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顺着徐子陵和傅君婥离开的方向,搜寻追捕了一天,还没有追上,他不由对周平陈望口中白衣女子的轻功感到惧然,如果她不是携带一人,要想追上她,恐怕只是做梦。
相反,傅君婥却在很悠闲地赶路,因为她手中的徐子陵非但不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反而能够源源不断地把真气输送过来,让她不费半点真气,一直保持着充沛的体力,纵然在山野间飞纵了一天,她也毫无半点疲态。傅君婥嘴上不服徐子陵,但心中对他神奇的长生真气感到无比的惊讶,这家伙简直是一个怪物。
如果他像师尊那样,修练了数十年,拥有一身惊世无匹的真气那也就罢了,可是他偏偏比自己还要小得多!
“变态就是变态!”傅君婥笑骂了徐子陵一句,顺便给他个白眼。
“再往东南,看见一片密林后,就停下来,我先睡个回笼觉!”徐子陵大咧咧地吩咐,就当傅君婥是他贴身伺候的小丫环。
“睡,我让你睡个够!”傅君婥虽然照做,但她受不了徐子陵的态度,伸手玉指,死命地拧他的软胁。
“想摸就摸,别跟我客气…被我迷倒不是你的错,只怪我长得太帅了!”徐子陵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我知道你想摸我很久了’,傅君婥看得差点没有一头栽到地上。
“受不了你个自恋狂!”傅君婥决定以后都不跟徐子陵说话,最少,一柱香的时间不跟他说话,活活憋死他!
宇文化及带着一百多精英骑兵,在看见远方那个白点人影后,更是穷追不舍。
终于追上了。
因为此时已经天色渐黑,全军都追得人疲马乏,但所幸的是,敌人终于被自己追上了。自己在马背上,以逸待劳;敌人虽然轻功绝世,但逃了一天,又带着一个累赘,她此刻必定真气大损,疲惫不堪,所以才会逃入那一片密林中。
宇文化及功凝双目,发现遥远的白衣女子身法仍然飘逸异常,但细看之下,其实有种难以掩饰的迟滞和窘迫。
哼,她已经达到了极限,不足为惧。
心腹张士和何等聪明,他一看原来脸带焦虑的宇文化及露出冷笑,登时大喜过望,马上纵马赶到宇文化及的马后,恭敬地道:“主人,敌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何须主人亲自出手作神威一击。只要小人带上十个兄弟,深入林中搜捕,就可以将她与那个狡猾的小贼一并擒来,献予主人面前!”
“密林黑暗,隐带凶险,你应小心谨慎,多带人马!”宇文化及同意了。
张士和闻言大喜,带上三十骑,呐喊着向密林加速冲去。
宇文化及一直看着密林后面的小山丘,防止白衣女子翻山逃走。张士和已经带队入林,可是白衣女子还没有任何的反应,这一点更加证明,她已经疲于奔命,无力再逃。
接下来,她应该会据林而守,与自己一方周旋。
可是,她一个女子,又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累赘,又能做些什么?张士和他们也许还拿不下她,但正好等自己出手,施展重手将她拿下,这样既可以彰现自己的实力,又可以镇服手下!养一群狗,给点肉骨吃是很必要,但臣服手下最重要的一样,就是表现出来的无敌实力,让手下打心底敬畏。
宇文化及想到这里,脸上不由露出得色。
“啊,呜哇,有人偷袭…啊!”
密林中,果然响起了惨叫声,而且接二连三的响起。
骑兵们全部看向宇文化及,但宇文化及镇定自若,大手一挥,示意全军随自己前进。
张士和失败了,自己出手的时机到了。宇文化及看见白衣女子身影在密林中飞出,向另一方向逃遁,他冷笑起来,喝道:“全军包围密林,搜寻那个狡猾的小鬼!嘿嘿嘿,想在我的面前玩调虎离山之计?这一招就连宇文家三岁小孩子都会玩,她却想拿来骗我这个宇文家未来的家主?真是太可笑了!”
宇文化及在密林之外,等着白衣女子返回。
一百多骑兵策马直冲密林,人人心急抓到那个被白衣女子收藏在里面的年轻男子…特别是灰头土脸的张士和,更心急立功,挽回刚才的失败。
“轰隆!”
有巨响在密林中响起来,接着惊马长嘶,人声哀号,冲得过快的骑兵,似乎中了陷阱。
崩陷和机关的声音不断地响起来,接着又有箭矢破空的呼啸,宇文化及一惊,回头去看,发现身后的密林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血腥地狱。里面的树木有无数的机关,在骑兵路过时启动;地面也纷纷崩陷,将马匹人躯埋入坑底。机关触发的利矢、坑底的尖矛、树木之间的绊索、天空飞坠的圆木、地面翻起的钉板,将一个原来静悄悄的小树林,变成了一头吞噬人命的洪荒怪兽。
宇文化及看得睚眦欲裂,自己一百多精英骑兵,训练三年有余,想不到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血淋淋的尸体。
最后,一百多人仅剩下心腹张士和,以及十几个受到不同程度伤残的士兵。
其余的人,都在机关陷阱下命丧当场。
他们逃回宇文化及的身边,一个个都吓得面无人色,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对不相信世间还有这么可怕的机关陷阱。
“给我滚出来,藏头露尾的家伙!”宇文化及冲着密林愤怒地咆哮起来。
“欢迎欢迎,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这些只是草民送给宇文大人一个小小的惊喜,因为花费时间不多,只布置了半个月左右,机关陷阱做得都不够精细,让宇文大人见笑了,恕罪恕罪!”徐子陵大摇大摆地自遍地尸首的密林中走出来,信步闲庭,仿佛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他脸上带着一种友善的微笑,看上去人畜无害。
“哇,好恐怖!”张士和等残存的人看了,却活生生打了个寒战。
“果然是你这个狡猾的小鬼,好啊,你够狠!”宇文化及目中几乎喷出烈焰,但极力压制自己。
“过奖,过奖,我都是跟宇文大人您学的,没有宇文大人一成火候,真是贻笑大方。”徐子陵却很是谦虚,拱手再拱手。
“你跟他废话什么,如果你不想动手,我帮你杀了他们!”傅君婥自天空中飘飘而降,仿如仙女飞降。
“住口,男人做事女人收声!没你的事,站一边去!”徐子陵耍足了男子威风,傅君婥本想一脚踹飞他,但在敌人面前,终是忍下来,退后两步,站到他的身边,把愤怒发泄向宇文化及一群,目光如剑。徐子陵脸带微笑,拱手道:“宇文大人千里而来,草民理当洒水扫地,洗尘接风,虽然山野之间,无酒无菜,只有几个鲜果,草民马上奉献出来,款待各位官爷!”
徐子陵在怀中缓缓掏出几个半生不熟的山果,向宇文化及抛去。
宇文化及铁青着脸瞪着徐子陵,身躯如山,双拳紧握,他一动也不动,可是张士和那些残存下来的士兵,却让徐子陵吓破了胆子,一看有东西扔过来,吓得连退几大步。
“哼,无胆鬼!”傅君婥冷笑一声。
“给我站好!”宇文化及心中有种被人鄙视的耻辱,心中怒火狂冒,回头瞪了张士和他们一眼。
“没关系,是我的不对,是我招待不周…几位官爷,真是抱歉,草民再准备一些,给你们赔礼道歉!”徐子陵又在怀中掏出几个黑乎乎的东西,抛向张士和他们。张士和他们气得快要发疯,这一回,他们绝对不会让敌人吓唬了,不要说扔几个果子,就是扔狗屎,他们也绝对不会后退一步。
张士和决心在宇文化及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勇气,看见徐子陵把东西抛过来,冷笑一声,伸手接过。
另外几个落在脚边,几个士兵接不中,个个伸脚去踩。
黑乎乎的怪东西入手,张士和发现颇是沉重,定晴一看,发现根本不是鲜果,心中大愕。宇文化及作为一个强者,武者的直觉,让他感到心中有某种不妙,一看徐子陵笑得神秘兮兮,更顾不得颜面,马上飞身冲天而起,就在同一刹那,巨大的冲击波在他的身后剧烈地爆炸起来,声音惊天动地。
“轰隆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士兵之中爆炸开来,威力凛烈得就像一头发狂的妖怪,它在轻易地撕碎着众人的躯体。那股爆炸简直有如晴天霹雳,平地之雷,很多人的身躯一下子消失了,化作了满天的血雨、肉泥,更多的人肢体分离,身首异处,无数的断肢碎块抛飞天空,洒落遍地都是。
宇文化及虽然运气护体,但整个人也震得气血翻腾,两眼发黑,几乎没有晕厥过去。
胸口和背心剧痛,五脏俱震,气闷欲吐。
等他灰头土脸地在天空中摔下来,发现原来站立的位置,已经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泥坑,所有士兵,包括心腹张士和在内,已经炸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烂肉泥…天空中,一只炸断的血手,啪地跌落在宇文化及的面前,更添几分恐怖。
“不愧是高手,反应就是快!”不远处的徐子陵,拍着手,大赞道:“宇文大人身法潇洒,仿如游龙,用来逃路就是一流!”
“天哪,你这个霹雳弹的威力,还真是惊人!”
傅君婥知道徐子陵的计划,他先早早布置下机关陷阱,引诱宇文化及带兵追来,然后算计他一道,如果有死剩的士兵,就用霹雳弹招呼。她一路上听徐子陵详细说过,但她心中一直怀疑,世间有没有一种东西,可以轻易炸死十几个全身披甲的士兵。
本着暂时相信他的原则,傅君婥决定听徐子陵的,加入他的计划中,来一个‘假调虎离山计’,削减敌人的警惕之心,更大程度地用机关陷阱来杀死宇文化及的精英骑兵。
后来,徐子陵第一次抛出鲜果后,她也配合,嘲讽宇文化及和他的手下是无胆鬼,激怒敌人的傲气。
但是霹雳弹的威力实在太惊人…如果她没有被吓着,刚才趁机偷袭挨炸的宇文化及,相信他一定早在剑下重创。
直到现在,傅君婥才觉得徐子陵的能力有多么可怕。
这个家伙发明的霹雳弹要是用到了战场上,相信那绝对会是敌人的噩梦!
“你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少见多怪!媳妇儿,你看宇文大人,多么镇静,就算背后炸得一塌糊涂,也保持着大总管的风度,你还不赶快拍一下手掌,表扬表扬他!”徐子陵拿出一张纸,右手执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佩服’两个大字。
傅君婥笑得快失气了,禁不住扬起粉拳,轻揍他的脸。
宇文化及气得浑身发抖,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大的敌人,不是那个仙女般的白衣女子,而是面前这个看起来毫不会武功的狡猾小子。
“我要杀了你,绝对要杀了你!”宇文化及恨得咬牙切齿,他一辈子还没有受到这种污辱。
“是吗?我好害怕啊!”徐子陵装出很害怕的样子,想去搂傅君婥,可是傅君婥早看出这家伙想趁机揩油的用意,于是一闪躲开,捂着嘴巴偷乐。徐子陵抱不着傅君婥,手一翻,变出一把刀,远远递向宇文化及,问道:“宇文大人,你真的想杀我?老实说,我觉得你这个想法有点幼稚,但是如果你非要杀,我个人也会表示支持,请问你要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