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狂奔,背后的军犬吠声一直没有断过,稍稍回复了体力的李卫没有再让其他四个战士轮流搀扶,毕竟自己的恢复力要比没有炼过内家功夫的人要强得多。
一行人没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尽捡小路,深入荒山野岭一路向西,就算是狗跑得再快,人的双腿也不一定跟得上。东面因为国军防线出现叛变而被日军战领,只能往西,向中条山方向走,如果大不了,直接往南向重庆方向去,就算日本人再怎么猖狂,国民政府也不会容忍一群日寇在自己的腹地捣乱。
踏着黎明天的晨露,李卫和四个战士在山野里寻找了些能够食用的植物块茎和菌类,就地休息补充体力,而不远处的丘陵山梁上,近百余名日军也是累得坐倒在地吃着干粮,双方你逃我追了一整夜,双方几乎都没剩下什么力气,只好就地休息,稍后再追或逃,看样子佐藤正夫不打算放过李卫他们,铁了心地死追着不放。
敌我双方都保持着能看到对方的距离,日军士兵没急着开枪射击,一夜猛追的体力消耗都使双方精疲力竭,原本叫得正欢的军犬也有些痿迷不振,丘陵满布苍翠的林木缩短了枪支的有效射程,只要李卫他们有心闪避,完全可以无惧对方的机枪和步枪射击,李卫一方警惕地日军一方突然暴起追击,日军一方紧盯着李卫一方,生怕对方突然逃走。
如此追赶之下,甚至睡觉都成了奢侈的事情,往往只睡了一两个小时,后面的日军就追了上来,又不得不继续跑路。
追追逃逃地跑了一日一夜,尽在这荒无人烟的丘陵里瞎转,李卫等人始终甩不脱佐藤正夫带队的日军,而日军士兵们也是早没了出发前的军容整齐,全都狼狈不堪,身上的军服都被木枝树杈刮破多处,却依然追得无可奈何,红军老传统出身的八路军还会怕跑路?!经历了两万五千里长征路后幸存下来的部队的一双铁腿号称天下第一跑不死。
“李卫君!何必这么累呢!你不如投了大日本皇军,咱们既往不究,金钱美女大官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开条件,我一定满足。”真难得佐藤正夫在后面还有余力扯着嗓子喊道。
“我呸!什么美女?!你们日本人的审美观不符合老子的胃口,脸上抹着的白粉让老子跟见了鬼似的,金钱?!操,老子要钱干啥,根据地里啥都没有,有钱也没处花?!我呸,老子喜欢上阵杀人,不喜欢当官,你们这群疯狗想追就继续追吧。”李卫肆无忌惮地挑衅着后面佐藤正夫和日军士兵们的神经,中气十足的狂笑着。
“后面的鬼子们,加油,追啊,追上了大爷有赏,赏你们见天照大神,哈哈哈。”李卫没心没肺的鬼嚎着。
“八嘎!”李卫的狂笑激起了后面日本人一片嚎叫怒骂。
战争打仗,对敌人哪儿来的什么道德法律责任,李卫放开了胆子继续刺激后面的敌人,后面的日军士兵恼怒的不断开枪,李卫他们身后和附近树木高处不断爆起一团团木屑和无数枝叶掉落,耳边不断划过子弹划破空气的尖锐啸叫声,大部分的子弹却都被茂密地林木给挡住了,李卫庆幸这个年代未受人为破坏的野外自然环境可真是好,如果换成现代,被砍伐重栽后的山林,早让李卫他们中弹无数回。
丁鹤洋一边跑一边臭着脸,尽管他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背后还是忍不住寒毛竖起,小李子说话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无所顾忌,什么美女不符合审美观,如果符合审美观难道会立马扑过去?!钱除了在外面使用,根据地里根本无法满足太大的购买力,这小子从来就没个正形,光他那个四排就已经差不多等同于马蜂窝了,真让他当了官,还不带坏一大群战士?!
李卫突然听到背后一声轻微的闷哼!转过身去看到马永突然身子一歪一扭地落到了后面,“小马,你怎么了。”李卫马上转过身去拉住马永。
“腿上让鬼子的子弹咬了一口。”马永脸色有些苍白,裤腿处被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有血不断流出,速度慢了好些,看样子伤得不轻。
这密集的林间还能让子弹击中,只能说马永同志的运气有点太背,李卫发力一下子把马永背了起来,“居然让你给挂彩了,你点子可真准!下回记得要去买体育彩票,说不定能让你中了大奖,哈哈哈。”他一边随口调侃安慰着自己的兵,一边大步追上了前面的人。
“排长!啥叫体育彩票!”马永老老实实的扒在李卫背后问道。
“这个,过六十年你就知道了。”李卫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体育彩票这个名词。
“快点,给小马包一下。”李卫追上前面丁鹤洋等人的步伐,另两个战士护着李卫背后,一边跟着跑,一边取出随身带的药包里的布条和伤药给马永包扎腿上的伤。
幸好子弹没有钻进肉里,只是在小腿肚子上划出一道很深的血槽,看样子是跳弹造成的伤口,也够呛的,止血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很快就见了效果,血被止住了,只是仍不能走路,一动,这伤口又要裂开,只能轮流背着。
有人负伤,对李卫一行人逃避日军追击很不利,他们更是加快速度,而且花了更多的力气利用草木汁液来掩盖行踪,甚至涉水而行,希望能够拖延日军跟上来的脚步,他们与佐藤正夫带队的日军士兵们很快拉开了距离,日军士兵只能靠着军犬利用残留的微弱气味远远的跟着。
让李卫和丁鹤洋没想到的是,马永的精神突然变得痿迷,并且神智昏沉,嘴里说起了胡话,一会儿又说冷,一会儿又说热,额头上用手一摸,分明是发烧了。
跟着李卫的四个战士都是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的战士,找来草药给马永服用,但还是不怎么见效,因为连日的亡命跑路,缺少休息,令马永的体质虚弱,抵抗力下降,急需一个安稳地方静养。
无奈之下,李卫他们只能往山岭外走,寻找有人烟的地方,在日本人追上来之前,将马永托付给可靠的老乡养伤。
野猪岭山腰处有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自然村落,何寡妇和她七岁大的儿子就住在村外不远地一间草窝棚里,何寡妇的男人在七年前被国军拉了壮丁,战死在中条山与日军的战斗中,尸骨都没能回找来,何寡妇的儿子还是遗腹子,自出生就没见过爹,还是村里好心的王阿婆亲手用火烤过的剪刀接生的,因为家里没有壮劳力,母子二人靠着帮村子里乡亲们做点农活,山坡上种些红薯维持糊口,好在村里的保长也算心肠不错,并没有为难这对母子,允许他们在村外住着,从不向他们收什么苛捐杂税,日子虽然清贫,也勉强维持得下去。
这一日,何寡妇替村里二滚子家割回一大捆猪草,刚刚回到家把猪草放下,准备喝口水后就给二滚子家送去,忽然草棚外响起了脚步声,何寡妇从屋里走出来看个究竟,猛地看到草棚前站着几个陌生汉子,他们还背着枪,其中一个有气无力的趴在一人身上。
面对着凶神恶煞,衣衫蓝缕地陌生人,不知对方有何来意,何寡妇吓得有些面无人色,以为是土匪下山来揩油,连忙退时草棚里,抱着自己的小儿子缩在简陋的床边,不知所措。
“老乡!别怕!我们是八路军!”外面的汉子倒是没有想闯进来的意思,仍是在外面站着。
八路军?!这三个字好像很耳熟,山里人家消息不灵通,却是短时间想不起来八路军倒底是什么?!何寡妇更加害怕了,紧紧搂着自己的孩子,无助的摇摇头,声音有些颤抖着道:“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屋外那些人身上的枪更让她感觉恐惧,她的男人就是被枪弹给打死的,被拉了壮丁以后,连捧骨灰都没有回来。
李卫和丁鹤洋等人互相看了一眼,这年头不知道八路军的,可真得不多,还欲开口,却见那女人突然扑到他们的面前猛磕头。
“各位大爷,我们家就剩我们母子二人了,没有粮食,也没有钱,请放过我们母子二人吧,娃娃还小,还不懂事,求求你们了,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吧。”女人的声音分明带着的哭腔。
“别,别这样。”李卫连忙冲过去让前扶起了那女人,用很温和的语气道:“放心,我们没有任何恶意,我们不是土匪,我们是打日本鬼子的队伍,是老百姓们组成的队伍,不会伤害老百姓的。”他听得出女人此刻为了自己的孩子,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听到对方的话,何寡妇收住了哭哭啼啼再次搂紧了自己的孩子,她七岁的小儿子还不知道什么是害怕,营养不良的脸上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打量着屋外的这些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