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在门口,竖起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张桌子,点了盏油灯,拿出了泛着肉香的食物在吃着,还各自拿着一个酒香四溢的水囊,对饮的极欢畅。
有吃得快的小孩子已经将整张饼子都吃完了,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在吃。可那个最大的男孩子,就是被林华狠狠咬了一口的,却偷偷将饼子藏在了怀里,然后拿起他妹妹的饼子一掰两半,一人一半的低头在啃。
他们有问题!
林华脑中闪过直觉,是留着明天吃,还是,要偷跑准备吃的?
林华忍着还想吃的欲望,小心的将半张饼子也藏在了怀里,然后就靠在墙角,微眯着眼睛,好像是在闭目养神,实际却是在观察着四周。
这群小孩子,算上林华,一共九个人,好像已经赶了好几天路了,都已经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有战战兢兢结伴出去方便的,有相互依靠着睡觉的,也有低头小声说话的。那兄妹二人就坐在林华左边不远处,哥哥和妹妹相互依偎着,正低声说着什么。
只是不管这些小孩在干什么,都是屏声细气,略带惊恐的,想必是怕惊动了旁边义庄里的死人,半夜闹鬼。
只是那两个男人却浑然不惧,大口大口的吃喝,嘴里还讲着一些荤笑话,滋润的很。
林华就想,旁边的那个宅子,说是义庄,其实恐怕未必。
人们都畏惧死亡,自然也就惧怕死人,没人会愿意待在太平间隔壁,自然也不会有人会将住宅盖在义庄旁边。就算是人牙子想要避开人烟,也不至于专挑这种地方过夜吧?
可隔壁房间的门口,又的确挑着两个大大的写着“奠”字的白灯笼。
假的吧?
正想着,林华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一看,右边一个干瘦的小女孩,正伸出手来要往林华怀里摸,林华立刻伸手将那小女孩的手抓住,冷眼看着她。
是看见自己藏起半张饼没吃,来偷吃的吧?
小女孩看林华面色不善,想起白天林华咬人的凶狠样子,觉得这个比自己还要矮上半头的林华很是可怕,不由抖如筛糠,嚅喏着就要求饶。
林华忽然心头一动,就将那小女孩拽到自己身边,强按住她坐好,嘴里而却拥着不轻不重的音量说道:“哦,你睡不着想要听故事啊,好啊,姐姐给你讲个好听的故事,好不好?”
说完,将想要讲话的小女孩的头按到自己怀里,让她要出口的求饶给憋了回去,就继续讲道:“我给你讲一个叶公好鬼的故事!从前呢,有一叫做叶公的人,他家里特别有钱,每天早上吃的是大肉包子,肉馅油汪汪的足有拳头那么大,外面只有薄薄一层白面皮,喝的是泛着一层米油的白米粥。中午呢,吃的是…”
林华一边讲一边看着众人的表情。
左边那对兄妹,在“叶公好鬼”四个字出口的同时,就抬头相视一笑,妹妹眼中还露出讥笑的神色。
其他的小孩子被林华刻意描述的美食给吸引住了,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林华,还在不停的吞咽口水,好像林华就是那个大肉包子似地。
门口的两个人牙子子刚好也吃喝完了,就将桌子往里搬了搬,一边剔牙一边听。
林华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就话锋一转,“可是这人一旦有钱,又吃喝不愁,就想要找点乐子。别人找乐子是耍钱啊、吃酒,要不就养几个小美人,可是叶公和别人不一样,他啊,想养鬼,就让他家的仆人,去给他逮鬼。可是,谁见过鬼啊,那些仆人都愁白了头发…”
“鬼”字一出口,外面就配合的响了一声炸雷,小孩子们都齐齐的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两个人牙子脸色也一变,可长夜无聊,又心痒痒想要听下面的故事,再说两个大男人还怕鬼不成?就没有开口制止。
林华借势发挥,继续说道:“这晚春响雷,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众人都说晚春响雷,必定闹鬼!这话被叶公听了,心中特别高兴,现在刚好是四月晚春啊,肯定有鬼,就将他的仆人全部放出去,说抓不到鬼就不要回来!”
接下来,林华就讲叶公那些仆人东奔西走,终于在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那里,问到了一个办法:
“就是盖一个假义庄!义庄是什么地方我们都知道,外面就有一间,是专门停死人的地方,这人死了之后,不就是鬼么?于是义庄里面就有鬼。”
“可是不能让叶公这个有钱人去真义庄看鬼啊,于是就叶公家里的院子里,盖了个假的!按照那个老人讲的办法,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弄了个假棺材,然后找了个晚春滚雷的晚上,仆人们围着叶公,在假义庄里办起了酒席,大家陪着叶公一起等抓鬼…”
林华毕竟做过业务,经常和陌生人打交道,懂得如何在短时间内将别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要讲的事情上来——可惜她忽略了观察自己的丈夫和好朋友,这个按下不提。只说林华绘声绘色,将半夜前来拜访叶公的恶鬼形容的如在眼前,这是外面真的炸雷不断,开始下起雨来,更让众人身临其境,不由自主的带入了那个气氛。
“叶公害怕了,跪地求饶,说我不喜欢鬼了,你们走吧,这里不是义庄,这里是假的,这里根本没有死人!”
林华学着叶公颤抖害怕的求饶声,让众人的心头也跟着紧紧揪了起来,两个人牙子面色一变,往门外看了看,想要打断林华,可这时又是一个炸雷,两人就一怔。
这时,林华猛然站起,用恶狠狠又带着颤音的声音学着恶鬼说话,“是你盖假义庄,引得我们前来陪你玩耍,现在你又要赶我们走,没听过‘请鬼容易送鬼难’吗?再说了,你说没死人就没死人啊?没死人,我们就给你变出死人来!”
“恶鬼说着,就将叶公抓了起来,飘在半空中,有拽头的,有拽胳膊的,还有拽脚的,齐齐发力,将叶公撕了个粉碎…”
屋里除了那两个人牙子,都是小孩子,最大的也才十岁,这时更是打雷下雨的晚上,更添了恐怖气氛,听到林华形容叶公死地极惨,都纷纷尖叫起来,有的缩在墙角埋头哭,有吓得狠的还不知道如何是好,满屋子的乱瞟,生怕那恶鬼就要窜出来撕人。
林华讲得愈发恐怖,说恶鬼灭杀了假义庄周围十里以内的所有生灵,都是血淋淋的撕成了碎肉,还说以后谁再敢假义庄,就是叶公,就要来杀了他。
“别讲了,哪那么多废话!睡觉,都不许动!睡觉!”
两个人牙子对视一眼,想要上来狠揍林华一顿。
可外面外面雨势渐大,又猛然响起一个炸雷,照得房间里面如同白昼,却透着一股阴幽幽的气氛。林华头发散乱,劳累了两天脸色也极差,看起来活鬼一般,恐怖的很。
想起刚才林华绘声绘色的讲述,两个人牙子觉得半路上捡来的这个小女孩诡异的很,哪里还敢上前,只得喝令孩子们睡觉。
小孩子们都听话的躺好,只剩两个人牙子面面相对,睁大眼睛却不敢睡觉,只得将油灯拨亮,守在门口。
他们心知肚明,旁边的那个义庄的确是假的,里面也没什么人,故意挂两个写着“奠”字的白灯笼,好唬着买卖的小孩子不敢半夜偷跑的。
平时都没什么,毕竟是知道旁边没有死人的,可今晚林华一讲,又碰上这种倒霉的晚春雷雨天气,就有些心虚起来了。
林华见门口两个人牙子,在油灯跳动的光亮中,额头上满满的全是油汗,心中暗笑起来,悄悄偷看四周,发现小孩子们都蜷起身子努力入睡,只有那对兄妹低头轻语,却听不见说的什么。
怎么,难道这个小孩看出了自己的用意?
林华不敢托大,将身边的小女孩推得远远的,自己低头装睡,眼睛却不敢闭上,唯恐真的睡了过去。
时间过的极慢,外面的雨势渐小,却不曾停歇,还时不时的打上一声雷。
小孩子们虽然害怕,却毕竟年纪小,困头大,不一会儿就一个个都磕头打盹,渐渐睡了过去。
可两个人牙子都是成年人,又被林华讲得心虚,就有些不敢睡。
本来两人结伴赶路,就是为了一个人休息的时候,另一个人好轮值,可是今晚两个人心中有鬼,是既不愿意去睡觉也不愿意单独轮值,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觉得不是办法,就拿出了骰子玩猜大小,打算死撑到天亮,白天在马车上再补眠。
林华也不急躁,只低头坐着,感觉身体酸麻了就悄悄换个姿势,实在困了就拿指甲使劲掐自己,默默的等着。
本来坐马车也是辛苦差事,一晚上不睡觉谁能受得了?前半夜两个人牙子还算兴奋,到了后半夜就不行了,开始打盹起来。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也没有了雷声,四周寂静无比,显得屋里众人的呼噜声越发的响亮,两个人牙子实在受不了了,见孩子们都睡着了,干脆往桌子上一趴,睡了过去。
林华又等了片刻,就慢慢的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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