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审讯室,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地牢,而且是一个占地面积极大的地牢,站在铁栅栏和石柱分割的空间中,萧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是看着这些铁栏杆上到处喷溅的干涸血痕,以及随处可见正在搬运人类器官的老鼠时,这种感觉更加突出。当然如果这个时候突然从里面蹿出一群攒着钉头锤的羊头怪,萧焚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现实世界的施佩耶尔大教堂位于比符腾堡更北方的地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深入黑森林的里面,刚好处于斯特拉斯堡和符腾堡的中间地带。在那个大教堂中,最为著名的就是地下墓穴群,那里埋放着包括康拉德二世在内的很多大人物的遗骨。不过现在这个试炼世界里的施佩耶尔大教堂显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未来这个大教堂会变得如何萧焚并不清楚,不过至少这里不是一个太好的埋骨之地。只要看看混乱堆积在墙边的骸骨就知道,这个修道院下方的巨大洞穴中,已经消失了太多的生命。
魁斯特从审讯室的纵深走了出来,他对着萧焚微微行礼,然后转身带路。对于身后棕发少年所表现出的那种处乱不惊,圣冠骑士队长也暗暗心惊。
并不是所有的骑士突然看到这样的景象能够像小弗莱曼表现的那样平静,就算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一旦进入这个审讯室,都会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但是这位主在地面的行走,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种景象。确切的说,在小弗莱曼的眼中,这里和别处没有什么不同,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到处悬挂的骨骼,都不曾影响到这位少年。
“在教廷完全控制这个修道院之前,这里曾经是萨克森贵族和东法兰克贵族的秘密审讯室。有很多叛逆的贵族会从自己家中消失,最终成为这个审讯室中的骨头。”
虽然萧焚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但是魁斯特并不打算让自己背上滥杀无辜的认识,他一边走一边对萧焚解释说:“即使在教廷控制了这个修道院后,每年依然有大量的贵族被悄悄的移送到这里,这里面大部分的囚犯,都是这种类型。在神圣帝国中教廷没有必要修建什么审讯所,您应该知道,有着宗教裁判所的存在,所有对主不敬的异端根本不会留在施佩耶尔。所以,我们仅仅只是借用了一小部分审讯所,您看到的,大部分都是那些世俗贵族们的杰作。真是一件让人感到无可奈何的,事情。”
萧焚左右看了一眼,低声说:“哦,当然,如果我不曾听见那个声音,可能最终我也会来到这里,以一个囚犯的身份。我们依然会见面,魁斯特队长,不是吗?”
魁斯特的脸色微微发窘,回答说:“您真是一位善于开玩笑的领主。”
“开玩笑?那可未必。”
萧焚低声说了一句,随后没有继续说下去,扫过那些骷髅和[]的尸体,心中一时间也有些动荡。贵族之间倾轧的血腥和残酷,在这里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些在表面上相互温文尔雅的家伙们,内地里恐怕一直想的,就是如何让对手进入施佩耶尔的地底。
“这里是一个不断扩建的地牢,大人,所以没有什么规划,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迷宫。”
听见魁斯特的忽然解释,萧焚回应说:“不要叫我大人,这没有必要,我是弗莱曼,你可以叫我弗莱曼先生,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魁斯特刚要说些什么,不远处的前方,忽然传来一声近乎声嘶力竭的狂吼。
“小弗莱曼,你这个杂碎!我不会放过你,绝不!”
萧焚闻言微微一笑,戴上兜帽,低声说:“一个很硬的石头,听起来你们没法对他下手,不是吗?”
“是的,弗莱曼先生,非常麻烦,帕克图虽然语言上对我们有冒犯,但是他承受了圣水的考验。他从主观意愿上并没有亵渎主的意思,仅仅凭借对我们的冒犯,很难直接判定死刑。”
萧焚点头,跨步走进了一个铁栅栏中,看着眼前被捆绑在木头架子上的健壮男姓。帕克图听见了栅栏外的窃窃私语,但是他不知道外面那些人说了什么。这种未知反而让他更加警惕,当门口的脚步声传来,这位萨克森哥特骑士费力的睁开眼睛,扭头看着门口。
萧焚慢慢走了过去,盯着这位曾经在慕尼黑见过多次的子爵,在兜帽的阴影下,棕发少年忽然问:“你对主,是否足够虔诚?”
帕克图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听见过小弗莱曼说话的声音,此时在地牢中光线暗淡,火把影影绰绰的让整个空间有种迷离的感觉。因此,这位萨克森骑士没有想到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居然就是那个小弗莱曼,听见萧焚的问题,这位骑士艰难地点头,说:“是的,是的,是的,圣水可以证明一切,我对主无比虔诚。”
萧焚微微点头,问:“主可曾让你去谋杀小弗莱曼?”
“不,没有,小弗莱曼是个骗子,是个混蛋,是个杂碎,是的,他就是那种东西。”
“因为他是那种东西,所以你要杀他?”
“嘿,听着,听着,神父。我和弗莱曼之间的事情,是世俗的事情,和教廷没有任何关系。过多的询问小弗莱曼的事情,不是您应该有的立场。”
听见帕克图的回答,萧焚再次点头,说:“说的不错,过多询问小弗莱曼的事情,确实不合我的立场。那么,换种立场,你瞧,我想要你死,应该怎么做?”
帕克图的脸色猛然一定,然后剧烈的抽搐起来,他大声喊着:“不,你没有权利让我死,我是如此虔诚的信奉主,我的家族每年,不,每个月,不,每个星期都在向修道院供奉大量的钱财。圣水可以证明我的虔诚,你不能杀我,你这个该死的神父!”
萧焚在兜帽的阴影中露齿一笑,洁白的牙齿在昏黄的火光中显出一种锋利感,他说:“你向哪里供奉钱财?这里是施佩耶尔,不是你的家乡。你在家乡的虔诚,并不能证明你在这里的虔诚。”
说完,萧焚扭头看着另外一边的一名圣冠骑士,低声命令:“骑士,给我拿一把刀来。”
“大人,他被圣水证明过。”
圣冠骑士明显有些踌躇,他忍不住低声提醒萧焚。
萧焚点头,说:“是的,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同样知道一件事情,贵族从来都是表里不一的,经受证明的仅仅只是这位骑士大人的外表,你们可曾证明他的内脏没有腐坏?你们可曾证明他的肌体没有肮脏?”
圣冠骑士的脸上明显有些抽搐,他甚至无法想象这样的证明会带来什么。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低声说:“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圣水,大人,我们无法做到每一个地方都检测到。而且,如果这位骑士因为审讯而死在这里,同样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萧焚又是一笑,伸出手去,他的手中开始慢慢溢出充满圣洁气息的水滴。
“我有,去吧,骑士,按照我的话去做。不要犹豫,不要止步不前,不要违背我的劝诫。我在这里,就是证明。阿门。”
一滴滴滚落在地面的圣水让整个地牢中都突然呈现出一种让人舒适的温暖感,这样的温暖感是真实的同时又是空幻的,那名圣冠骑士看着这一切,低声赞美了一句。随后扭头就要往门外走去,不过魁斯特已经提前一步走了进来,在强壮的中年骑士手中,正拿着一把锋利的宰牲刀。看着萧焚,魁斯特沉默着将刀递了过去。
萧焚将这把有着一条漂亮血槽的刀拿在手中,熟练的挽动刀花,看上去就像是对这种刀已经无比熟悉一般。随后,在帕克图开始极度惊慌的目光中,萧焚猛然抬手,一把将手中的刀扎入哥特骑士的胳膊,并且直接穿透了这只胳膊。
巨大的疼痛让帕克图想要放声呼喊,但是萧焚强有力的一拳把这个吼声完全堵在帕克图的肺中。哥特骑士不得不用剧烈的咳嗽来让自己缓过劲来,不过右臂上的疼痛让他的这些咳嗽声听起来格外的扭曲。在这样的咳嗽声中,帕克图同时发出了哭泣声。
“该死,你这个该死的神父。我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
听见帕克图的威胁,萧焚无动于衷的将手里的圣水直接滴落在哥特骑士右臂的伤口上。
如同烙铁烙印在这个伤口上一样,大量的白烟蒸腾而起,从骨子里涌出的疼痛让帕克图再也无法控制,他的身体剧烈的扭曲痉挛,脑袋砰砰的撞向身后的木桩。至于诅咒,已经销声匿迹。
萧焚看着帕克图右臂上的伤口渐渐复原,啧啧赞叹说:“真好,赞美你,骑士,你的手臂同样虔诚。那么接下来,我们看看别的地方是不是同样虔诚。”
“你要干什么?告诉我你要干什么?求求你,告诉我这些事情。我会做的,一定会做的。”
听见哥特骑士的哭泣,萧焚撇了撇嘴,说:“真是一个懦夫,骑士的脸都被你丢光了。”(