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从明成祖朱持动的靖难战役以后,南京城周边,除了日常的祭礼之外,还从来没有响起过炮声。张准这一次断然轰击南京城,足可以载入史册。而南京城内外的民众,都闻到了浓浓的硝烟味。
隆隆的炮声,也传到了秦准河。秦准河两岸,青楼答萃,灯声桨影,人声鼎沸。张准虽然从来没有来到过秦淮河,可是他却有两个熟人在这里。一个叫做姬玉情,一个叫做顾横波。眼下两人都听到了北城传来的隆隆的炮声。
姬玉情正在斥手下的姑娘们不会做事,不懂得勾住妾人的心,蓦然听到传来的炮声,微微一愣,随即派人打探。这一打探不要紧,一打探。居然是张准带着部队杀到了南京!
“你确定是张准?”
姬玉情狐疑的问自己的手下。
她认识张准的时候,张准还在山东地面。才控制了一个小小的千户所。他这么快就闯到了南京城?而且还是带着部队来的?还对着南京城开炮?你确定这是现实的世界,而不是说书人描述的神话故事?
引姐,的确是张准,他本人就在外金川门的附近!”
手下肯安的的答。
“你去吧!”
姬玉情眉头轻蹙,缓缓的说道。
手下离开以后,姬玉情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怪异起来。
张准,居然真的带着部队杀到了南京!
说真的,这个消息,对于姬玉情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当初她受人委托,前往山东,在浮山城和张准见面的时候,张准仅仅是一个小的千户而已,还是个依靠造反起家的千户。当时,姬玉情对张准。毫不上心。甚至。还有点鄙视的味道。想到张准辣的盯着自己的胸脯,姬玉情就非常的鄙视他。
这年头,试图起来造反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最终成事的却没有几个。别看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等人闹得欢,迟早要被砍头。当初陕西民乱的脑,已经被砍掉了好几个人了。姬玉情推测,张准多半也是这样的命运。
离开山东以后,姬玉情对张准就不再关心了。相关的方面。也从来没有找过她。薛知蝶的事情,好像就此了结了。万万没想到,半年多的时间不见,张准居然杀入了南京。这里可是南京啊!在两百年前,这里可是大明帝国的都!他居然有能力杀到这里来!而且,听手下的报告,南京的守军出城迎战,结果反而被张准打败了。
“来人!”
“我要去义父那里!”
姬玉情忽然叫起来。
她急切的想要去韩赞周那里。打听一点张准的消息。
“小姐,所有的城门都关闭了,无法入城了!”
她身边的仆妇回答。
姬玉情微微一愣。
南京城全城戒严?全部城门都关闭了?他们惧怕张准,居然惧怕到了这样的地步?南京城里面,可是有几万守军的啊!张准到底带来了多少人?居然能够吓得南京城这个样子?但愿,自己的义父韩赞周没事吧?
微微稳定自己的心神,姬玉情忽然说道:“三子!”
一个短小精干的仆人进来,听候吩咐。
姬玉情沉吟片刻,深沉的说道:“从现在开始,不惜一切代价,打探张准的消息!注意,是不惜一切代价!另外,派人和楚小姐取得联系。就说我有特别要紧的事情要见她!请她到秦淮河来一趟!要是她没空,我就要直接向她师尊报告了!”
三子恭谨的答应着出去了。
很快,一只小小的信鸽,从怡情楼的某个窗口飞出去,用力的震动翅膀,无声无息的飞入天空中,很快就消失了。
在屋内,姬玉情嘴角边忽然露出一丝丝的诡异的笑容,自言自语的说道:“张准,你真是让姐姐大吃一惊啊!看来,我们天师道,有必要密切留意你了。嘿嘿,这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相对于姬玉情的惊讶而言,顾横波的心情,就相当的复杂了。
那天张准在顾家大闹天宫。杀了顾家的长子顾伶海,顾横波被张准打晕。然后被随从和仆妇,从镇江府直接带回了秦谁河,回到了自己专属的眉楼。由于受到惊吓,顾横波这两天一直卧病在床。幸好,她的身子骨底子还是不错的,将养了两天以后,勉强可以起来走动了。
“你们说什么?”
“张准打到南京城来了?”
顾横波听说张准打到南京城小完全是无意中听到其他的姐妹窃窃私语的。在秦淮河这个地方,消息的传播度,绝对要比八百里加急还要快。外面有些什么风吹草动,这边马上就知道。更何况是张准在长江边和明军对峙,然后又打破了外金川门?这样的大事,早就像闪电一样的,传遍了整个秦淮河了。
以往经常来眉楼谈经论道的各位公子。这两天也不见了人影,仿佛集体消失了。
后来顾横波才得知,是南京城的所有城门,都已经关闭了,他们根本不可能出城来。由于城内的人无法出城。现在,秦谁河各个青楼,生意都是淡如水。大家闲极无聊,都在谈论张准到底是何方的神圣,居然将南京城闹得如此紧张。
昨天,秦淮河只有两个人知道张准这个名字。
今天,秦淮河没有人不知道张准这个名字。
“张准到底要做什么?”
顾横波忍不住胡思乱想。
张准杀到南京城来,给她带来的。除了惊骇,还是惊骇。她认定了张准是个乱臣贼子,自然将张准的行动,纳入了反贼的一类。张准攻打南京城,在顾横波看来,完全就是造反。最大逆不道的造反。只是,她一个弱女子,除了能够在言语上讽刺张准几句,她还能做什么?
南京城内那么多的官员,那么多的守军,居然被张准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简直是不可思议。当今的朝廷,难道真的如此脆弱?难道。真的是要改朝换代了?连张准这样的人,都能主政一方了?
“四十万人齐卸甲,更无一个是男儿。””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在天愿作比翼鸟,大难顾横波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一些悲怜的诗词。
“咖”
“怎么会这样?”
蓦然间,顾横波现。自己脑海里浮现的诗词,居然是混搭的。在天愿作比翼鸟,下一句居然无意中搭上了大难临头各自飞。作为一个才女,自诩诗词歌赋都有一定的水平,居然出现这样的现象,简直是不可饶恕的。难道,张准的到来,真的是搅乱了自己的心情?
“张准啊张准,不要让我再见你!”
“要是我再遇见你,我一定骂死你!”
顾横波暗暗的下定决心,要和张准这样的乱臣贼子,势不两立。
“满堂花醉三千客,更无一人是知音。”
“垂死病中惊坐起,夜深还过女墙来。”
顾横波默默的念道。
忽然间。她现。自己又将诗词混乱混搭了。
一瞬间,顾横波再次愣住。
“该死的张准!”
“最好不要让我见到你!”
顾横波只好无奈的有些自嘲的喃喃自语。
不知不觉间,张准这个名字。已经深深的刻印在她的脑海里,再也抹不掉了。
相对于秦淮河。南京城里面,自然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听着外面的炮声,张彝宪、马士英两人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他们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生了。张准真的炮轰了南京城了!其他的勋臣权贵,也是人人变色。张准来这么一手,南京城所有官员的日子,都不好过了。民众的惊慌暂且不说,太祖的宗庙受到惊吓,就是万恶不赦的死罪。天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理。好在。法不责众。帽子不会单独扣到某个权贵的头上。最多。要死大家一起死,黄泉路上倒也不寂寞!
他们实在不明白,不就是被扣了三千多斤的药材吗?需要走到这个份上吗?三千多斤的药材。也就是几千两的银子。为了几千两的银子,张准简直更一条疯狗似的,逮到谁就咬谁,有这个必要吗?他难道不知道炮轰南京城的后果吗?他到底是疯掉了,还是不想活了?
说真的,赵之龙真的很想亲手掐死了顾伶海,你瞧他惹出来的什么事啊?你好端端的去扣别人的三七做什么?张彝宪也想掐死了廖大可,他怎么就惹到张准这样的疯子了呢?马士英其实也很想掐死顾伶海和廖大可两个,这件事,本来和他这个兵部尚书完全无关,结果,都是这两个王八蛋惹出来的麻烦,乌鸦拉的屎,都落在他的头上了!
当然,他们更加诅咒张准。
这个张准,脑筋里一定缺根弦!
只要是正常人。谁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行为?
要是诅咒真的可以杀人的话,张准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阿嚏!”
忽然间,张准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莫非全南京城的官员都在诅咒我?”
张准悄悄的自言自语。
要不是最厉害的诅咒,自己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
好吧,自己这次的动作实在是太大了一点。炮轰南京城的威力,比明年朱元璋焚烧凤阳府的皇觉寺差不了多少。不过,要是动作闹得不大,他们怎么会怕自己?不将他们打惨了。打痛了,打怕了,他们又怎么会忌潭自己?
“大人,我们抓到一个文官!”
忽然间,冯伟上来报告。
“文官?”
“叫什么名字?”
张准好奇的问道。
明军跑得比兔子还快,虎贲军抓到的俘虏,还真的不多。伤病员除外。而且,对方居然是个文官。那就更加的奇怪了。除了杨文岳这样的家伙,明朝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文官出现在最前线的”好吧,卢象升不包括在里面。这位老兄打仗的时候。是真正的亲临矢石,一个文官居然敢提着大刀片上去砍人,不得不写一个服字。
“他叫史可法。”
冯伟报告说道。
“什么?”
“史可法?”
张准微微一愣。
史可法?大名鼎鼎的史可法?死守扬州的史阁部?他不是在北京担任官职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有人和历史名人同名同姓?在南京城的外面抓到史可法,简直像是天方夜谓啊!
“带他上来!”
张准急忙说道。
“是!”
冯伟答应着,转身去了。
很快,史可法就被带到。
张准一眼断定,对方就是史可法。他大约三十多岁,身材很瘦,很黑,两只眼眶深深的四陷下去。手脚基本上没有肉,只有黄土高原上的沟壑一样的青筋。他穿着乃是文官的制服,前面的补服,乃是一只白鹤。这只白鹤补服,和正四品的知府是一样的。要不是这身官服,他简直就跟一个难民一样。
做官做到他这个份上,实在是令人感慨。好歹也是正四品的官员,还是掌管户部的官员。是专门掌管钱粮的,只要稍微会做一点,捞个几万两银子的身家,一点难度都没有啊!须知道,史可法当时担任的官职,乃是户部郎中,正四品的官员。除了户部尚书、户部侍郎,就是他的权限最大了。
在大明朝的最后时刻,史可法的清廉,绝对是绝无仅有的。卢象升尽管忠真爱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是,这位老兄在钱财方面,也是有手脚的。否则,他的家丁队伍根本无法组织起来。只有史可法,自始至终,都是清廉的。不过,正是由于清廉,没有额外的钱财,史可法始终没有得力的家丁队伍。这也是日后他无法和马士英抗衡的原因。乱世当中,没有自己的私人武装,什么都是白搭。
但是,张准搞不明白,史可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自己抓到?这时候的史可法,应该是在北京担任官职,随后跟随卢象升转战各地,然后巡抚安庆、庐州、滁州等地,崇祯皇帝死了以后,才担任兵部尚书的。最后在扬州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