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展鸿已经走到门前,听到艾宓所言,脚下一顿,眼中陡然爆射出两道寒光,一把将房门拉开。
门外的艾宓,已是不见了往常一身娇柔的模样,小巧的胸脯高高挺起,抬头看着夏展鸿,目光中流露出的神情难以言喻,似是紧张,又似是期待…
夏展鸿表情严肃,静静看了艾宓片刻,转身向屋内走去,同时低声道:“进来说话!”
艾宓点点头,迈步进如屋中,回手轻轻关闭了房门。
夏展鸿坐在椅上,待到艾宓走到身前,轻声问道:“艾宓,你刚才在门外,说我这样寻不到胡家村?”
艾宓嘴唇轻轻颤动,显得有些激动,点了点头:“少爷,您说的胡家村,地处偏僻,知道的人极少…而且,只是村里人才会这么叫!外人都叫那里为山坳村!”
夏展鸿抬眼看了看艾宓,并未说话,而是静待着她的下文!
艾宓深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个村子里的人,除了进城购买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平常跟外界交流极少…少爷您从未来过此地,竟然知道胡家村的名字,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夏展鸿听到此处,心中已经完全明了!他微微颔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叹息道:“坐下说话吧,小玲!”
小玲两个字从夏展鸿嘴里说出,艾宓双眼陡然圆睁。虽然她心中早就猜到,但此刻亲耳听见,仍是感觉心跳猛地加速。
“噗通!”艾宓一下跪在夏展鸿身前,急声问道:“少爷,您见过我爹!他现在到底在哪?是否安好?”
“哎!”犹豫了半晌,夏展鸿再次叹息一声,伸手把地上的艾宓扶到了椅上,沉声道:“你爹他已经…”
艾宓坐在椅上,整个人都愣在那里,僵滞的目光直视前方,低声喃喃:“果然是这样!难怪爹一年未来看我…那时我还在埋怨他…果然是这样…呜呜”
轻轻抬起双手,抱住自己的后脑,艾宓把整个脑袋都埋在了胸前,哽咽着哭出声来。
夏展鸿静静看着身体不停轻轻抽搐的艾宓,没有去出言劝阻,若是压在心中的伤痛不释放出来,弄不好就是一场大病,影响修为都有可能。这一刻,他甚至希望艾宓能够放声嚎啕才好。
过了许久,艾宓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娇容上,却是一股杀意凛然。
“少爷!我爹是怎么死的?”艾宓声音低沉,嗓音略带嘶哑。
对艾宓的这种语气,夏展鸿并未在意,轻声说道:“还记得城中盗匪的事吗…”
夏展鸿将自己潜入张府,躲入水塘,进入水牢…一直讲到水牢中人身死。最后,他说道:“艾宓,你爹让我告诉你,说他这个当爹的,对不起你!”
“呜呜”听到父亲给自己的留言,艾宓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泪水再一次从眼中滑落。
又过了许久,艾宓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轻声说道:“少爷,既然我爹已经把他的秘密告诉你,我也没有什么异议!不过,我爹让你照顾我的事情…”
夏展鸿抬断了艾宓,肃然说道:“你不要妄想去找王天凌报仇,那只是自寻死路而已…王天凌不但是你的仇人,同样也是我的敌人,你若是信我,就留在我身边,将来跟随我一同打上紫阳宗!”
艾宓看着一脸严肃的夏展鸿,沉吟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夏展鸿见艾宓答应,轻轻笑了笑,问道:“你一直留在胡家村中,怎么又会成为了奴隶?”
“往常我爹三五月,最多半年就会来看我一次!可上次却是整整一年未曾露面。我心中想念,就偷偷跑出来,想到林水城看看有没有我爹的消息。可走到半路,碰到了那个胖子…我当时才刚刚十五,又从未与外界接触,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后来在一个偏僻的地方,他突然出手,将我制住!”艾宓说着,眼中流露出恨恨之色。
夏展鸿蹙了蹙眉,疑惑道:“奇怪了,他就算将你制住,也不可能把你变作奴隶身份吧!”
艾宓解释道:“我的奴隶身份,是他找林水城的一个军官弄的!他们说我是七十二路总旗派来的奸细,让我按下手印承认。还说,若是不承认,就…就侵犯我!”
“官匪勾结!”夏展鸿冷哼一声,不由想起了晚上那个胖子的背影。
缓缓站起身,夏展鸿轻声说道:“艾宓,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让语冰把你的奴隶契约销毁,然后咱们一起去胡家村!”
艾宓站起身,说道:“少爷放心。那枚钥匙我藏在了房梁之上,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我先回去了!”
房门轻轻关闭,夏展鸿走到床边,自语说道:“原来艾宓就是小玲…”挥手间,一股劲风熄了烛火。
转天一早,夏展鸿从妹妹那里要来了奴隶契约,亲手交给了艾宓。随后,跟夏承宗和常姨打了个招呼,嘱咐他们小心,便出了客栈,直奔城门。
寂静的山林中,夏展鸿跟在艾宓身后一路飞驰。出城门已经两个钟时,却是仍未赶到胡家村。
行进中,艾宓顿住身形,挥手抹去额头上晶莹的汗珠,指着前方一片极为茂密的林木说道:“少爷!从这里继续向前,再翻过两个山峰就到了!”
夏展鸿轻轻点头,顺着艾宓手指的方向抬眼看去,感叹道:“这胡家村的位置真是够隐秘的,若非你指明了,谁能想到从如此茂密的山林里寻找道路…真不知道这个村子为何要建在如此偏僻的地方!”
艾宓摇了摇头,说道:“我当年好奇心重,也曾经问过村民,但他们大都不知,只知道祖训如此。而村中的老人好像知道,但却从来不曾提及!”
“好了,不想这个了,先得到村子拿回钥匙再说!”夏展鸿说着,正要动身,突然间耳根轻轻一动,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朋友,别藏了,出来吧!”夏展鸿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转身对着不远处的一丛灌木说道。
艾宓已经动身,闻言马上停下身形,回身走到夏展鸿的身边。
“小玲!你真的是小玲!”前方的灌木一阵晃动,一个满脸胡须,衣衫褴褛的中年人从中站了起来。
“你是…”艾宓仔细对着那人辨认了片刻,猛地大声道:“阿水叔,你怎么这幅模样…”
“小声点!”那中年汉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一下从灌木中蹿出,来到艾宓身前,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你的朋友?快!跟我走!”
“阿水叔,这到底是…”艾宓有些迷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别多问了!一会儿再告诉你,这里不是说话的所在!”阿水一边催促着,一边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突然发生的情形,让夏展鸿轻轻皱起了眉头。眼见艾宓向自己看来,沉吟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率先迈步跟在了阿水的背后。
三人在密林中穿梭,走了许久之后,一片峭壁出现在密林尽头。继续前行,在看似无路的峭壁拐角处一转,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小山谷出现在峭壁背后。
阿水带着两人进入山谷,在一个宽阔的山洞口处停下了身形。紧接着,十几个人影迎了出来。
这十几人,除了两个年约八旬的老者,四个青年女子,其余的十人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全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看着这些人,夏展鸿的眉头拧得更紧,这样的情形太明显不过了,胡家村铁定是出事了。
“你们看,是谁回来了!”阿水走到众人跟前,转身指着艾宓说道。
“小玲!你是小玲,你回来了…”除了两个面色阴沉的老人,众人一下子围上前来。
“二爷爷,三爷爷,颖婶,小石头…你们怎么这个样子,村子里发生了什么”艾宓伸手搂着两个孩子,大声问道,一脸焦急,此时她也看出了问题。
这时,其中的一个老者突然对着阿水叱道:“你不知道咱们现在的状况么,把小玲带来干什么,想要把她也害死吗!”
另外一个老人则对着艾宓说道:“小玲,带着你的朋友赶紧走,留在这里早晚会出事的!”
“三爷爷,我不走!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艾宓松开孩子,迈步走到老者跟前。
阿水猛一抬头,目泛泪光,哽咽着说道:“咱们的村子被匪徒给占了,一多半人当场被杀…”
“匪徒?怎么可能,长天叔是武兵高阶修为,武兵中阶的咱们村也有十几人,匪徒怎么会是对手…”艾宓连连摇头,满眼不可置信的神色。
“哎!”刚才训斥阿水的老人叹息一声,无奈说道:“那些匪徒的首领,是武校修为,长天他们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武校修为?”夏展鸿双眼一虚,淡淡问道:“事后你们没有去林水城报告校尉么?”
阿水咬着牙恨恨道:“他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我们不找还好些,能保留下青壮人丁。可找他们之后,他们假意派兵跟随我们前来剿匪,到了山里反倒对我们下手…呜呜,整个村子,现在就只剩我们这些人了!”
阿水说着,扑通一声,五尺高的汉子跪在地上放声痛哭!
“他们屠杀一村子的人,这个消息再怎样隐瞒也瞒不住!”艾宓声音冰冷,杏眼圆睁。
“那些士兵杀了村民之后,说要放出咱们这里出现瘟疫的消息!”阿水摇着头说道。
“官匪勾结,图谋一个村落,不会这么简单!难道他们…”夏展鸿不由想到了那枚钥匙之上。
“小玲,我们老的老,小的小,走不出这大山了!你和你的朋友赶紧走吧,被那些匪徒发现就完了!”那个三爷爷继续劝道。
艾宓刚要说话,山谷口处一阵哈哈大笑传来:“早就知道你们两个老家伙还活着…走!你们谁也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