑完,说,可笑!幼稚!你凭什么让大家开开心心?你凭什么让大家扬眉吐气?你凭什么让别人都争着来这里?你不觉得你俗气吗?无知吗?傻气吗?你以为你李响是神仙,救世主啊?你以为你李响是来拯救麻石乡,来拯救全人类的啊?
李响轻轻一笑,他没有回骂,他说了不骂架,他说,人类拯救者,我李响不敢说,但是,拯救一个小小麻石乡,我倒是想试一试。
凭什么?曹二葆讥讽地问。
凭我刚才宣布的那两条!李响说。
又是一阵夸张的哈哈大笑。
李响没有理睬曹二葆,他把视线收了回来,看着大家。他说,我是来拯救麻石乡,以及麻石乡政府的,我拯救的方案已经出台。现在我手里有一亿资金,在麻石乡建立烟草生产基地,产品全部由德州卷烟厂收购。资金和销售问题解决了,技术,你们可能都认识裘老一家,他们家的烟草种植基本没有失败过,他答应为麻石乡的烟草种植做技术顾问,还有,我怕力量不够,我又到农大请来了十个教授,他们将长期居住在麻石乡,和裘老一家一起研发新品种,指导大家栽培、防病、治病等,并且,德州卷烟厂的工程师也全程提供栽培技术服务。我想,这些问题都差不多解决了,我们还担心什么呢?我唯一担心的是,村民会不会跟着大家来干的问题,所以,我要求你们下到各村、各组,去做工作,去动员乡亲们一起发财,这就是你们下到村一级的原因。
李响接着跟大家算账。
麻石乡没别的,有的是土地山坡,三到十万亩烟草种植基地的开发不成问题,产值可以超过三亿,这三亿的产值又可以带动运输业、建筑业、服务业等,按照一般的经济规律,一个区域内的经济小环境,一块钱的产出可以带动五块钱的总产值,那么,一个麻石乡一年的生产总值就是十五个亿,财税收入多少?这个你们算得出来。谁都羡慕枫树镇,因为枫树镇牛必,谁都想到那里当干部,为什么?就因为那里每年有几千万的财税收入。明年,我们也有几千万的财税收入,我们也牛必!
大家先是惊讶,惊讶之后是震惊,然后是兴奋。
这笔账,清清楚楚,也实实在在,特别是李响说,他手里已经有一亿资金,这是一个可以把刘翰清、赵希义都惊晕的大数额,那么,李响的蓝图当然就不是空中楼阁了。
“好!”突然有人喝彩。这种粗野的喝彩声也许只有麻石乡才听得到,李响心想,组织部门真没看走眼,这种人确实只配在这里混日子。
这一声好之后,接着就是热烈的掌声。
曹二葆竟然也鼓起掌来了。
“没你的份。”李响对着曹二葆说。
“为什么?”曹二葆尴尬地问。
“因为,我还没来报到,你就密谋怎样架空我,所以,好事没边给你沾,你走开点。”李响心也狠,他鄙夷和不屑地对曹二葆说。
曹二葆气结得除了愤怒就是沮丧,他知道,李响这么一煽呼,二十七个人,除了他自己,二十六个人都会站在李响那一边。与全体人作对,下场是可悲的。所以,他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李响接着把整个公司构思讲了一遍,最后他说,虽然我们当干部的不能入股,但是,为招商引资,以及为项目做出贡献的人是可以得到奖励的,这点,大家不要失望。万谦辞去副书记职务的事,已经得到县委的同意,刘裕笃、王兴茂和向梅的辞职正在办理,他们都将在公司里担任要职,当然,公司有公司的特点,没有真才实学,别到公司去混,那里是唯才是论的地方,实力才是王道。所以,我希望,大家别一窝蜂都去辞职,有的同志,还是在行政上混比较好。
李响这句话是针对人很多人蠢蠢欲动而言的。因为李响讲到这里,他注意到,有好几个人有种冲动的表情洋溢在脸上,他们也准备跟着万谦等人出去干。李响虽然只来几天时间,但对大家都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谁适合去企业,谁适合搞行政,他心里明白。
每次开会,大家都巴不得快点结束,可今天的会议不知不觉就过了三个小时,天都已经暗了下来,大家的兴致还特高。
当然,有个人心里着急,又悔恨不已。曹二葆等着会议的结束,他记得高中课文里有一课,叫什么“负荆请罪”,学以致用,他准备到李响那里请罪。
好容易熬到散会。可是,众星捧月,李响被乡干部们簇拥着,他没有机会接近李响。
李响第一次在食堂吃饭。伙食很差,白菜萝卜南瓜汤。李响问,这伙食太差了,你们每天就吃这个?那不是旧社会吃的吗?
管食堂伙食的副乡长说,书记,没办法呀,我们每天就五块钱的伙食补助费,不吃这个吃什么?
李响说,提高到十二三块吧,钱的事今后好解决,到万谦那里打秋风。万谦,你不会小气吧?万谦说,吃饭的事那小事一桩了,我只是拜托各位,今冬开发出三万亩种植地来,化肥、农药、机器我不用你们劳心,你们给我整出三万亩地来,我保证,明年过年时,你们每人都不少于十万的大红包。
接着,他从兜里拿出十万块钱来,交给财政所的小张,“打张条子给我,我预付十万的赞助费,先解决乡上吃饭的问题。”
这时,大家真真实实感觉到了李响带来的好处了。
“就搞几桌呗,为李书记接风洗尘!”有人吆喝起来,众人附和。又用了两个小时,大家正式开怀大饮,很快,就有几个人烂醉如泥。
“他——他娘的,曹二葆不是人,还——还是李响书记好——”有人醉了,醉了讲真言了。
曹二葆失落、尴尬、沮丧地埋头喝酒。
“李书记,我曹二葆是来负荆请罪的。”酒醉饭饱之后,曹二葆终于有机会单独见李响了,“请你原谅,今后,我是你的死党。”
李响早就看出来了,这曹二葆一直想来请罪的。
“嗯,你不是说,我一个细屁孩没卵用吗?你想让我成圆的我就是圆的,想让我成方的我就是方的吗?”李响睨着眼说。
“没——没有的事。”曹二葆嘴里这么说,可心里明白,狗崽子,连这话他都知道了,他还能有什么事不知道?这句话,他是对几个心腹兄弟说的,这帮人,显然已经背叛了他。
“嗯,你不承认就算了。”李响不屑地回答。
“不不,我承认,我说——说了,我是畜生,不,我畜生不如。李书记,这样好不好,你看我表现,我包五个村,今冬整出一万亩土地出来。整不出,你把我赶出麻石乡。”曹二葆立军令状。
李响没做声,只是可怜地看着这家伙。
“真的,我曹二葆别的本事没有,蛮劲还是有的。”曹二葆拍胸脯。
李响也没有把人打死的意思,他要做的事还很多,譬如孟谷龙给他透露口风说溧水大桥垮塌事件,有人在举报,他透漏口风的目的何在?绝不是闲聊,更不是无意,他是要李响把这个事搞掂。他当然不会直截了当地说,领导的意思是需要领会的。李响的任务还蛮重,他不能在一个小问题上纠缠不清。下棋就是这样,经营整盘棋,绝对不能为了一边一角的小目斤斤计较,得一子而失全局那是不会下棋的人所做的事。
所以,李响对曹二葆说,五个村也不勉强你,那你就把石岩、渡口、土石三个村包了,到明年年底,公司将赞助乡上三百万,这些钱就由你支配。
曹二葆“噗通”一声,跪下了。
我的爷,我的爹,我当了六年乡长,除了工资,几时见过三百万块钱?人家枫树镇,唱歌、洗脚,甚至玩女人的钱都开发票报销,我麻石乡乡长即便有这权,也没这钱啊。三百万的额外费用,我这乡长当得才有点滋味。
李响乐了,人啊,真贱,见到钱,你他娘的还真跪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