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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七章 旁观者王况

食王传 小灰雀 4892 2024-07-17 05:19

  

食王传第四六七章旁观者王况小黄门回来禀报说建安侯府中下人们的酒食和眼前众位大佬的并无二致后,大家瞧向王况的眼神就有些怪怪的。

  

王况苦笑一声:“陛下,璃出身贫寒,曾一度沦落为乞丐,当是时,建安人并不因了璃是个乞儿而对某有所瞧不起,璃重病之时,也得亏乡亲们扶持,这才撑了过来,如今璃位居朝堂,但璃却也还是璃,将某身上这一层袍服剥了去,某还是王况,并不会有所改变,改变的,只是拿十年前的王况和今日的王况相比,所不同的只是地位不同而已,璃有今日之地位,全赖陛下所赐,全赖百姓所赐,璃的这些年所作所为,若无朝廷支持,若无百姓支持,怕是不得寸进,故在某的眼中,这天下百姓差不多,今日在朝堂之上的,谁敢说明日就一定能安坐于朝堂?今日是乞儿的,又有谁安敢说他明日不会发达?”

  

“农户耕种,为天下提供粮食饱肚;桑农养蚕,为天下人提供衣服蔽体防寒遮羞;泥瓦匠日夜辛劳,为天下人提供居所以避风雨;将士们守卫边疆,为天下人赢得一方太平;衙役们日夜巡逻,为百姓造就了夜不闭户的安定局面;贵为天子的您,居于庙堂,运筹帷幄,挥斥方遒,率天下臣民直奔了那安居乐业的美好前景去;各位相公位居朝堂,替陛下分忧解难,解决了朝廷民生许多问题…;是故,在某看来,这天下人一出生,本无什么区别,其身份其地位乃其父母所赐。”

  

“璃常想,若是某一出生,不是那个童年时有师父教诲的王况,而是另一个乞儿或者是出生于另一个寻常百姓家中,某如今还能不能有今日?是以,某以为,这天下各行各业,并无高低贵贱之分,所区别的,不过是分工不同。试想,若无农人耕田,粮食何来?若无匠人劳作,这房舍衣服从何而来?若无商贾逐利,交通货物,各位相公今日所吃的就不会有柔鱼,不会有辣椒,不会有草原送来的牛羊肉了。”

  

“璃记得陛下曾说过,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某是这么想的,不光是君为舟,各位相公也是在那水上航行的舟船,是陛下这艘大舟所率领的船队中的一份子。某还想说的便是,君如鱼,民如水,鱼离水不得活,因此这世上本无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所不同的是,人人各有职业,百姓各司其职,方能保得天下太平。往小了说,在某这府上,某是这一家的总管家,其他人则各司其职,所不同的,也是分工,是故,某不会在基本的生活条件上设了区别,某吃什么,大家也就都吃什么,若要有区别,只能是从贡献上来给出月钱的区别。从璃发家之日起,璃的家人,包括了富来客栈的众人,甚至建安人,都一直拿璃当家人看,都称某为小东家,但这并不影响了某的话在他们中的作用。”

  

王况这一席话,如果是几年前,他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虽然是不以言获罪,理学也还没个影子,百姓在皇帝面前也可以某啊某的自称,若是无罪,便是连跪也不用跪的,但毕竟这些言论却是和千百年来的一贯思路有相背的地方。

  

但是,现在王况用建州,用建东,用东瀛等等这些地方证实了他所走的路是正确的,至少,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偏差,建州百姓并不因为王况对他们和气,对他们一视同仁而对王况有轻慢之心,相反的,这些年里,王况在建州说的话,比刺史还管用。这靠的是什么?众大佬不禁陷入了沉思,虽是觉得王况说的话中似乎有不通的地方,但是又隐隐的抓住了一些什么,在想清楚前,他们也不好贸然发表意见。

  

王况说的其实依旧是语无伦次,这也是他的短板所在,长期以来,由于对那些所谓崇高理想,所谓的大道理的反感,让他的潜意识里是对这些大道理排斥的,因此让他说出这么一番话,已经是很难得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利,有小利,有大利,有名利,有钱利,真正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的,不外就是个利字,利,说白了,就是社会发展的最大动力。但这话这时候不能说,而且王况以后也不会说,这么说就把人们心底里那最赤果果的给摊在了日头底下晾着,这不是任何社会所能接受的。

  

其实王况也不指望说这一番话能有什么效果,想要真正做到公平,真正的没有任何的职业歧视,不要说这个时候,就是后世,也是一样的,号称人们当家的红朝,多少官员享受着特供商品?多少官员享受着出行戒严的待遇?可以说,就王况所知,几乎没有任何一种制度可以根除这个现象,除非人们愿意返祖回到原始社会去。

  

但就在原始社会,一样有社会地位的不同,既然是聚成群,就必定有首领,首领就必定要享受一定的特权,即便是最为公平的昆虫社会,一样如此,被挑选出来的,有的是王的候选人,吃的就要比其他的成员好。

  

所谓的大同社会,不过就是鉴中花,水中月,用来吸引人们听某些人的指挥的工具罢了。按需分配?可能么?如果宇宙飞船的座位容量是有限的,你有去宇宙漫游的需求,我也有这个需求,这是心理需求,你满足谁?或许有人说,排队啊,先来后到啊,假设一下,如果全地球只有一百多个座位,去一趟要几年,在同一时刻,有数亿人申请,谁先来?谁后到?如果这个世界的某个产品,只有唯独的一样,大家都想要,你说给谁?说到底,这个所谓的按需分配,不过就是给你个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将你当做奴隶一样的养起来罢了,剩余的其他物资,自然是特权掌握者们内部分配。

  

不管社会怎么发展,作为交换物的中介是不可能消亡的,这个中介可以是钱,可以是以前公社时期的工分,也可以是类似积分的存在,但其本质上是不会发生改变,是可以间接衡量一个人的能力的体现,即便是以物易物,我有米,你有肉,我的米要换你拥有的肉,其中必定存在着隐形的中介,这个中介就是用来衡量价值的标尺。

  

王况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想法能够给在场的人一点点提示,让他们不要忘记了,其实,扒去他们身上穿的那层皮,大家从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也不是王况有多高尚,试想一下,如果整个天下,就只有王况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人,那么王况就是个另类,在旁人的眼中是个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人,如果大家都能多多少少的接受哪怕是一点点的这个想法,那么王况就不会那么与众不同。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也算是一种自保手段吧。

  

贞观十四年的年,长安人过得有点沉闷,细心的人发现,和往年那些大佬们你来我往的拜访不同,今天的年,似乎安静了许多?

  

而有些官员的家人则欣喜的发现,自家郎君对自己和颜悦色了许多,在吃的穿的方面待遇也提高了不少,不光是如此,以前门房在大门内的侧房里一守就是几个时辰,若是春夏秋还好办,春秋是最舒服的,夏天么,长安的夏天也不是那么的热,端了个蒲扇,只要走动不是那么的激烈,也是无妨的,但冬天可就难熬,那穿堂风呼呼的吹着,在侧房里坐着,一忽儿工夫就能冷到骨头里去,只能是时不时的起身走动走动,搓搓手脚。现下好了,郎君吩咐将侧房的漏风处都给封上了,也安上了门帘儿,门帘儿一放,风进不来,但在里面的人却也能依稀看到外面人的身影,又使人在侧房也安了炉子,所以,这个正月里就不用那么冷了。不光如此,晚间值守的,还有宵夜,一角烫温的小酒,几个小菜,吃下肚去,暖和着呢。

  

有这个待遇提高的,数目并不是很多,不过这也是一个好的开端,这些被提高了待遇的,多半都是程老魔王这一系官员里的亲近人物,以武官居多。武官大多都读书不多,可以说许多也是出身寒门的,因此上,王况说的话,很容易就被他们接受了,而文官呢,大多又是豪门出身,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们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王况的观点,因此,除了一两个同是寒门出身的官员外,大多还是以前对家人怎么样,现在依旧怎么样。

  

王况也听说了这些事,长安城里的各官员的府中下人,大多都互相有往来的,尤其是住在同一坊内或者说是同一街区内的,各家郎君官阶相仿,又是街坊,时常出门办事啊采买啊什么的总会打个照面,因此上也都能谈得拢来,只有那些个因了自家郎君和某人不对付了,下人们才会老死不相往来的,有的家人因着本身的待遇提高了,人么,都有显摆的心理,于是聊天的时候就不无自豪,这都是关切到家人的自身利益的,因此消息传得很快,不几天的工夫,几乎大半长安城的那些个官员家中用人就都知道了,私底下的议论不少。而这事的始作佣者又是王况,王家家人听说自然也是自豪万分,所以,很快也就传到了王况的耳中。

  

本身来说,打王况来时起,他一直都保持着一种旁观者的心态来面对李唐天下,他一直把自己当做过客,所不同的是,不是那种一来就走的过客,而是一呆十几年甚至有可能要几十年的过客,所是身死于李唐,那这李唐便是他人生的最后一站了,对于最后一站,王况的重视程度不可谓不高,尤其是对于有可能会影响到后世的自己,王况就更用心,是以,除了王况自己,别人都没看出王况这一种过客的心态来。

  

也正是王况的这种心态,所以,他才对权势没有那么多的兴趣,他要的是一个可以传承千年的世大大族,要的便是如同褒圣侯这样可以传承千年不变的地位,褒圣侯便是孔家后人,到李治小子时封为文宣公,宋时封为衍圣公,一直到民国立才废止,说是废止了,但孔家后人在红朝,还是有那么一个位置在的,至少政协会有一个位置。可以说,不管是谁当皇帝,孔家都是公爵的超然存在。王况的目标便是如此,唯有如此,王家的家族传承才有最可靠的保障。

  

所以,王况要民心,不光是要世家大族心服口服,而且也要民间对王家人的实打实的尊重。王况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但不管能不能做到,都是要去做的,这世界上的事,如果做了,不一定回成功,但如果不去做,那就绝对不会成功。

  

总之,肯定要试上一试的。而王况也知道,恰恰是自己对权力的不贪恋,面对东瀛这么大的地盘能够毅然放弃,所以才能换来皇帝对自己如此的信任。但一个皇帝的信任也只能是几十年而已,又怎么比得上民间的尊重?

  

同样的,如果王家因为达到了那样的地位,那么这个地位也能对王家后人起一个桎梏作用,为名声所束缚的王家后人,再是纨绔也断断不敢做出对王家名声有大损的事情来,正如孔家后人一样,因为衍圣公的名头,小错没人追究,大错又是没胆去犯,这两厢里相辅相成,才是维持孔府昌盛的最根本原因。

  

当然了,王况是没那个胆也没那个心去和孔家人比的,人家那是圣人一样的超然存在,自己也不敢报那指望,不过是奔这个目标去,能做到哪一步就尽量的做到哪一步罢了。就如同鲁迅名头之响亮,响亮到红朝太祖对其也是恼怒的,恼怒到了说出:“他要是没死,要么闭嘴,要么就继续呆在牢里。”的地步,但这话红朝太祖是不敢在公开场合说的,只敢在私底下说说,发发牢骚,该给鲁迅的地位还是得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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